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王岚平留下的安排,朱由崧亲自率百官在奉天殿为这七人正式下旨敕封,一口气封了七大定边侯,再将七人的职位全部提升到边军重将之位,没有品级高低之分,按长江防线,王岚平事先规划好,东起松江府,西至荆襄,划出七大防线作为镇守之地,并将每人镇守的府州全部封给他们作为其封地,这份荣誉不过谓不高,享受封地里的赋税那只有明室宗亲才有这资格,异姓的勋贵虽然封公侯爵的大有人在,但这些人一概都是吃朝廷俸禄,不得染指地方,这七人所获之赏赐,终明一朝,绝无仅有。

城下七人走出队伍,来至城下,齐声拱手道,“皇上,恕臣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敢问皇上安康否?”

良久,王岚平缓缓下了榻,温和地拱手道,“皇上,臣是个奸臣吗?”

朝上众官闻言一阵议论纷纷,这时的朝堂上早已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昔日马首辅的亲信和党部几乎都别清理掉了,这些人都是在吏部侯缺多时的候补官员,也没有什么派别之争,论能力也许还不够资格担当部院大臣,不过王岚平也不指望他们有多少作为,他只要求一点,听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要能维持政局稳定就行。

三人刚一过堂,待问到被告是何方人士时,王氏一一如实相告,刑房差吏听得吓了一身的冷汗,鼎鼎大名的定南侯的家眷竟然在这里出现,他一时真假难辨做不得主,忙将此事报于知府。

从崇祯十七年五月开始,何腾蛟就在整军备战,磨刀霍霍二个多月,总算有了起色,再一打听,原来袁宗第在武昌等地转了一圈大军就绕到打到安庆府去了,留在武昌的顺贼驻军不过二万来人,这个好消息着实让他兴奋了起来,他马上写信给左良玉,说此时正是一举恢复湖广全境的大好事机,他让左良玉带大军沿江而上,直取武昌,他自己则带着新练的一万府标军从长沙出发,经岳阳,两下合攻。

方国安闻听此事不假,上前拍拍宋大力的肩膀,叹惜着道,“你呀,哎,一个过了气的晋王,你犯得着搭上自己一条命吗?如何收场呀”听方国安这口气,认为宋大力必死,弑杀宗王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若是论罪那得灭三族,受剐刑,方国安这人虽然忠于王岚平,但心底里并不反明,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杀晋王那就等于反明了,宋大力必须死,哪怕是兄弟也得杀。

眼下的浙直各府州,名义上归属朝廷,而实际却是控制在当地镇守武将的手里,造成这种朝廷不能节制地方的局面,还得说到现任扬州督师史可法身上,当初弘光初称帝,史可法为内阁首辅,那时候的朝廷真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连官员的薪俸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江南上百万军马的军饷了,所以,史可法天才的脑子一闪,做出一个饮鸩止渴的决定,内阁拟旨,让天下督抚总兵一应军需开支都由地方的赋税供应,用以解决朝廷目前的财政困境。

有甲士入殿,将一名身着七品官服的中年人推到了殿上,来人慌慌张张,这辈子都没上过金銮殿,当下‘噗通’一声跪倒,“下官向山知县见过列位大人”

诏书念完,见众大臣都无动于衷,场面一时很尴尬,皇上下不来台啊,太监咳了几声,提示众官。

抬眼望着大青山连绵起伏的山峦,只见在阳光的照射下,林深草密,山间一片黝黑,偶尔还有几声不知是何种野兽的吼叫声传出,声势骇人。

“皇上,定南侯求见”老太监来到床边,轻轻地说声。

王岚平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皱眉,“又喝上了?”

王岚平把玩把手里的杯盖,清脆之声叮当作响,说道,“听马首辅言外之意,像是在指责我在这些地方处事不公?办事不利?”

马士英横目瞪了朱由崧一眼,压着声音责道,“不行,今日他敢兵临禁宫,明日就敢行大逆之事,皇上你是九五之尊,他在羽翼没有丰满之前不敢把皇上怎么样,皇上可立即下旨,夺了他的兵权,他若敢抗旨不从,那就是自寻死路,臣已经号召天下兵马,进京勤王,目前十万大军正在向南京秘密而来,只要逼他造反,天下就会同时响应,他猖狂不了几日”

马士英当然清楚左良玉的想法,只是他现在没办法给左良玉太多的空头保证,牛皮吹得太大,将来真要是左良玉进京,那自己怎么办?大权照样旁落,所以他在用人时不得不再三斟酌,既要左良玉为自己所用,又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对手,马士英给左良玉的保证是,一旦王岚平被除,左将军的大军立马回防江西,并封左良玉为宁国公,此位也仅在王爵之下,不可谓不高,另外还将江西大部及安徽一部封给他,作为其赋税粮饷之地。

杜明不解,一把拉住她,疑惑地道,“我说丫头,爹这些天忙,没顾得上,听下人说你这几天一直这么早出晚归的,你到底在忙什么呢?”

某某某说,不不,看这架式,哪里这么简单,说不定改朝换代都有可能,这些天半夜时,他好几次都看到从马首辅府邸偷偷走出去好几十辆马车,那车上,沉甸甸的,压得车轱辘都咯吱咯吱地响,八成那是往城外运家财呢,他这是害怕。

王岚平没理会他,转头对史可法道,“督师,按理说他是的你部将,今日犯上作乱被俘,如何发落,还得你说了算”

史可法虽然不赞成诛杀高杰这种明军高级统帅,他怕因此引发其他明军将领心寒而人心大乱,但作为扬州最高军事指挥,他有责任保全扬州,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跟着王岚平做这种他认为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王岚平笑道,“无防无防,我这就随口一说,既然老将军问起此事,凑巧史督师也不在这,索性我就说说,以解老将军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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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宗第看了看刘宗敏和李过,论威望和地位,他不及此二人,今日的朝会所议那是关乎大顺朝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有些欲言又止。

“是的,小的十五人都是许将军麾下山字营的兵”

许定国无话可说,左一顶右一顶高帽子压下来,把他都捧上天了,想找个机会发难都没办法,只得装出笑脸随行。

王岚平点头冲高杰一个微笑。

不光是外地总兵,连同着象山王岚平的状元军大营,也有不少昔日被王岚平威惧而不得不低头的主将们也也暗中收下了马士英的金银,议定待各部勤王之师进兵之时,他们将在状元军中作内应。

扬州,自古就是文人士子的聚集地,繁华了上千年,盛产锦绣文章和婀娜多姿的江南佳丽,一代美女陈圆圆就是扬州人,在隋时也称江都,当年隋炀帝扬广久闻扬州之名,大造龙舟,征男女纤夫八万众,领着文武百官,陪同着身为扬州人的皇后千里下扬州,最后却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引得文人雅士不禁感概‘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为多’。

王岚平骑着马,走向了刘泽清的中军大帐,帐内空无一人,满帐狼藉,虽说这只是个随军的军营帐篷,刘泽清也不常来,但这里面的摆设绝对算得上富丽堂皇,上好的紫檀桌椅,两排兵器架的旁边竟然还挂着十字幅名家字画,真是不伦不类,四下散落的各式日常用具,极度精致,金银器居多,其中还有几样应该是宫廷之物,这是刘泽清花大价钱从南京留守太监韩赞周那买来的,在总兵府里不敢用,只有在野外驻军的军营中才会偷偷拿出来使使,现在一样也没带走。

宋大力一边取着铠甲一边道,“候爷,你要上哪?”

刘泽清干脆坐到郑森身边,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喷着满嘴的酒气道,“你别往心里去,老哥我这不是针对你,只因为你和那王岚平走得太近,我看他不爽,哪哪都不爽,老哥是个粗人,说话不会绕弯子,你别介意”

众人闻言是议论纷纷,自古以来朝堂上的党争就没有断绝过,不争出个大权独揽来怎么实现个人的政治抱负。

马士英进宫的时候,朱由崧正在寝宫里品着美酒,欣赏着双燕妃精彩的舞姿,正被美酒佳人熏得如痴如醉。

宋大力闻言脸一沉,压着声音道,“宋宪,你胡说什么?”

被风字营制住的李志喊道,“王岚平,你不要在那里狐假虎威,他们跟随我多年,出生入死,今天你若是不让我离开,出了乱子,老夫可不负责任”

混乱中,宋大力被人群裹挟着根本站不住脚,脸上还不知什么时候被哪边的人揍了几拳,火热火热的疼,宋大力一生气,抓起边上的人就是一拳给打地上爬不起来,骂骂咧咧的又挤回观操台复命去了。

这时,宋大力快步跑上观操台,来到王岚平身边,俯耳低声说着,“都打听清楚了,三千营的李志和五军营的赵忠关系素来不和,且积怨已有十多年”

那总旗官一听,哟喝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没看出来呀,风字营,还王将军,你他、妈唬鬼呢”

哇!的一声,这么久了,芸娘似乎一下将心里的悲痛大声的哭了出来,她伏在老夫人的肩头,身子不停地抽搐抖动,悲伤的哭声足以让闻者落泪,听者感伤。

弘光朝哪里是官不值钱,是太值钱,刚立朝那会,国库空虚,朱由崧连找个像样的地方接受百官朝拜的地方都难,还是马士英聪明,卖官,南京城是富商云集之处,水陆商业重地,有钱人多了去了,一时间,弘光朝廷大肆封官赏爵,大小官遍地,渐渐地一首歪诗在南京城内流传开来:都督多如狗,职方满街走,相公只爱钱,皇帝但吃酒。

朱由崧哪里懂这些,他只想听到怎么拦住这伙贼寇就行,此刻正圆瞪着眼焦急地等着下文。

王岚平心中暗笑,我傻呀我,触这霉头,再说这事皇上想做,马士英又乐得拍马屁,自己要反对,那不死催的吗,现在自己还没本钱和马士英作对,兵权没到手之前,皇上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就先老老实实地替你做个护院。

宋大力忙咐和着,“谁说不是呢,侯爷你前些天还是一副总兵,麾下兵不满千,转眼之间已拥兵六万,还是吃得皇粮,我这也正天天琢磨呢”

王岚平这时才明白,原来皇上这是让自己光保护他一人呢,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反正就是不让自己离开皇城,只是升得这么快,是不是有点太出风头了,外任的几大总兵能服气吗?且不说离南京最近的江北四镇,光说九江的左良玉肯定头一个不答应,人家手里十五万大军,又是三朝元老,也不过封个宁南侯,突然给我一定南侯,我是不反对,可皇上你就没考虑过这些人的感受?

马士英阴着脸,他实在不明白皇上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按说你想摆脱有名无实的傀儡身份,也得找个像样的吧,就算王岚平真的有些本事,给你这么一弄,立马就让所有的明军将领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你这是想玩死他吗?

一切发生的太快,谁能想到几个月前李自成气势汹汹,带着百万大军攻破北京,还没等南京反应过来,他就把北京丢了,南京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转眼李自成又把潼关给丢了,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要知道潼关可是从北京进攻西安之路上的最坚固的城关,眼看着大顺已经到了强弩之没,南京现在再不反应过来就迟了。

闹来闹去,这杜明转眼就成了怀宁城人人畏惧的人物,不过好歹那顺军小将也是穷人出身,对一般的小门小户几乎不下手,也主要是穷得丁当响的压根开不到钱,还落下一虐民的恶名。

郑鸿逵叹了个口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语气说,“是,你说的不错,我们郑家有这实力,但你要知道,现在天下大乱,北有李自成僭位称帝,西南张献忠也在四川当土皇帝,上月接着消息,说清军已经过了山海关,李自成弃守北京,退守潼关,这些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管将来谁胜出都会南下攻明,到时候,鹿死谁手谁又说得清,大明还能安稳几年”

王岚平道,“老将军说笑了,既然有圣上旨意,那末将这就随老将军前去,不过,随末将来的还有几千百姓,他们一路跟随我不离不弃,眼看着这滔滔大江,却不得过,老将军能否派船送他们过河?”

杜宁宁一扭腰,哼了一声,来到李来享面前,昂首挺胸,全然不把这久经沙场的将军放在眼里,直接就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你就是那个顺贼的头?”

郑森也笑道,“全赖将军调有方,您的大名足已名动天下,用不了多久,各路英杰将闻讯而来,风字营实力大增,郑某当初阻止将军弃城,实为目光短浅,惭愧惭愧”

李来享微微一笑,看样子六百匹战马没有白舍,换来对方一个松懈的时机,此时不破城更待何时。

郑森说,“你怀疑他会在半夜偷袭?”

可奇怪的是屋里除了满屋的狼藉之外,哪有宁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