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平笑道,“不不,在入扬州前我并不认识此人,听都没听过,但对高杰却多少了解一些,此人是顺贼降将,虽然后来为朝廷效力,但他自己也明白,他出身不好,在天下明将中,他不受待见,这也就造就了他多疑的性格,凡事要争一口气的行事风格,时刻都提防有人要害他,这次他来扬州,而史大人断然将他拒之门外,他怎么能受得了,转而又突然迎请他入城,以他多疑的性格,自然是不会轻意相信,他肯定以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他又不想被人笑话,肯定会派人进城打探,许定国就浮出水面了”

另有一百名精选出来的攀爬好手也到达了前线阵地,他们的目的是尽量不要让火炮打响,偷偷借着绳索爬上扬州城,抢战城开,放全军入城,只不过有史以来这种攻城方法成功率实在太低,高杰没打此抱多大希望。

王岚平心中了然他的苦恼,但仍装作不知地问着,“怎么,老将军看来心事重重呀,不知可否一听”

这句话表明了刘良佐的地盘上容不下高杰这支大军,别说是刘良佐,只怕是任何一名将领都容不下他,名声太臭,兵士视百姓如敌,杀起百姓来更杀敌人同样心狠手辣,驻一地就抢一地,这种人去哪都是个祸害。

也怪这四川的路实在太难,消息闭塞,其实张献忠收到李自成称帝的消息已是四个月后了,这时候中原地区都打成一锅粥了。

李自成道,“权将军,你到是说句话呀,如何应敌?”

高杰也是在行伍中摸爬滚打过几年的,这明显的不同寻常之处,他倒也能嗅出一丝危险的信号,一次来十五个密使,还这么大张旗鼓骑快马来,这许定国是把王岚平等人当傻子吗?还是许定国想耍什么新花样?

王岚平与史可法从从容容地骑着高头大马,有说有笑地走在队伍前头,许定国自恃身边有兵有将,就算有什么不测他就擒贼先擒王,拿下史可法,看扬州城里谁还敢再动。

明中晚期其由于倭寇扰乱沿海,经常深内陆几百里冲州撞府,于是,扬州城又在东城墙段增一小东门,并在东面和北面二门内添瓮城,搭配箭楼作为强有力的城防体系,城外深约一丈的护城河绕城墙一周,此时早已蓄满了水。

马士英借此次机会,完全铲除了自己在朝中的所有敌对势力,敛聚的财富足以富可敌国,但他明白,南京城守备空虚,对他威胁最大的不是饭桶一样的东林党,而是屯兵在外的王岚平。

连郑森现在也看出来的,原来王岚平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将自己放到淮安军里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副总兵,又在刘泽清面情努力的装孙子,还对王岚平破口大骂,那其实就是在麻痹和扰乱刘泽清的想法。

宋宪握着马刀对王岚平施礼道,“督帅,这些人是中军卫队,刘泽清从后营跑了,末将已经派了去追,他跑不了多远,敢问督帅,这些人如何处置”

王岚平这也是权宜之计,为应对时下的乱局只能行此重典,等将来天下太平了,还这样做绝对是取乱之道。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郑森来到了中军帐,掀开门帘,一进帐,只见刘泽清搂着两名妙龄姑娘在帐中已经先喝上,光着膀子,一身的蛮肉,边上服侍的姑娘含着泪频频将酒送到他嘴边,一杯饮下,哈哈大笑,一双油乎乎的大手就在人姑娘胸前用力的揉上三揉,痛得那姑娘眉头紧拧,却又不敢喊出声来。

史可法虽然不屑于党争,但他是天启朝东林党魁首左光斗的学生,想远离这种党争是非不太可能。

王岚平杀三千营主将,改组状元军的消息传到南京,首辅马士英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控制一盘散沙的南京十五营是他从入主弘光朝以来最大的心愿,在朝外他与江北四镇狼狈为奸,如果能再将京营控制在自己手里,那这大明天下他将可能随心所欲的呼风唤雨。

宋大力取过盔甲,一边替他穿上一边道,“侯爷,收了这群将领的兵权咱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朔江而上会同和州总兵夹击李来享的叛军,打回安庆去”

王岚平笑了笑拨开他,骑虎难下,今天这关过不去,往后这样的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从此以后,谁还拿督帅当个葱。

王岚平还没做完,哈哈一笑,“看看,这袍子多合身,多威风,老将军真是雄风依旧,来呀,快马奏报圣上,象山操演夺袍,指挥使李志麾下三千营拔得头筹,请圣上另下旨褒奖,以励三军”

可眼下,王岚平每看完一支营兵下场,他却不得不强忍着恶心,拍手叫好的同时还得挖空心思去找几个形容词,“哎呀,李老将军,看了你这三千营的虎威,本提督今日算是折服了,有此虎狼之师驻守留都,真是圣上之福,大明之幸,小小顺贼西贼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夷虏,只要你李老将军令旗一挥,众宵小必是转眼间灰飞烟灭,老将军训练部下可谓是独步天下,佩服,佩服”其实王岚平是想法,什么东西,撵兔子的猎人也比你这些骑兵的马术精湛。

王老太太也挣扎着从木筏上爬了起来,拉住芸娘的手,哭着道,“丫头,没事了,没事了,来,到婶这来”

一路上无医无药又身无分文,好在是还能不时遇上几个逃难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有好心人给了点吃的,这才保住三条命。

那太监一扬头对王岚平道,“就在这侯着吧”

“我,我自然是有安排,不过刚才史尚书也说了,既然你能料敌于先,何不也说说你的想法”马士英见风头不对,马上转议视线。

众人无不惊讶,嘿,竟然和皇上站一堆接受百官的朝拜,咱大明朝要出第二个马首辅了。

这天,刚刚送走一拨前来拉关系的闲职官员,王岚平将郑森和宋千户叫到府内的后花园,找了一石桌,三人围桌而坐,有侍女奉上茶水之后,即行退下。

王岚平却高兴起来,朱由崧当了皇上也有些日子了,嘛事都不能自专,自己是老百姓用鲜花捧进宫,这回皇上自专一回,谁又能说个不字。

不过谁让人姓朱呢,王岚平一拱手,对着朱由崧跪了下去,“末将王岚平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光帝懒得理他,坐在龙椅之上,眯起眼悠哉地看着两帮人打擂台。

老汉道,“前几天老汉路过一片树林,见有四个人在里面躲躲藏藏,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过那离怀宁城可近着呢,你要小心了,听说那里已经被顺兵给占了,那,就在那边,你骑马去,快得很”

郑鸿逵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森儿呀,你还太年轻,看不透这里的事,福王是什么人,王府深宫里长大的,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得过人,他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其实他就是个傀儡,兵权在马士英手里攥着呢,没有兵权,他这皇帝什么也不是,所以他得给自己找信得过的将军,找自己的人”

郑鸿逵道,“是这样,前些日子,安庆总兵刘泽清一纸战报呈到御前,说顺贼十万大军南下,先锋大将李来享兵进安庆,刘总兵亲自坐镇安庆府,令副总兵也就是小将军你坚守安庆门户怀宁城,破敌数千,圣心大悦,现已加封刘总兵为东平伯,调任淮安总兵官,赏银五万两,圣上听闻你为先帝钦点的武状元,龙心大振,亦知怀宁城小、贼兵势大,恐你有所闪失,特命我前来接应,接将军回金陵,怀宁城不足守,却没想到将军你已全身而退,正乃圣上之福,为我大明又添一将”

杜明不何他所问是何意思,低着头半天开支声,“亡国之君岂能与开国圣主相提并论,无从相比”没想到这么直白的问题竟然让杜明给绕过去了,但也不能说一点没比,至少一个是亡国的,一个是开国的,意思明显是在称赞开国圣主,却实际上并没有对崇祯有什么诋毁的言词,果然是个人精。

郑森在边上道,“那我们怎么办?进不进城?”

旗牌兵接令退出。

“就为这?”

望着王岚平走远的背影,杜明厌恶地吐了一口口水,“最好死在外头,永远别回来”说完又指着身边的众护院骂道,“你,你们看什么,一群饭桶,没用的东西,白吃我杜家的饭了,还杵在这干嘛,去,去府里到处转转,别让那帮难民进来偷了我的东西,丢了一样,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滚!”

王岚平哈哈一笑,“你呀,还是先把这门给咬开实际点”

“别急,别急呀”王岚平压压手,“我要的官不是去贪图享乐的,要知道,我这安庆府副总兵是崇祯皇帝封的,在这弘光朝不吃香,而且用不了几天,这安庆府就会全落到顺贼军的手里,安庆府都没了,我就剩一虚名了,我得挪挪,只要有了政治资本,招兵马买岂不简单一些”

“生而各为其主,死后也当尽释前嫌,你不说我也会做的,放心”

“这,我大顺杀的是祸国殃民之辈,抢的是为富不仁之徒,此为天下义举,有何不可”李来享还想给大顺给争口气。

王岚平微微一笑,沉思片刻说,“泱泱大明王朝,如今已只剩这江南半壁风雨飘摇的江山,我们身为大明的军人,因当克定祸乱,安邦兴国,你,你就叫李定国吧”

天色以暗,王岚平朝那名带人前来相助的明军领头人走了进去,远远地便拱手而道,“多谢相助,请问将军是从哪里来?”

“血战到底!……”宋大力也喊了起来,众人也知退无可退,唯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方不负战死的兄弟,“血战到底!”

王岚平看着这群冒着密集箭雨的丝毫不避让的大顺军,心中也是敬佩,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将二百七十六年的大明王朝给推翻,他们不胜天理难容,只不过今天你们遇到是我王岚平,不打败你们,你们是不会站到我的军旗下的,日后我会带着你们这群人创造更大的荣耀。

“哦,哦!”众人又是欢呼雀跃,乐呵呵地各司其职,运石块,添箭支,固城墙,忙得不亦乐呼。

一时间城下箭支翻滚而下,夹杂着石块,砖头等等一切能扔得动的东西,一股脑地朝下是一通猛砸。

这就是王岚平的回答。

杜明一把将女儿拉开,“胡闹,婚姻大事,爹说了算,王状元,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和宁宁的婚事我不同意,这事作罢”

王家老太太对儿子擅自作主要迎娶杜家小姐的事也有耳闻,只不过在此大事大非之时,她并没有苛责儿子,儿子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看护好自己心里认下的准儿媳妇芸娘,早上,杜家派人来王家接老太太过席,当时芸娘正在王家帮着浆洗衣物,闻听此事,立时便红着双眼跑回了家,王老太太为了安慰芸娘也就没有去杜家,一直到王岚平派人将他们接进县衙。

随着一柱血流喷向天空,孙千户的人头已经滚落在风字营面前,他那临死前的脸上还留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风字营众军大愕,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惊骇之下,众人握着兵器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京城已在一月前被闯贼攻破,圣上殉国,李自成在北京登基僭位称帝,建号大顺,并派伪朝大将袁宗第率军十万南征,賊军势如破竹,现已渡过黄河,于湖北境内击破左良玉部五十万众,兵峰直扑长江天险而来,敌先锋大将李来享率六千铁骑,正抢先朝安庆方向杀来,沿途城池望风而降,现距怀宁城不足二百里”

“何事”孔知县问。

孔如松都糊涂了,“状元公,你要战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