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公子本就是琅都亲手调教,时常与护院们混在一起,相处久了,都是习武之人,免不了插科打诨,谁会在乎人家调笑两句呢?

如愿就是这勾栏里的常客,章台内的熟人,鸨母见贵人来了,当然笑脸逢迎,巴巴地引如愿进来。

其实琅都已起敬佩之心,这样的硬汉子,才是好男儿,谁不敬重英雄?谁不佩服汉子?

如双尖叫良久,忽觉似乎并未落崖,手臂才讪讪松了一些。

“嗯?”

“我看不一定,你没见族长并没有阻止他吗?没准儿族长就是偏袒他也说不定呢!”

高欢本就是城府颇深之辈,听尔朱敏莹如此讥讽自己,也不着恼,嘿嘿一笑。

子龙没反抗,也没还手,让女孩儿一愣,这小子是傻的吗?怎么挨了打还是这么一副欠揍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嗯?”

老头又从背后一抽,一张什么人的画像出现在他手上,被挂在他身后的房顶上。

如愿早想取子龙性命,谁知这小小汉奴,却得父亲屡屡袒护,又有如双多次暗中相助。

如愿听子龙竟然对自己不敬,火冒三丈,一个耳光朝着他脸上打去,子龙看着模模糊糊打来的一拳,堪堪避过。

时正行至伏月楼下,琅都瞧了眼那块耀眼的招牌,心里微微一动,却被费南陀拉住问这问那,不由气道:“子龙打小在独孤府上长大,这些流言蜚语你也信?”

费南陀挠挠头,憨憨笑道:“也是哈,都怪他们传得太玄,我一时忘记了!”

琅都无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呀,整日价把心思都用在这些事上,功夫怎能有所进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帮你说说退了赌据也无妨!”

但是费南陀亲自体会过子龙之邪,仍笃定子龙能胜。

“就算输,我也认了,子龙能赢,我便发财与他同享,子龙若负,我也不会在乎这三两贯的五铢!”

琅都见费南陀执迷不悟,心中也是无奈,摇摇头,着费南陀先回府,说自己多逛会儿!

费南陀一抬头,见是伏月楼,嘿嘿笑道:“这大白天的,怕是紫鹃姑娘正睡得香,昨夜不知经过多少挞伐,又哪有精神来应付你!”

费南陀是拿了赌据,得意忘形,忘却了琅都的忌讳,话刚说完,就被琅都一耳光打在脸上,鲜红的大手印,立时在他脸上现出,一时清醒过来。

“哥哥,我一时失言,你不要怪我!”

谁知琅都竟长叹一声,幽幽道:“你们不懂,紫鹃她,与别人不一样的!”

说着就走了进去,费南陀看琅都无病呻吟,甚觉无趣,悻悻然独自回府了。

子龙此时正在烦恼该如何应敌,幸而有老头那个不明丹药打底,他多少安心一些,可光靠这,绝无取胜可能,于是便邀来如风教他些招式,传授些心得。

二人讲得正憨,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子龙忙趴到炕上,佯装尚未康复。

他也是怕惊世骇俗,毕竟这样惊人的恢复力,着实少见,况且若要一个个解释过去,也甚是麻烦,而且他本就性子冲淡,不喜张扬。

于是便求了琅都如风费南陀帮自己保守秘密,莫要泄露。

门开后,却见一众护院齐齐站在门口,人手一张赌据,异口同声道:“子龙你一定要加油啊!我赌了五十五铢,单买你胜!”

看他们这个样子,子龙真是感动异常,谁能想到,两日前还对自己视若无物的一帮武夫,如今竟如此支持自己?

但他细心的发现,几个人脸上带着略显尴尬的笑,眼珠一转,心中已经了然。

“不过,你可要悠着点,能不出战才好,我可在黑獭身上下了重注的,千文五铢啊,不然你还是先养好伤算了,咋样?”

“是啊,是啊,我也买了两贯黑獭,子龙你伤势颇重,还是好好休养吧!”

“子龙,你要真想下场交手,可千万不要硬撑,黑獭早有威名,你输了也不丢人!”

……

果然如此,虽然子龙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毕竟黑獭可是鲜卑年轻一辈第一人,人们当然买他胜更稳妥些!

可是,这差距也略微大了些吧,自己就只有五十文,人家都是上千文,怎不叫他气馁?

“混账东西,都给我滚出去!”

众护院听到喝骂,回头一看,忙躬身行礼纷纷退去,原来来人竟是族长库者。

库者担心子龙伤势,过来查看,一路上听到家丁丫鬟护院甚至是汉奴,都在说三道四。

及至护院院内,发现这帮护院们,竟然这样与子龙说话,气得火冒三丈。

原本子龙就有伤在身,若被他们所言激怒,火气上涌,岂不更难康复?

见护院们都退了开去,他才缓缓走到子龙面前道:“莫要听信胡言乱语,你只需安心养伤

便好,至于赌斗……”

其实不光护院们,就连库者也知道,以子龙的程度,怕是没伤时也不是宇文泰对手,如今又身负重伤,那就更难匹敌了。

子龙见库者神色暗淡,似有落寞之意,微微笑道:“族长放心,男儿当信义为先,若我痊愈,便去下场走走,若我无法康复,便是让人抬着,也会赴约!”

库者听子龙这话,忽然双眼精光一闪,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朗声道:“好,好一个信义为先,我果然没看错人!”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口,却回头看看子龙执拗的眼神,幽幽道:“话虽如此,但……千万不要强求!”

长叹一声,留给子龙一个略显苍老的背影,库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