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一瞬间,一只不足食指大小的金属椎体擦过元魁厚实的脊背,狠狠地扎在了两人一侧不远处的一棵足有成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在毫不迟疑的深入树干半尺后,一声几乎压盖了所有声音的轰鸣瞬间炸响,剧烈的冲击波把还未站稳的两人又向后推了几步,席逸逍脚下几乎是在瞬间足足踏出七步半,才稳住身形,而元魁已经收势不住,狠狠撞在一棵树上,然后极为干脆的倒了下去。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便似乎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那把武器的嘲笑或闲话了,也不知是怎样的故事,让他如此维护那把武器多过维护自己的尊严,甚至到了可以抛弃一切,也不能将之抛弃的地步。

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完成任务,那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但显然这个代价越少越好。那个不知名的对手既然敢无声无息杀掉自己安排的那些人,便应该做足了准备,此时己方竟然还有人愚蠢到打算去处理尸体。

听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随意扔下几两碎银后,也不在意接下来的内容,毕竟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对于他来说,怎么走完接下来的每一步棋才是正事。

马车换了个更舒适些的,但最重要的是内部加固了不少,在这一点上元魁几乎有着异样的偏执,看来那天必定是有一些精彩的画面没有看到,席逸逍暗暗地想着,嘴角那抹淡漠消退了些,令一直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元魁松了口气,至少笑着的席逸逍无论怎样,看着都更舒服些。

“拍卖行此间应该已经出手了,接下来的事冕侯府一定会插手,听说那位姑娘已经回来了”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戴鸦九仍是忍不住看向席逸逍,有些话不需要多说,聪明人总是懂得。

死一天一夜,可不是说的那样简单的,那痛苦足以让人比死还难受。

两个人沿着漫长的走道向前走去,虽然冕侯府是按照内城的规制建造的,但按照冕侯的意思,这里的建筑十分的朴素,似乎根本不能称之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冕侯府该有的水准,但这条规矩对于负责府内建筑修整的内官来说,却无人可以质疑与破坏。

一直寸步不离的六个黑衣侍卫此时站在演武场一侧,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戴鸦九不再是那个随手间可以挥金如土的商会主事,而是一位久经江湖血债无数的武者,一位真正的江湖人士,没有属于生意人的利害心思,纯粹了不少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显影壁上的影像换了许多,而在侍女从期待到越来越失望的眼神中,席逸逍至始至终都没有一次出价。

永宁城作为西南四郡的首府,繁荣程度并不弱于皇城,街上身着各色服饰的人们匆匆忙忙地从两人身旁走过,那份热闹却没有冲淡两人间那默契的尴尬,似乎谁也不打算先开口,因为一开口,就只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更深的尴尬!

此时在整个急牙商会之内,一队队身穿墨色长袍的武士分别把守在各处,面色肃穆的看着焦虑的人们,跨在腰间的长剑斜搭着右手,随时准备拔出,显然他们并不是商会内部武力,却不知是哪里的精锐

因此已经有一些职位并不引人注意的仆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也不知是逃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的心很乱?”轻柔的似能将听者心都抚酥的声音,即使靠的如此近,却仍仿佛一团晕影般梦幻,令席逸逍早已习惯的心跳还是莫名欢快了几分。

席逸逍的故乡是一颗严重缺乏水分的星球,对于他这样的“电池”来说,水就是能量流通的导体,极差的利用率使得每个人都必须经常更换身体内的水,因此水对于他们而言极为重要,重要到他们需要不定期的处理自己的同类来保证水足够使用。

8、鹳丝弦,偶家制造,高精度大型布阵机关术,出现于第二十七章。

“都给我停下!”灰衣人同样默契的发出一道不弱于席逸逍的音浪,但那之中并没有多少厚重,反而带着凛然威严,以及视人命如无物的森森杀意,这道声音阻止了许多想要趁机下手的刺客一方。

戴鸦九那里结束战斗是最慢的,几乎杀红了眼的刺客们对于灰衣人的命令显然并不是太过在意,但最终双钩黑衣人还是阻止了战斗的继续,倒不是为了怕折损灰衣人的面子,而是那枚该死的方印,一直把它当防身武器的戴鸦九显然十分清楚己方的弱点,所以从不曾给己方抢下那东西的机会。

既然两方决定停手,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要进行谈判了,在这种情况下出手无疑是十分不智的选择。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所有人便聚集到了一处干干净净的地方,距离之前的战场并不远,双方已经杀红了眼,谁也不介意随时回去再拼个你死我活,但谁也没有先发话,在两方最前面的两个男子面前,谁也没有那个资格。

看了看被对方几个刺客随意扛在肩上的元魁,鼻尖还有着不远处缭绕不息的血腥味,席逸逍的面色冰冷的就像寒冬里的百战利剑,隐隐间刺的人脸生疼。

但灰衣人隐藏在斗篷下的眼睛同样冰冷,只是比起常年攻于算计的席逸逍,他的目光带着的更像是一种来自天敌的可怕感触,所有表情愤怒的血衣卫对上那隐隐约约的目光,都会瞬间冷汗迸发,连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

戴鸦九算是全场最另类的一个,无视对面抱着同伴尸体的对手,自怀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竟然旁若无人的清理起了伤口,那方印已经到了席逸逍的手里,但他显然忘记了这件东西的重要性,就那样随意的踩在脚下,随意的刺客们甚至担心他会不会随意地将之踩碎,显然并没有人怀疑他在这方面的能力!

“我要个说法!”声音有些沙哑,此时或许只有戴鸦九才明白他身体所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少,在那件非凡的白袍下密密麻麻的伤痕几乎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或许就不该告诉他可以战斗了这样的蠢话,只是看了看对方那个戴着斗篷的明显十分年轻的家伙,他又不禁有些头疼,他低估了这个原本十拿九稳的陷阱,至少以那对付自己的十几个刺客的实力,并不足以对席逸逍造成像现在这样的困扰。

但这世上从没有谁是能完全预知一切的,就像此时在冕侯府内,已经握着潜伏在西北的密探发来信函的丰璇儿,也不会明白皇室为什么会选择师家一样!

“玉玺!”同样的沙哑,当胸带来的那份疼痛已经使得整个肺都火辣辣的,但灰衣人却终于还是松下了半口气,至少只要谈判成功,任务就完了!

至于死的这些人,谁会在乎?他有足够的理由迫使联盟长老席将身后某些不听话的家伙一并处理掉。

“这件事和商会无关,想必阁下那几把战马刀还记得,我并没有时间处理那些事!”嘴角微微一撇,席逸逍看着灰衣人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嘲讽的道:“只是很奇怪为什么阁下之前没有痛下杀手,甚至我还曾猜测阁下只是与在下两人开了个玩笑为什么今日却迫不及待的要撕破脸皮呢?”

这句话一出口,刺客们几乎在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冰冷彻骨的杀意,而杀意的主人——正是灰衣人!

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破坏了灰衣人的计划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两次无功而返的灰衣人在这件事情上懦弱无能的有些不可想象,甚至沾沾自喜得想着一旦谈判成功玉玺到手,就在长老席前向灰衣人问罪,相信长老席中的很多人都有兴趣在师锦澜与如今的师家脸上狠狠地打一巴掌!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如果你要说法我身后这些人随你挑!甚至全部都可以!”虽然对身后这些人的愚蠢有些怒其不争,但灰衣人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席逸逍带着明显刺激的话而有所动摇,依旧冰冷的语气说出的话却令他身后的刺客们瞬间如在寒冬腊月浇了一身冰水,由头凉到了尾。

刺客联盟的宗旨一向是任务大于一切,相信如果席逸逍真的这么提了,灰衣人绝对愿意这么做!

西北令天下畏惧的向来都是极富牺牲精神的民风,如果真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们当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那代价由灰衣人这样提出来,并且连思考的意思都没有,这令他们是很难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