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做声。后来布洛尔又说了:“至于那个女人——”他又停住了。

“听着,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一咋呼,那个毛孩子马斯顿先生就受不住,服毒自尽了。那个罗杰斯,也挺不住了,干掉了自己的老婆!全是由着尤·纳·欧文的摆布。”

隔了一会儿,她说话了:“我但愿他会来。我——我真想离开。”

用这样的刀子杀人,太容易了,他现在不就是在杀人吗?……

阿姆斯特朗大夫凝视着死者的脸,还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那发青的,扭歪了的嘴唇。然后把安东尼·马斯顿跌落在地上的酒杯拣起来。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

“我看——一共几个?十个吗?”

维拉·克莱索恩,自己感到是秘书身分,职责有关,马上开口说:“我来等一下吧。诸位是不是请先走一步?”她望着其他三位。她的眼神口气都多少带着一种身在其位、自当指挥一切的意味,很像安排她的女学生打网球时哪个先哪个后的那股劲儿。

职业妇女介绍所转来了你的情况和他们对你的推荐。幸悉他们对你深有了解。我答应你要求的薪金数目。希望你能从八月八日开始工作。火车12点40分从帕庭顿开出,在橡树桥车站有人接你。附上现金五镑作为旅途开支。

他深有同感似地说道:“我理解。睡着睡着,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早茶就送进来了!”

维拉说道:“喔,但愿果真如此,那多好啊!”

菲利普·隆巴德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惜,不会如愿,我们全都在这场梦中!而且,从现在起,我们还非得十分警惕不可。”

维拉压低嗓门说道:“假如——假如真是我们中间的一个——你看会是谁?”

菲利普·隆巴德突然露出牙齿地笑了,他说道:“我理解你是把我们俩除外了?也成,这没问题,我自己清楚得很,我不是凶手,而且我也不怀疑你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维拉。你还真使我感到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稳当、最冷静的姑娘呐!我敢担保你精神正常。”

维拉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说道:“谢谢你。”

他说道:“来吧,维拉·克菜索恩小姐,你不打算回敬我几句吗?”

维拉稍许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清楚你自己说过,你并不主张人生在世非得吃素念佛、奉公守法不可。这个不去管它,反正我看不出来你会像——像灌唱片的那个人。”

隆巴德说道:“一点儿不错。如果我非得害死个把人,无非只是为了使自己能脱身。像这一类的大规模清算,本人并不在行。好吧,这样我们就不算自己,集中来谈谈其他五个同狱犯。谈谈哪一个才是不知何许人也的尤·纳·欧文吧。嗯,依我猜,可是一点根据也没有啊,我说他就是沃格雷夫!”

维拉大吃一惊。她想了一两分钟才说:“为什么?”

“很难说得清楚。但是,先拿这一点来说吧,他是个老油条,主持庭审可有年头儿了。也就是说,哪一年他都得充当好几个月至高无上的上帝。久而久之,肯定他就自以为真是上帝了。权高一切,生杀由己。他完全可能一下子心血来潮,越走越远,又想当一名巡案大人,替天执法了。”

维拉慢慢地说道:“是啊,我看这倒也可能……”

隆巴德说道:“要你说,你说是哪一个呢?”

维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阿姆斯特朗大夫。”

隆巴德轻轻地吹了一个口哨:“那个大夫,呃?我跟你说,我是把他摆在最后一个的。”

维拉摇摇头:“喔,不!两起命案都是毒死的。还不足以说明那和大夫有关吗?而且你不能不考虑这个事实:我们惟一有绝对把握的,就是罗杰斯太太吃的安眠药是他给的。”

隆巴德同意这一点:“是,这没错。”

维拉坚持说下去:“要是大夫搞鬼,一般人是很难发觉的。而且大夫往往由于工作太累、过度紧张而出错。”

菲利普·隆巴德说道:“可也是。不过我怀疑他杀得成麦克阿瑟将军。他时间不够用的,我只跑开了一会儿——决不可能,除非他一去一回都跑得像兔子那样快。我不相信他会早有这种训练,竟然干得如此干净利索,一点也瞧不出来。”

维拉说道:“他不是在那个时候干的。他后来还有一次机会。”

“什么时候?”

“他去叫将军吃午饭的时候。”

菲利普十分悠然地又吹了一声口哨,说道:“这样说,你认为他是在那个时候干的啦?那非得有点沉着劲儿不可!”维拉有点不耐烦了:“那怕什么?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懂医道。他满可以说此人至少已经死了一个钟点,谁又能反驳得了他?”

菲利普若有所思地看着维拉。

“有你的,”他说道,“这个想法挺高明,我怀疑……”

“他是谁呢,布洛尔先生?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一点,他是谁?”

罗杰斯的脸抽搐着,双手紧紧攥着正在擦的皮鞋。

前探长布洛尔说道:“对,伙计,就是这个问题!”

“我们中间的一个。法官老爷是这么说的。哪一个呢?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一点。谁是化成人形的恶魔呢?”

“这一点,”布洛尔说道,“是我们全部想知道的。”

罗杰斯显得挺精明地说道:“但,你是有数的,布洛尔先生。你是有数的吧?”

“我可能有点数,”布洛尔慢吞吞地说道,“可是要说准,还差得远呐。也许我还是错的。我只能说要是我说对了的话,这位有问题的人物可真够沉着的了——确实称得起沉着透顶了。”

罗杰斯抹去前额冒出的冷汗,喘着粗气说道:“真像一场恶梦,就是!”

布洛尔好奇地瞅着他说道:“你白己也有点看法吧,罗杰斯?”

管家摇摇头,还是粗声粗气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才害怕得要死,要是能知道点儿的话……”

阿姆斯特朗大夫非常激动地说道:“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一定要!豁出去也要!”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沉思地望着吸烟室的窗外,手里捻着拴眼镜的带子说道:“不是我自己炫耀自己能识天知时,但我还得说二十四小时之内决不像会有船开来的,哪怕他们已经了解到我们的处境,也得看看二十四小时以后风停不停。”

阿姆斯特朗大夫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脑袋,嘴里哼哼唧唧地呻吟着说:“难道说,在此期间,就光躺在床上干等着人家把我们全都宰了?”

“但愿不是,”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说道,“我打算采取一切措施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阿姆斯特朗大夫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觉得像法官这种老年人的求生欲望远比年青人要强烈得多。他行医多年,对这一点深有所感。他比法官可能要小上二十岁,但在自我保存的精神方面却不知要差多少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也在想着:“躺着等死!这些大夫都是一路货色——脑子不开窍。实在是俗不可耐。”大夫说道:“已经报销三个了。忘了?”

“忘不了。但是你也别忘了,他们全是一无准备,猝不及防的,而我们却预先有了警告。”

阿姆斯特朗大夫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有什么办法?迟早——”

“我考虑,”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说道,“我们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阿姆斯特朗说道:“到底是哪一个人,我们甚至连一点数儿都没有。”

法官摸摸下巴颏,低声道:“可你得知道,我不这么想。”

阿姆斯特朗瞪着他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