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双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费连氏刚要说话,却听如双颤抖问道:“母亲,那他呢?”

就这么一会儿,堂外已经缩头缩脑来了一群看客,想要瞧瞧这刚摆脱了汉奴身份,当上护院的小汉奴,究竟又要惹出什么是非。

“高欢,你少在我面前装,我告诉你,我和他只是一时的误会而已,可是你,这辈子也休想过我这关!”

“看什么看,无耻狂徒!”

结果还没到跟前儿,这帮护院就轰然散去,也不再言语。

子龙凭肉身硬抗断了五六根那么粗的木棒,竟又在二十多人围追堵截下来去自如。

老头见子龙答应,忙一把拎起子龙,让子龙吓了一跳,好大的力气啊!

如风虽心中惊恐,不敢再多说什么,却站在一边迟迟不肯挪动脚步。

“小汉奴,怎么不继续装啦?”

费连氏见跪着三人,均沉浸在回忆中,久久不语,碍于库者所言,不再追问无双,反问如风道:“那你呢?”

那时如风最先摔出车去,比他二人要幸运也更悲催,摔下马车后,被路旁树木拦下坠势,却被枯枝划破胸腹,伤口之深,恐怖之极。

但他当时晕了过去,对之后的事,却并不记得,只好如双接过话头继续回忆往事。

当时找到如风,宿体汉奴见他伤势颇重,便为如风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三人当时刚脱困境,见荒郊野岭,月黑风高,寒风呼号,有如鬼啸,如风生死未卜,不禁又吓得瑟瑟发抖。

宿体汉奴见她抖得厉害,于是便大胆拉起了她的手。

彼时断崖上二人亲昵更胜此时,可当时事态紧急,而此时脱出困境,如双也稍稍恢复镇静,见这个小小汉奴来拉自己手,微微惊讶。

但那只大手虽有些湿黏,却真的很暖,安全感沛然而生,如双也忘记了汉鲜之别,没有挣扎,任他拉着一路回到独孤府。

回到府里,借着灯火,如双这才发现子龙身上衣褂,竟然早已破碎不堪,而且半身染血,肩头血洞,狰狞可怖。

果露在外的腹部臌胀,紫青一片,定有暗伤,裤管湿透,还在不断滴着血水,原来三人中,竟然是他伤处最多。

可他偏就是靠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将两人带回了家!从那以后,如双便深深记下了那暖暖的大手,和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刚到府门,宿体汉奴就拜托如双不要说自己同行,怕族长、夫人因自己护持不周,致使两位小主受伤,必遭责罚,甚至性命不保。

如双当然拼命点头,保证等如风好了,也转告他不要声张,三人这才进府。

刚进府,就被一众人等拥到堂内,父母见二人伤势,忙于救治,竟无人发现重伤的宿体汉奴早已消失不见。

如愿见如双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言语,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冷笑一声。

“编不下去了吧?父亲母亲,二弟和妹妹向来护着那贱奴,杜撰此事也不奇怪!”

库者见如愿落井下石,心中恼怒,将一双圆睁怒目对准了如愿,如愿惧怕父亲责备,躲到费连氏身后,嘟囔道:“本来就是嘛,母亲……”

费连氏被如愿提醒,也产生了同样的怀疑,关键是如风如双说的不清不楚,三言两语又诸多疑点,让人难以尽信。

“若有证据,或可稍信,若无证据,哼……”

如双见母亲还是不肯相信,一时焦急万分,一把推倒了子龙。

堂内众人见了一惊,见如双竟撕开子龙裤管与上衫,更是讶异万分,族长之女,千金之体,这也太不矜持了吧?

子龙此时却回过神来,暗叹这汉奴生前也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可惜死在如愿手上,当真可惜。

子龙被如双推到一愣,并未阻挡如双,只是看着腿上伤口微微笑了,幸好宿体汉奴有此得报,看来上天安排自己穿越,也算对他的一种奖赏。

那夜为救如风如双二人,宿体汉奴精神高度紧张,并未觉察自己伤势之重,能回到府上,全凭精神支撑,是故记忆中对此事颇为模糊,子龙并未融合到多少。

逃出生天,护着如风如双回到独孤府之后,顿时觉得腹痛如绞,肩腿麻木,也不知在哪个角落,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竟又奇迹般的完全复原,除了疤痕血红,再无异样,而如风竟也获救,恍惚只觉昨日一切皆是梦幻一般,便再未提及。

费连氏见无双失态,就要喝止,还未发话,如双已退到一旁。

只见子龙肩头伤痕倒是一般,应是被钝器刮伤,腿部伤痕碗口大的凹陷,红的发紫,看着却更是可怖。

子龙不禁庆幸,这是宿体生前留下的福报啊,若非这些伤口,恐怕小命不保了,看来好人总会有些好报。

库者看到伤痕,愣愣瞪视着落井下石的如愿,冷哼一声道:“如今你可信了?”

如愿心中懊恼,拉着费连氏衣襟说道:“母亲,你看父亲为一个汉奴凶我!”

费连氏没理如愿,低头思索,觉得这伤痕不似作假,但纵使

子龙救主有功,同样也是护主不利,顶多算个将功低过。

可如风如双明显不忘恩德,若是伤了子龙性命,恐怕母子母女之间会生嫌隙,若因一汉奴而伤亲情,岂不得不偿失?

有了决定,费连氏端正神色道:“你虽救主有功,但同样护主不利,功过相抵,往事勿提,今日之事,当另做计较!”

如双听母亲意思,子龙的救命之恩,竟被一笔带过,今日之事,还不肯善罢甘休,粉脸一怒,就要说话,却被子龙拉住,回过头来,见子龙微微摇头。

“小姐,请不要再为我一个奴才费心了,若因我而伤你们母女情分,岂不让夫人寒心?”

如双见事已至此,子龙竟然还在为她着想,而她却不能救他于危殆,一时自责,落下泪来,心如刀割。

如愿听子龙所言,微微撇嘴,嘀咕道:“哼,卑鄙小人,就会装模作样,也不知做给谁看,实在恶心!”

库者见子龙如此为人着想,竟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更是颇合己心,扭过头来,看着费连氏似稍有动容,暗道且看夫人如何处置再做计较。

费连氏当然也听到了子龙的话,可他一来恨子龙对如双不恭、动手动脚,二来又觉其尚识大体,一时也纠结起来。

若今日只是家中几人,便还罢了,纵使放这汉奴一条狗命,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堂上还有两名护院,且自己族亲又被子龙所伤,若不教训这个猖狂小子,实在难以服众,又难消心头恶气。

看女儿神态,似乎她对这小子已经不止感其恩德那么简单,更是让费连氏心中恼怒,暗叹一声冤孽。

“今日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

费连氏话声一顿,如双库者和如风均紧紧盯着她,如愿又在身后暗拉衣角,反倒子龙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