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多亏了咱儿子这么懂事,不然,要想过咱二人世界,都得再老几岁,到没力气没心情,晚咯。”

小张彻看得很清楚,生命就是一种体验,剔除不快的,尽量多一些正能量,让人生更圆满美好,这是一门学问,也可以看作一门生意买卖。他大病缠身,又历经死亡重生,早已透彻,在有限的生命里捕获更多的美,性价比就很高了。首先需要培养的就是诸多审美情趣,能够看懂更多的美,相对可以不去看那些比较丑的东西,观感体验便很好,这需要提高鉴赏水平,需要多练习涉猎,书法绘画就是其中一类,当然这么说好像逼格比较高,另一种平实得多的就是可以拿来装哔,那用处可大了,引人艳羡,获得成就感,收获崇拜,捕捞小女生爱意,装哔的感觉人人都懂,爽就一个字。

高于立志,富于才华,帅于成就。在做到那种最低标准之后,再完成这三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富帅。从二十一世纪开始,国内兴趣班的潮流就愈演愈烈,但小孩子天性是爱玩的,很少有发挥主观能动性去真正炼出一门特长,而只要稍稍成年,他们就会发现,这是一笔回报极丰厚的投资,在事业人际和泡妞等方面,都可以发挥极大的效益,所谓才华。

这次是真疼,张彻揉揉被小辫子扇到的眼睛,恶狠狠地对饭桌上憋不住笑的那妹妹小萝莉李婉婷做了个鬼脸,姐姐李思婷还是抿着唇看着他,自从方才跟张彻在房间里聊过她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闹腾间,外公王建设已经先回过神来,那人人可以携带计算机的胡闹之言暂且不说,迎合改革开放市场潮流,这说得一点儿没错,不管事业进行得怎么样,小彻在五岁就能有这么惊人的见识,得比挣多大个家业都来得珍贵。

“两人遇难,监管不力么……”严重失职……不过没有主观意愿,爷爷既然扛下来了,应该就没有后续影响,不会留档,只是工作多半没了……正好这次赶上九八年国有企业改革下岗,早点出来投资做其他的,未必不是好事……

“如意!”

这样的张彻,今年也才刚刚五岁而已。

九三年,跟上辈子同岁同龄啊……

张彻很想挠她咯吱一下,这妮子十有得躲开,自己就可以解放出来,但那之后再想找这样打开她心扉的机会,可就难了。

他说着,把头转到一边去,避免二人过近的接触。

“你说呀,你接着说呀。”

李思婷两只手按了上去,硬把他的头扳了回来,还更接近了一些,喘着粗气咬牙狠道。

这小妮子,蹬鼻子上脸。

张彻有些好笑,本来是出于男女之防,看来幼弱的自己,的确还没让对方想到那方面去,那既然你都不怕,我怕个卵。

他放开心思,也就不再在意,径自说了起来。

“那我们再举例,你小时候养过小宠物什么的吧?假设你养了条几条金鱼,它们生了一窝小金鱼,有一天你不小心给端到窗户边儿,忘了端回来,夜里太凉,两条大的给冻死了,你发誓要呜唔……”

李思婷一把捂住了他嘴巴,声音有些尖促起来:“我不是你爸,我爸妈也不是金鱼!你还胡说,不准说!”

让我说的也是你,不让我说的也是你,女人不讲道理的习惯,原来小时候就开始养成了。

小张彻苦笑,觉得身子被压得有些不舒服,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小萝莉脸稍稍红了点,又狠狠用腿夹了夹他:“不准乱动!”

得,小祖宗,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我倒看看你究竟能做什么。

张彻索性也不挣扎了,放松身体,澄澈的大眼睛盯着她,眨也不眨。

“你……你不许盯着我!”

对于用暴力压服比自己小的孩子,李思婷似乎也有些站不住理儿,此时被张彻的眼神一注目,就觉得心里慌慌的。

“那你要干嘛。”

真闭上眼睛就有点像被强迫的那啥了,张彻笑了笑,没有听她的,还是看着小萝莉,平静而温和地道。

“你凭什么说我不听话,不让爸爸妈妈放心,他们不要我!”

李思婷越发慌乱,反而急中生智,想起刚刚最关键的这一茬来。

“因为你就是不听话啊,幼儿园老师教过你,要懂礼貌吧?小学老师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吧?你爸妈不会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吧?我爸做错了事情,但也丢了工作,更重要的是,他承诺负责,并真正担起来照顾你们的责任;你现在在我们家,我妈说了,今后你就是我姐姐,我叫了你姐姐,但你是怎么对你弟弟的?”

小张彻眨眨眼睛道。

“可是……”

“而且,你爸妈是因为夜里作业,偷挖赶工,才导致白天缆线负荷的,这事情虽然没有上报,但你爸爸妈妈每晚不在家,他们做什么去,你总该知道一点儿吧?”

不是知道一点,她其实心中一直有种隐隐的猜测,却不敢仔细想。偷挖抽成,家里常来人送礼,每晚带着煤灰回家,小思婷纵然不怎么知道大人的事情,看他们遮遮掩掩的,也知晓总归不是好事。

张彻是在王美嘉开始看电视时出来倒水,才听到父亲与外公的只言片语的,这件事虽然李长贵夫妇是过错方,但张兴国监管不力,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甚至不无恶意地猜测,这里面的抽成,老爸是不是也有份儿。

当然,既然是安慰小萝莉,他自然不会说出这些想法了,其实本来也不至于说到这个份儿上,只是小萝莉开始不讲道理,对他实行身体压制,怎么也只有下点狠药。不说消解她的心理阴影,起码也别在家里表现得如此仇视,长期压抑下去,是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儿的。

见李思婷默不作声了,张彻也拿不准,是继续加一把火,还是别太咄咄逼人,让她自己静静?

他想了想,也就暂时不忙先说话,试探性地把两只手抽出来,要撑起一个空隙钻出去,不让她压着了。倒不是说九岁的身体真让他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只是毕竟现在的自己尚为幼弱,这么被压久了,还真是挺难受的。

窸窸窣窣,悄然移动间,小腿已经换了个位置,眼看空间被顶开,身体就要解放,小张彻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去。

随即便被一只嫩白的小手握住了。

“不准动。”

张彻无奈地,正要转过头去。

“不准看!”

眼睛被一片黑暗笼罩,可以感觉到嫩嫩凉凉的,覆盖在眼皮上,很是舒服。

“我说……”

“不准说话!”

眼睛上的黑暗少了一些,那凉软的触感分出一些,移动到唇上。李思婷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两只肩膀顶着他的肩膀,将身体压了上去,双腿紧夹,让他丝毫不得动弹。

待到终于安静了一些,一个幽幽的声音才渐响起来。

“你说……你养了金鱼,冻死两只大的,要照顾小的……”

“你说……做错了事,承认,承诺负责……”

“你是养金鱼的儿子,害它们没了爸爸妈妈,你也要承担责任……”

幽幽的声音断断续续,可以感觉到有些润润潮潮的东西溢到颈项,有点热。

“你说尊老爱幼!你说我是你姐姐!那你要尊我!……你说承诺负责,照顾两条小金鱼,那就别想逃跑,害了别人还想摊个姐姐照顾自己,你想得美!是你负责,那你得照顾我!”

幽幽的声音越来越大,脆泠如溅玉,渐渐压抑下去,似被什么压住似的。

“我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小了!”

张彻无奈地皱皱眉,嘴巴被捂着也不好说话回答她,不是我的胸膛压住了声音,而是你的头压死了我的胸口,臭丫头,重死了。

李思婷终于哭出声来,放纵地将所有委屈都埋在他胸口上,声音嘶哑拼命压抑着不传出来,间歇还狠狠地按了按在他眼睛和嘴上的手掌。

“不准看!”

“不准说话!”

“不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