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语霖没有搭理张彻,拿着几个气球花枝招展的,大老远就看到了,死臭美!只见她稍显羞怯地走到张兴国面前,甜甜道:“张叔叔好!”随即有些郝然,旋儿扭捏了下,“我就是等张彻的……刚刚跟美嘉去他家找他玩儿,王阿姨说你们出去了,中午前会回来,美嘉就回去看电视了,我想着在这儿等一等……”

小张彻站在门口,大概扫了几眼,不甚整洁的环境,乌烟瘴气的空气,地上到处是烟蒂,桌上也散落着烟灰和饮料瓶子,可以看出根本没有聘请实时工作的清洁员,天花板上甚至还有些污迹和蛛网,小小的三合板桌子正对大门,也就是所谓的吧台了,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后面,专心致志地打着毛衣,偶尔才很不耐烦地加钱加时,开机上机,给钱上网的还得一脸赔笑。

如果有,他们就认识如今的他了么,如果有,他们就会真的如自己熟知的那样成长发展,成为自己熟悉亲切的人么……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行走,那么,二十年后的自己,应该说,二十年后临漫市的张彻,也会在长江三峡,逝水东流,苍颜送黑发么……

教又不用教,管也管不了,反正学费照缴,到后来,大家也就听之任之了,索性小崽子还算懂事儿,大是大非分得清楚,没闹出什么安全问题,逃课就让他逃吧,久而久之,园区竟然都习惯了这个事实,连老师们都向他屈服,张彻大魔王的名声,也就更显得名副其实了。

小张彻也把背弓了起来,小脸笑得阴沉沉的,活像个小老头:“你刚看见没有,是谁在笑的?”

从老滚子巷往上走,到半拦腰,巷子就开始往安山公园的另一侧,下行去了,在这个交叉口选择左转,继续顺着台阶上去,青石墙壁喏然一空,视线蓦地开阔,圆锥顶的红色建筑群静静矗立在一边的低地里,那是后世很少见到的教堂。老滚子巷这一座,叫圣玛丽教堂,小张彻好奇地进去窥探过,没多会儿就被修女揪出来了,不过从内里的一些匾章可以看到,有红十字会捐赠的铭刻,修女们的服装有点神似形不似的意思,袍子朴素简单,缀边的花纹并不讲究,至于神父,不好意思,他还真没看到。

他哑然失笑,也有些感动。有一种说法是,吃葡萄的时候,一种人会选择从大的吃起,先吃最大的一颗,慢慢吃到小;一种人会选择从小的吃起,慢慢地,越吃越大。看上去,后一类人比较幸福,因为每接着吃一颗,总比之前那颗大,会有源源不断的幸福感,但实际上的心理分析,却是前一类人比较乐观,先吃大的,用最甜美的方式满足最迫切的渴望,到后面慢慢来,总会有新一串葡萄,他们相信自己会遇到比之前更大的葡萄,所以享用起来毫不犹豫。

蹦跳着踩着人行道的梅花砖跑,这条街的三个地方有连着的梅花砖,是贴砖时贴错了的,孩子们很喜欢这样反常的地方,认为下面一定有宝藏,也时常把它们当做集结点和捉迷藏报方位的坐标来使用。

他说着,把头转到一边去,避免二人过近的接触。

王如意啐了丈夫一口,小张彻站在门口哑然失笑,这两口子真不害臊,正打算离开时,门里又有他妈妈感慨的声音传出来。

张彻妈双手叉腰,站在卧室门口,在她的后面,跟着表情僵硬的李思婷,和一脸懵懂的李婉婷。

书法不是他这些日子唯一点的技能,却可以说是所有选择之中最重要的一个。一手好字在学习及其他事务中的重要性不必再提,书法奖项在这个年代也是完全可以作为高考加分项目的,对才艺的进步和个人修养提高更是都有深远的影响。还有许多人不知道的是,中国书法与画技笔法是完全可以相通的,练好了书法,就是为画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如同学好了英语,其实拉丁语系就简单了一大步,语系内的其他语种基本就难度大降,最终是完全可以如季羡林一般达到多通的。

“行吧……歪念……”

越想越有可行性,张兴国本来对他期望不大,这下也刮目相看,狠狠捏了捏这小子的脸蛋,觉得上次是不是打重了点儿,要不给这小子买两台那什么旋风冲锋的四驱车?

“怎么会呢!我都知道六娃会隐身,偷了如意呢!要是不看,能知道吗?奶奶还是不如爷爷你了解我呀。”小张彻笑得甜甜,直逗得他老怀大慰。

王如意叹了口气,搂着小张彻的手紧了紧,不再说话了。两个孩子上午是跟着他们走遍亲戚家的,那些亲戚看她们一眼就不肯收了,被两个陌生人拉着走,小的还好,大的这个女孩,心里恐怕已经有很大阴影。

“哦……好像是说这次的转学名额,怎么办呢,我挺想嘉嘉跟我一起念的,不过好像名额不够……”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每天只能乖乖躺着的张彻极为无聊,婴儿的身体极度需要睡眠,有时他自己都不知不觉睡去了,但在这样的日子中,他也渐渐感觉到小小的身体里孕育的无限生机。

“你的二夫人要被别的男生抱起来跳芭蕾了!你还是不是皇上?又不要你出兵打死他们,就陪我一起去嘛!”

摇啊摇,晃啊晃,张彻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小语霖学芭蕾已经很久了,是她妈妈要求必须的,每个周六周日的下午,都要去上课,前面还好,都只是做做压腿拉趾之类的基本功,到了最近,开始双人芭蕾练习,就需要男女配合完成了,自那之后,她就没少为这事儿烦过张彻。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去就不去,大男人家家的,穿成那样跳个什么鬼。”

小张彻闭着嘴,坚决不肯说话了,他这一世是比较想要运动的,但基本的想法是篮球足球,从来没想过往舞蹈方面发展,更别说芭蕾之类的了。现在每天书法和音乐的技能练习,已经足够充实,而且在计划之中,马上就要开始接触软笔国画,上了一年级之后,英语也要提上日程,阅读各种书籍是一直在做的,围棋都已经被他抛弃,如果再添上一门舞蹈,技能点就不够了,驳杂不精的技能,最多只能赢外人一句多才多艺的赞誉,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能体会和发现各种领域的美,起码也要登堂入室吧。

这些东西,每一样可以说都是在重重考虑后,计划好的,他原本就按琴棋书画定了标准,棋类给弃了,乐曲方面,声乐在找到老师之后,将耗费大量时间,吹奏乐器入门后,键弦乐器每一个都是大Boss,书法倒是不需要太多时间精力,但每天都要笔耕不辍,画类他还不了解,看那些搬个素描板外出写生,一去就是一天的,想来也不会很容易。

至于英语,就更重要了,在二零一七年高考改革之前,英语一直是重点科目,拉分容易,又可以造成巨大差距,这些息息相关的好处不说,要爬升拉丁语系,必先征服英语,而要想成为一个幽默风趣,内涵深厚的男人,对语言的了解和精通,又是不可或缺的。为什么要在一年级,如此早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佛家有一门见解,人在十二岁之后就会有知见障,对社会和环境形成固有认知,很难再改变了,这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中的本性形成的时期,所以十二岁之后想要重新学会精通一门语言,除非有极好的基础或天赋,否则势必事倍功半。

他不知道这个十二岁是指生理还是心理,但总得去试试,更为重要的一点,他前世英语一直不好,高考比二本线多三十分,英语连及格都没达到,这是落榜专科的小张彻,前世最大的憾事之一。

“去不去,不去我就把你笔啊墨啊全部拿走。”

小张彻嘴巴一动不动,这是原则问题。

“不去我就告诉你新来的姐姐妹妹,你最喜欢看我们夏天穿凉裙了,还要把裙摆撩到膝盖去。”

他眼角颤了一下,鼻尖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告诉你爸妈!”

小语霖见他还没反应,声音越来越大。

“我告诉刘妈,她会传得整条街都知道!也不会再让王美嘉跟你玩了!”

“我告诉堂姐……告诉她爸妈去……我……我……”

小语霖的眼睛迅速通红起来,越想越委屈,凭什么啊,自己对他那么好,不就是每周陪她去两个下午嘛,凭什么啊……

“我……我不理你了!……”

磕磕绊绊,到最后她干脆小嘴一瘪,眼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哗啦啦往下掉,掉地上啪嗒啪嗒,掉脸上啪嗒啪嗒,张彻感觉凉凉的,随即一轻,她已经起身,转过头去要走了。

“等等。”

拉住小丫头的右手,软软暖暖的,张彻的脸上满是无奈。

“干什么!”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一起学芭蕾舞。”

“什么啊……”

还有些抽泣,语气满是不好意思和委屈,小语霖转过头来,要是换了别人,她早忍不住气跑了,要好好哭一场,气个两三天,然后真好多好多天不会理人哩,就像上次他不吃自己的血燕粥,去吃自己分给王美嘉的,就不搭理了他近一个月。

“你晚上邀请我去你们单元的顶楼玩,要你堂姐父亲在的时候。”

小张彻面色平静地说完,态度稍稍有一些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