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杨……莲亭求见……求见教主……呼呼……真不是人爬的地儿……”门外的喘息声越来越让耳力极好的东方不败觉得好似打雷一般清晰可辨,他甚至可以准确判断此人正靠在靠右侧的石壁上喘息兼颤抖。

一早杨莲亭睁眼未醒,就见那帐幔被山风刮得飞扬,好似曼妙的云袖迎风起舞,只是风把屋子刮得冷得紧,不禁恍惚。

为什么是三尺安全距离呢,因为深不见底的山崖,往下一望就头晕目眩,只觉得云在飘,腿在哆嗦,据平神医临走前论断,他杨莲亭这是恐高症,无法治,末了还说大约是杨莲亭胆气不够壮有关,这话让杨莲亭尴尬了好久,也好几次要去尝试走过去,只是……

“平一指给教主请安!”

凶兆?

山风继续横过山巅,东方不败继续俯瞰万里云山,眺望那边四方大的城,以及那无数绵延千里,奔腾而来的迢迢大江,江山在无限处,却尽在他东方不败的眼底,如此渺小。东方不败笑了,冷冷地笑了:“江山之大,不过如此!”

“嘶——”杨德疼得微微睁眼,看这个折断自己腿骨,却用淡淡地语气问自己的人,那神情好似在问他杨德“还要不要吃点别的”。

他笑了,笑这塔小,笑往事如风,却又都历历在目,只有寂寞依旧,年年岁岁如今朝,岁岁年年如去日,想要的,不想要的,皆在掌握中,人命好似蝼蚁,只是不入山巅不知高处寒,但选择的,他不悔,纵然一切重来他依旧如故。

“不求饶?”东方不败放开手,从杨莲亭身边移开身形,懒懒地坐到一边的椅上,把玩着指尖那环绕杨莲亭的脖子红线,看着杨莲亭,嘴角微微上扬却不觉。

杨莲亭冷笑:“莲亭求饶了,教主就会放莲亭下黑木崖不成?”秘密知道了,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杨莲亭侧视东方不败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忽略所有撩人的景象,暗恼。但此时说什么悔不当初,那就是笑话了——了,他杨莲亭敢对东方不败上下其手,死!也不冤,色字头上一把刀,只能说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去。

“呵呵呵……”东方不败笑着把脚搭在那边桌沿,手上的线已经微微地放松,一双莫测的狭长眼侧过去,看着杨莲亭那经不起几折的骨头,居然也敢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倨傲的模样,都说文人也有铮铮铁骨,不可曲其志,难不成他莲弟也想做个鬼雄?

但,怎么可能?

“过来!”东方不败低笑,把胳膊放在曲起的一条腿上,示意杨莲亭到他身前去。

杨莲亭斜看东方不败一眼,无视那撩起的衣摆,梗着脖子往上看,讨厌东方不败那张貌似心上人的样貌,恨自己生死关头还会有旖旎遐思,最匪夷所思的是,对方还是个男人。

东方不败眼眯,敢拂逆他?松弛的红线,指尖微微一绕,杨莲亭只觉得颈上一丝好刺刀尖轻刮过的痛楚,然后一股微微的湿热留下,不用想,杨莲亭也知道那是血,说死又何妨?但真正面对,怎能不恋战尘世,他还有父母,还未曾给杨家延续一脉香火,父母之恩未报……

杨莲亭把眼一闭,咬牙,怪只怪他不孝!来世再……顿起,他才不要杨莲亭死,多少武林高手在他东方不败面前都不敢说不恋战生死,多少江湖豪侠也曾在他膝下颤抖,但身无半点的功夫的杨莲亭敢做人所不能做?

傻得要死!

但是东方不败心却动了,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亲,也曾铮铮铁骨,明明身无长技……他父亲只给人跪过一次,那是为救妻儿一命时……明明愚蠢得要死,他母亲却要生死相许……

想着东方不败一怒,杨莲亭颈上的红线瞬间折断,杨莲亭不解,瞪大眼,只觉眼前一花,再仰头时,他人已被东方不败手拖至跟前,仰望东方不败的微微泛红的脸,此刻才觉,软得无力挣扎,也无力去慷慨一句:“教主要杀要剐,还是给个痛快!”

“没人可以拂逆本座!杨莲亭,本座看上的东西,那就得是本座的!”死也不能!

东方不败一把捏紧杨莲亭的下颌,不在乎杨莲亭吃疼得声音,将杨莲亭的头抬起,凑近自己,他要杨莲亭的眼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脸,看清楚他东方不败是谁?如果杨莲亭胆敢移开眼,他就捏碎他的下颌,看他还敢不敢拂逆他东方不败。威,凭着一口气,他不想死得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更不想让自己的痛楚带给施暴者一丝快、感。

这声音如何能逃得过东方不败的耳,东方不败的眼不禁一沉,直视着杨莲亭的微微眯了的眼,那看似阳刚俊美的脸上一条细细的痕映入眼帘,东方不败的手就松了——

恍惚——过去,他忘了很多,但别人的恩他东方不败从不曾忘,包括那个曾经人小力弱,也会为他强出头的莲弟……手不禁抚了过去!

“教……教主……”又算是什么?怀柔?让杨莲亭的心一阵阵地发憷,这是……禁忌?

“……”恩?

东方不败狭长的眼睁大又瞬间眯细,似是回神,但却没动,一双眼盯着杨莲亭惊怖莫名的脸,皱紧了眉头,有些心思他懂,却莫名,但杨莲亭显然是懂得,只是……那是厌恶!

“咚——”杨莲亭的头因东方不败的手放,而直落在地,杨莲亭心中痛呼不已,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这下弄不好摔得更傻了!但比起他刚才的心中的惊惧,这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东方不败心乱,起身,戏弄杨莲亭的心情顿无,指着门:“滚——”

杨莲亭一惊,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好狗运,连忙起身要走,但是此刻仿佛所有的骨气都用完了一般,只是逃命,咬紧了牙也要跑快些!

东方不败那句“滚”不过是气话,却不曾想,杨莲亭来的那般蜗行,跑得倒是好似脱兔,此刻已经眼见到了门边。

杨莲亭正抱着受伤的手正要拉门,却发现门拉不动,隐隐的有两痕细线扣住了门,惴惴不安的回头,却见东方不败依旧立于远处,不曾动过分毫,只是脸上的神色已经如常。

杨莲亭又看了看门,不懂东方不败又想干什么,难道他又想杀他?

“杨、莲、亭……哈哈哈,你以为你跑出了那扇门,就能跑出这黑木崖?即便你跑出了这黑木崖,你说普天之下,你跑得出本座的手掌心?”

东方不败一阵大笑,站在远处嘲笑着自不量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杨莲亭,他声音不算大,但是字字能入杨莲亭的耳,好似炸雷一般。

杨莲亭立住不动,不懂东方不败此意何为。

不杀他,留他干什么?不禁回头望着东方不败站在偌大的卧房里,孑然一身,衣袍被冷风吹得宛如被遗落人间的仙子,隐隐竟觉得可怜。

看着杨莲亭回望自己的眼,东方不败狂躁的心微微平复,他收回长线,笑的不屑:“杨莲亭,也许……本座该叫你一声莲弟?”他东方不败有至高的权势,谁敢不臣服于他呢?

莲弟?迄今只有一个人这么喊过他……杨莲亭十几年辗转的梦顷刻间哗啦啦碎了一地,只有一双震惊又莫名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东方不败,无法言语。

“你……”是方旭?

中,他已经不能面对!

他转身还是要拉那扇门,想要遁逃来理清自己絮乱的心事,自小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这个认识让杨莲亭脑中一片白。

东方不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杨莲亭拉门遁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抑郁之气,朝门挥手而去!

杨莲亭才出门就立刻走到拐角处,靠着墙壁想要理清思绪,似乎一下子知道的太多,已经无从理清,但东方不败怎么会让煮熟的鸭子非出手心。

杨莲亭才喘一口子就见,东方不败那厚重镶金的大门在那厢灰飞烟灭,化作万千木屑,纷纷扬扬飞下石阶那侧的悬浮世间,缓缓坠落。

杨莲亭已经忘了要如何去思考,仿佛那木门是替他而去的,心在那刻顷刻间静止,一双眼就直直地看着木屑的归处,仿佛他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归处而脸色煞白。

末时,当杨莲亭以为东方不败已经遗忘了他的存在,开始起身往石阶下走时,东方不败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际:

“本座喜欢你,你就是本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