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父无犬女,钱大小姐本就家学非凡,师承又是名门大派,单说轻功,在江湖同龄人中,她纵然不能保证独占鳌头,至少也绝对排得进前三。

难道已经被屋内的人发现了,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蒙汗药吧!

随着一声清脆的嗔骂,房间的门被里面的人打开,黑影立刻猴急的钻了进去,信手把门重新关好。

沈二娘的这处宅院,曾是朝堂中一位大员的私宅,那位大员官职最高做到中书侍郎,说通俗点,便是副宰相,可谓位高权重,只是后来在争夺正相之位时落败,饱受打压,最后逼不得已,告老还乡了。如此一位大人物的私宅,占地之广,自不必多说,院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沈二娘能有今天,又岂会听不出手下的言外之意,实际上,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地方。传闻钱阎罗嫉恶如仇,而沈二娘自知自己也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不愿与大发赌坊发生交集。

杜开仰头看了看天色,点头道:“天公作美,现在正是偷偷潜入,拯救依依的大好时机!”

丁小顺道:“本来,青松观那一带我们兄弟也认识,奈何不知道依依那丫头究竟进了那家门,只能劳烦刘兄过去指点一下。若非如此,有我们几个去就成了。”

这厮若是这么好心,又岂会做出逼迫依依嫁给一个地痞无赖的凉薄之事来?

他的问题,让郑威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

刘老头问皮蛋为什么哭,皮蛋人小胆子也小,竟半天不敢说话。

可如果不是大辽奸细,那又是谁如此关心自己呢?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况且就算他改了又能怎么样,依依根本不愿意嫁给他。”钱千金不为所动,她盯着郑威,语气有点不善起来:“我虽然是个外人,但我和依依情同姐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这样,你把亲事乖乖给我退了,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从此以后让你家鸡犬不宁!”

在这件事上,钱大小姐倒是挺配合,她故做茫然道:“没有啊,完全没听说过有这事啊!”

杜开看向钱大小姐,眼中暗含威胁之意,好像在说:喂,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逼急了搞不好我会把某人看男人撒尿的事情抖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两人拍定,郑威就带着黄宝有意无意的在张依依面前晃了几次,紧接着便花钱替黄宝找来媒婆,上门说亲。

几个护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小姐,均是一副无语的表情。

扰攘纷乱的嘈杂之声不见了,除了极个别正赌得比较投入的老赌鬼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扭头,不约而同的寻声望过来,随即一愣,大多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戏谑表情。

在大发赌坊这一片,知味轩也的确小有名气,虽远远比不上像朋悦楼那般顶级的酒楼,可档次也不算太低,属于那种中档偏上之流,最重要的是,这地方得到了护院与柜主们的认可,杜开在这里请客,不至于让他们产生寒酸被轻视之感。

嗑瓜子的,吃水果的,随地吐痰的,擤鼻涕的,只要是垃圾,那可真是走到哪扔到哪,不管杜开把大堂收拾的有多干净,只需一转眼的功夫,铁定又是一片狼藉。

除了钱千金这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丫头之外,赌坊里的第一号人物自然是钱无尽,排在他下面的,便是洪爷这位总护院和一位叫许德义的账房。

多个妹妹就多个妹妹吧,那些泡妞高手,不都是先认了妹妹,然后哥哥妹妹的叫着叫着就天雷勾地火了嘛!

杜开大翻白眼:“我值那么多银子吗?”

说完,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杜开冷笑道:“你小子一直围着依依转为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说吧,是不是想要财色双收?嘿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依依的父母不在了,如今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和长辈,没有我这个舅舅的同意,她谁也嫁不了!尤其是你,更是想也别想!”

他甚至暗想,如果那天在大发赌坊门口,自己没有搭讪张屠户,事情将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对待他这种惫懒态度,汪兴隆也不说话,直接把目光又落在了埋尸处。

汪兴隆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一点。

汪兴隆的那张死人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听了他的抱怨,突然淡淡问道:“作为见证人,你怎么看张屠户杀妻这件事?”

良久,他抬头冷然道:“事已至此,所有过错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一旦事情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张屠户夫妇如何自处?最可怜的还是张依依,作为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她将来如何面对世人的非议?

说罢,一仰脖,已经干了杯中物。

有气无力的冲着张屠户摆了摆手,杜开向吃饭的地方走去。

冷汗。

钱千金也冷静下来,两人彼此对视,气机相撞,气氛陡然凝重下来。

“王八蛋,拿女人做挡箭牌,你还是不是男人!”钱千金双目喷火的瞪着杜开,她虽然行事嚣张跋扈,心地还是不错的,就算再张狂,身为名侠之女,她又怎能干出叫人殴打一个小娘的事来。

有人赞道:“张记肉铺厚道啊,做出的红烧肉和香肠,都是猪肉制作,全都价格便宜,让我们这些穷人也能吃到美味了!”

这货没事戴什么面具?就为了跟踪自己?不至于吧!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不由回头看向汪兴隆。

一旁冷眼旁观的汪兴隆依然面无表情,可三个打手脸上脖子上一根根青筋如蚯蚓一般的不停扭动的一幕,以及他们痛不欲生的模样,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杜开有些恍然,哪个捕快不是跟踪高手,自己一直没发现倒也解释的通了。想到这里,他不误疑惑的问道:“既然捕爷一直跟在后面,必然早就发现了这几人的异状,却为何没有早早出手相救,害得我白白担惊受怕呢。”

当杜开和倒霉蛋先后消失在拐角处,他们不过是略微加快了一点脚步而已。

“那些女人都太肤浅了,简直是瞎了眼,看不出我内秀于中!”他碎碎念的想着,憧憬有一天能找到一个有内涵的美貌女子。

那些字画,或泼墨潇洒,风格豪放;或山水竹鱼,相映成趣;或寥寥几笔写出一句深谙事理的名言警句;或精心勾勒绘出一幅画卷,山川地理,人文轶事,各具深意。

这阵仗,惹得路过行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刚刚还在嘲笑那骑驴少年,现在又恨不能立马自己变成那浑身冒着一股傻劲儿的俊俏小哥。

自己人俊,驴也漂亮!

“什么流言蜚语?”

“够了。但小杜不同。”张屠户坚持己见。

“怎么会这么臭呢?!不可能啊?”他一边心中埋怨着,一边暗暗发誓,以后这脚必须得天天洗!

同样是吃货一枚,陶醉于肥肠香味的张屠户刚要下筷子,看到小胖子的样子,顿时大吃一惊,手一下子僵住了。

杜开仍然淡定无比,傲然道:“是不是我小看了她,还要比过才知道。”

话音刚落,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打在杜开面门上。

“还是这丫头是在求我吗?真是楚楚可人,我见犹怜啊!哎,瞧我这暴脾气,我还就吃你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