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父母都去了,哥哥嫂子没在京城,她又有孕在身,周明珊本想建议她去显国公府见见太夫人,可是因着她近日身子不适,所以也就没提。

周明琪手捧书卷,微微皱眉,仰头似是想说什么,眨巴眨巴眼睛,又低了下去,继续看书。

“上次二姐姐说的事儿是真的吧”

可转头看到轻抚小腹,温柔地看着她们的样子,她又有些说不出的抑郁。

陈嬷嬷装作没听到一般。

太夫人笑呵呵道:“放心吧,不会赖你的快别耍贫嘴了,耽误我们见客”

显国公府位于永康胡同,在安定门内大街东侧,几乎占了整整一条街,西头边儿上是银淀桥,桥东西皆水,南望宫阙,北望琳宫碧落,西望城外千万峰,远体毕露,为上京小八景之一。

见此情景,袁氏有些不安,一直戳着衣摆的一角,她不惯于拒绝人,况且还是家里人只是为了福儿,她也该稍微强硬些,这一段时日,福儿的努力和付出她不是没看到,要不是因为她的无能,福儿也不用小小年纪就算计这些,还不是为了她们自家人

没等周明珊搭话,周泽就应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当是晚辈子侄给长辈去请个安”顿了顿,又道:“你现在也不方便,要不我带他们去把珊姐儿也带上”

这会儿为什么又说是要做恶人呢况且还是在三房主母已经有孕的情况下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岂会拿来开玩笑”

看到的样子,周明珊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母亲就是一个这样善良的人,只要别人对她一点儿好,她都能回报十分。

藏蕊没办法,只能让夏荷去找周明珊。

“见过四姑娘,不知夫人有什么安排,还托您过来传话,真是太麻烦四姑娘了”孙进家的躬身行礼。

两人一直走到围墙边上,贾欣怡微蹙双眉,抬眼看了看四周见空旷无人,方开口问道:“明珊,你喜欢上显国公府了”

“明珊,你今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许是意识到了周明珊的异常,贾欣怡伏在她耳边悄悄问道。

她有心要再问,可随即想到周明珂既然改了口,肯定不会再说问了也白问,反而让她有所提防

六妹妹和七妹妹两个不用说,一色儿的银红鸡心领直身褙子,正坐在一起头碰头得说着悄悄话儿

她就是故意这样穿的,她的相貌偏明艳,穿这种冷色当然不如先前好看,何况现在还是冬日,越发显得她面色苍白,像是有病一般,很不健康的样子

袁氏怔了怔,转身对着周明珊慈爱一笑:“素馨在你那儿,娘才能放心没事,娘也就是这会儿才忙点儿”说罢叹了口气

周明珊暗叹一声,父亲对罗姨娘淡淡的,以致对明玲姐妹俩也不甚热情。

作为三爷的大丫头,罗姨娘在三爷婚前确实履行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职责。至于婚后,红袖开脸前发生了什么事,李嬷嬷也不知道。

老实说,她一直都没明白,贾欣怡为什么要算计她

“好,好,娘不说了”袁氏好笑得摸了摸周明珊的头,女儿大了,说到亲事都会害羞了

何家的,三十来岁,高个子高颧骨的妇人,正在家里用饭,见到陈嬷嬷,急急得把她让进去坐在上首,就要给她添碗筷。

这些小丫头们经常要出去买些头绳、绢花什么的,门上的人看了一下知道是谁,就放她离开了

看来这次这顿揍是免不了了想到父亲那锅灰一般黑的脸,何重不禁为自己的屁股哀叹不已

巴掌大的雕花菱镜被倒扣在妆台上

未曾想,没过几天,京城就传出了兴远侯府四姑娘仗着家世和美貌,连侍郎府公子都看不起,非要找个貌比潘安,才比子建的人这样的流言

见周明珊出声,少年也不再叫唤,只傻傻得盯着她笑,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这是在说她的异常之处了,周明珊心中一动,祖母虽然是继室,可在府里也没人敢慢待,如果今儿在祖母这里过了明路,以后就算有谁觉得不对劲儿,晾他也不敢做幺蛾子

看着这样的周明玲,周明珊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因着三房只有她们三个女儿,罗姨娘也算听话,袁氏对待俩个庶女也不像有些人家那样苛刻,虽比不上周明珊,但是也算尽了嫡母的责任,该有的尽有。

周明珊娇笑着抱住她的胳膊:“娘当然说过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的说不定是娘以前听外提过呢”

前世她进宫的时候,母亲正病在床上,当时她一心想着只要自己进宫做了人上人,那些人就不敢再逼迫母亲,可没想到她进宫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成了她最大的遗憾现在她回来了,没有人再可以欺负她们,她一定要守护母亲到底

她扭头看向世子夫人,对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对陈嬷嬷那句话吃了心。想也是,堂堂侯府世子夫人被一个伺候的老嬷嬷堵在屋里,传出去该是个多大的笑话

周明珊笑笑,语气却是很坚持:“这是没错的,只是母亲因着各种缘由一直没去拜访现在我们正好在这里碰到了总不好当做不知道”

红云几步小跑越过了素馨,伸手扶住差点又摔坐回去的周明珊,嘴里不住唠叨:“拜一拜,心意到了就好了啊,姑娘您就算是不为奴婢们考虑,也要想想三奶奶啊您要是伤了一点油皮儿,三奶奶又要担心了”

“赶紧的,完事了好早点回宫”黄公公又摆了摆手,慢悠悠得走到了一边。

虽说是酒后错认,可既然已经这样了,她还是给翠翘开了脸,先算作通房的例,安排在罗姨娘那里。

周明珊又小心翼翼问道:“娘,那,那你不生气了”

袁氏眼角闪过一丝儿痛楚,不动声色答道:“嗯,不生气了”

她有福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如果一直生气,要生到什么时候既然老爷已经低了头,还给她赔了不是,她难道还要犟着吗

何况早在十多年前,她就已经生够了气,知道男人的承诺都是空的

周明珊没有错过袁氏那一瞬间变化的神情,不过既然袁氏已经放过,她也不想没眼色得继续添乱,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怕袁氏存了心事,周明珊仍然陪着袁氏说了半日的话,才回到自己屋里。

看母亲的样子,如果她想办法让父亲落榜或是不让父亲参考,母亲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怪她

周明珊绞着手指站在窗前,一会儿想着父亲落榜的好处,一会儿又是父亲这么些年准备会试的辛苦,还有从小到大父亲带她玩、陪她写字等等那些所有对她的好

反反复复,纠结不已

直到草草用了午膳,坐在梨花木桌案前,看着那些熟悉的经文,心才缓缓平静下来

安安静静写了两篇,停笔歇息的时候,围墙外面后花园里小丫头们的欢笑声触动了她的心绪,周明珊遂决定也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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