燕语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被有意识地培养数学,参加过奥数比赛,然后学习芭蕾,用小张彻的话来说就是培养艺术细菌。

王如意关切地在她面前挥挥手,小思婷回过神来,忙摇摇头,羞赧得丢下筷子,就跑回小房间去了,临走前狠狠瞪了他一眼。

刚见她左右顾盼,来回踱步的样子,明显已不是只等了一会儿了。

纵然如此,天缘网吧也不愧一鼎独大的垄断地位,众多人群根本没有在意这些情况,一个个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尽情沉浸在新奇的虚拟世界里,纵然传奇还未出现,暗黑破坏神1也遍布在屏幕上;仙剑奇侠传一的火爆时代已经过去,但仍有不少人在玩,最普遍的,还是红色警戒,和星际争霸。

而如果自己前去改变,斩断这一条发展可能,如今的他,又从何而来,将如何自处,会不会因此消失?时空是一条纵行的轴线,还是多条平行的交叉绳?

张彻站的地方,是实验幼儿园里的东南角,靠向安山公园,视野极为开阔。角落口的铁门斑驳着锈迹,爬上了许多杂草,已是很久没用过了,从铁门栅栏缝隙中看出去,早晨有淡起的烟霭,暮色中是极烈的黄昏,远山近林,淡淡袅袅,郁郁葱葱;视野从远处拉近,圆锥顶的红色建筑群在林间若隐若现,窗户雕栏间嵌着彩色玻璃,五颜六色的,但这样的窗户装饰作用为主,无法打开来通风透气,当然也不能清洁,所以看上去有点灰蒙蒙的,那本来炫目的彩色,也就光怪陆离了起来。

“呃……对不起老大,我没看见。”

转过头来往上望,就是被天蓝色颜料粉刷过的墙壁,和绿漆过的铁栅大门了,旁道左走,可以直接小径上往安山公园的顶峰,实验幼儿园就分布在这样清幽僻静的环境中。

多数中国人的思维倾向于后一类人,思想比较小农,因为幸福有限而可贵,所以藏起来慢慢享用,到享受到后面,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开源节流,重节流而忽视开源,人生观其实是悲观的。

小张彻一个一个地跳过去,空气还带着清晨的凉意,路边儿早早地已经有商铺开门了,服装店们这时候还是把衣服架到街上来卖的时代,路口有些晨起卖菜的农民,在这个年代他们往往是真正的农民,与市场里流转几手的小贩菜不同,他们的菜品物美价廉。

“你说呀,你接着说呀。”

“不过啊,还说给这小子添个弟弟妹妹,这下家里多了两个,可费不着那心思了。”

王如意心里其实也有些为难,住家里的事情下午才决定,一时来不及准备床铺。她倒是可以跟两姐妹挤一张床,但张彻的小床是决计容不下他跟他爸两个的,本来刚进家第一天,肯定会有些怕生,让两姐妹睡一起是最好的选择,无奈却没有这个条件。只能让小婉婷跟着她睡一边,张兴国睡一边,夫妻俩头脚换着睡,李思婷跟张彻睡一张床了。

屏气凝神,张彻在研墨的这几分钟注意力集中起来。练字前的研墨,必要性就体现在这里,精力集中后的学习效率,完全可以吊打几十倍的学习时间,就如同许多人上课不听讲,课后做再多作业也很难追得上那些认真听讲的人。这是一种行为习惯,长此以往可以默化成一种心理暗示,书法的修身养性,很多时候就体现在这里。

真歪念的才惭愧呢,美嘉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夏日连衣裙,两只雪白的小胳膊晃荡,膝盖下的嫩白小腿在被子上滚来滚去,朦胧灯光中月黄月黄的。

事情终于说开了路,儿子推荐的,张父也就没有太犹豫,拿定了主意,开始认真思量起开网吧需要的准备来,他与王建设一边聊开,一边就吃罢搁碗,转移到沙发上去。

“得,我回去,肯定在你奶奶面前炫耀,她又得叨叨你几天了。改天爷爷再带你玩,今天还有事,就不留了,快回去吃饭吧!”

“咳咳……亲家,这事儿咱们还是慢来,小彻,你把姐姐妹妹,带房间里玩去,啊?”外公说道。

张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一副有些腼腆说想跟女孩儿一起上学的样子,两只穿着小凉鞋的脚丫一扭一扭,声音低低的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上辈子那场大病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动辄感冒,避免激烈运动,早就不像一个正常的年轻人了,所以他也才熄了外出闯荡的心思,安安心心在国企混吃等死。年纪尚轻的他满腹暮气,这一场重生,又何尝不是一次最好的补偿?

每每想及此处,小张彻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上辈子他有一个同学兼朋友,从小学五年级之前都每天游戏厅网吧疯玩,cs可以说打爆全年级无敌手,忽然有一天,他觉得玩游戏没什么意思,就开始专心学习了,从那之后,就真的再没有怎么玩过游戏,每次考试几乎都是全年级第一,继而全校第一,到初中高中他们都有幸在一个学校,但那时候的他已经一骑绝尘,后来直接清华保送研究生,成为遥不可及的一个传说了。

与同学聚会喝酒的时候,张彻是笑着这么说的:“那时候感觉他就像是大Boss,突然解开了封印一样。”

所以对燕语霖,小张彻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敬意,但因为被阴了,又总是忍不住想欺负回来,二人的感情也就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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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归头疼,他特意今晚跑过来,可不是跟燕芷兰纠缠这些事情的,随口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为什么美嘉每次摔倒受伤,都要大哭着叫妈妈,每次我们表示惊奇或者悲伤的很强烈的情感,都要说‘天哪!’的吗?”

燕芷兰愣了一下,尽管知道他转移话题,这一手玩了无数次,但每次都有新鲜又吸引人的,所以尽管不甘心,她还是咬牙切齿不甘心地问了句:“为什么?”

“嘿嘿嘿……”小张彻摇头晃脑起来,装腔作势道,“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返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他这话说得大声,两个摇椅上小憩的大人,也停了细声的交流,将注意力转过来。

这段文言极为简单,除了小语霖是表示完全听不懂外,大家都听明白了大概意思,燕芷兰哼了一声,惯性地要与他作对:“你又从哪儿听来的歪门邪说。”

“这可是司马迁写的!司马迁你知道吧?不是砸缸那个,砸缸那个写的是资治通鉴,反正他们姓司马的都干这事儿,司马迁是那个被割的,这是他写的史记屈原列传里的。”

他说什么呀!爸爸妈妈还在呢!

小芷兰气愤地打了他一下,又羞又恼。

“屈原,端午节吃粽子,懂吧?他暗恋楚王,投江自尽,司马迁就这么评价他,说他思念成疾,不被所爱的人理解,痛苦惨咯,就投江自尽了。”

小张彻笑嘻嘻地说完,燕语霖在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中年男子收回注意,笑了笑,顽童之语,离经叛道,倒也有趣。倒是一边只着休闲布衣,莹肤玉肌,已是母亲仍风姿绰约的女人,听得不停皱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燕芷兰偷偷瞥见母亲神色,都要气哭了,母亲一向反对她接触同龄人,认为外面孩子太野,会影响她染上不好的习惯,现在更有充分理由了,以后大概再看见跟他一起玩,都得狠狠责骂自己!

“给你们说啊,我今天在网吧里,就看见一堆人围在角落里,不让人看呢!我偷偷爬到外面树上,看他们拿针管扎自己,不停叫着天啊,妈呀,看来是生了重病,没钱去医院,只能自己给自己治疗,那场面,太痛苦了!”

燕博海闻言,睁开了微微眯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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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解开封印的大Boss那事儿,亲身经历,当事人目前清华保研,现在对把数学研究到哲学领域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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