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下灰头土脸,走到大街上都会被百姓唾骂,好似他们是图谋害死周亚夫的帮凶,一个个达官显贵弄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心里对天子也是有很多不满的,可是杀周亚夫当初满朝公卿也是默许了的,又怎好当面指摘天子的过错。

北阙甲第毗邻北宫,距离南边的未央宫只有一条大道相隔,再向北是东西两市商贾的聚集所在,附近是朝廷百官的办公府邸,北阙甲第内是当朝大臣们的大宅院,几条主干道从未央宫通过北阙甲第直达东西两市,可想而知那里聚集了多少看热闹的行人。

“那我就多做点准备好给太后、天子、皇后献上一份礼物。”曹时没有细究朝政稳定,细究下去无非是话挑的更明白,等待天子抽空弄死周亚夫缓和好心情再来见他,简单粗暴毫无人情味?其实是天子有意照顾女婿的面子,免得曹时觐见时还在想大牢里关着个半死不活的条侯,那有点膈应人。

曹时大袖一摆:“非也非也,侍御史奉御史中丞所命匆匆而来,想必是做好完全的应对之策,若非如此也不会三言两语就断定我指使门大夫孙起殴伤堂邑侯家丞,那么请问侍御史可曾询问过东市令,询问过那买奴婢的商人,可曾询问过当街的目击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殴打人的事情?”

孤身来到京师不到半个月,曹时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处境,在京师朝堂眼里他不过是个有钱的闲散列侯,捣鼓点新奇的小东西或可为闲聊的谈资,距离影响时代还有待时间的考验,就更不用提影响到哪些人的决策了。

他的心里隐隐察觉,这封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谢信并非无缘无故而来,对方定然知道他不懂军中暗语之术,送过来一封这种制式的书简还特意嘱咐是故人的感谢信,这种复杂的行为就非常值得他怀疑了。

随侍的御婢们红着脸捂嘴偷笑,向来仪态端庄的阳信公主像个小媳妇连话都不敢说就任由曹时拉着走,两人一声不吭手牵着手进了后院绕过回廊,来到两人共住的私密小院字里,这才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好似在说真的好险。

“哦,匈奴小王降服为侯。”曹时注意到四个降侯面对一个矮瘦的华服老头不敢动弹,只是不断的重复发出怒吼企图吓走对方,很不幸的是那个老头捏着胡须好像很高兴似的,时不时发出难听点怪笑声。

杜意是侯府委派到长安掌管人事和帐房的家监,滔滔不绝地讲道:“君侯从平阳发来的铁器到工坊里不到半日就被抢购一空,为此不少熟客要提前预定下一批铁器的进货,催货的单子排到明年的十一月,君侯要不再把产量提高一点吧?”

缪侯郦坚差一岁即满五十的老人,被一个比他十几岁的小字辈说的满面羞惭,他父兄郦商、郦寄为汉家立下许多功劳,只因为郦寄打算迎娶王皇后的寡母就激怒天子,既不经过廷尉审讯就就废爵免侯,真是让天下功臣名将心寒齿冷。

深处陌生的时代近两个月,曹时对大汉帝国感触最深的是西汉的礼仪,所谓礼乃人之本也,无礼者犹如蛮夷,不足为道尔。

每天早晨曹时都会起来锻炼身体,阳信公主就守着他痴痴的笑,寻常无趣的射术被他讲解的异彩纷呈玄妙无比,说起著名弓箭手从羿射九日聊到楚国的养由基,侃侃而谈天花乱坠让阳信公主如痴如醉。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卫君孺暗叹一声瞥见与她一同侍立的御婢们也是充满了羡慕之情,有几个公主府的御婢盯着曹时赤着的上身发呆,大约是平生首次见到男子露出健壮的身体,仿佛着迷似的沉迷其中。

一路讲了半个时辰各国的风俗趣事,趁着他喝水润嗓的机会,曹时才插上一嘴:“周君是绛邑人士,又姓周,可是与绛侯家有什么亲缘关系?”

“阿姐,今天在西边打猎时还猎到一只山雉,君侯又赏我一把小弓,箭矢二壶,现在我已经有三把弓了。”卫青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弓,这是一把典型的骑兵用角弓,两只箭壶里整整齐齐的插满漂亮的雁翎箭。

这个协议一经推出就得到多方好评,商人们领着侯府的长约安心的到侯国的驿馆甚至返回安邑休息,货物制好商贾本人出事长约两相对照把交易流程走完,既可以节省时间又可以避免节外生枝遭人讹诈。

“啊!姐姐。”卫少儿既惊且羞,被姐姐撞破私通的好事有些惊慌,仔细瞧着卫君孺的脸色才松了口气:“姐姐一定要为我保守霍家郎君的秘密,若被君侯得知其中曲折妹妹这辈子就完了。”

“喏!君侯只要有意修炼,我绝不敢藏私!”

“在下最崇敬鲁连子。”

正回忆的当口,卫君孺从女孩的迷梦中打个激灵清醒过来,后退小半步又不由自主的挪回去,脸蛋红红的答道:“听侯府里的家吏们说,马队已经过了上郡,快到霍城的地域了,过了南关就是侯国的地狱,想来最迟晚间就能来到吧。”

主父偃忽然眼前一亮,急切地说道:“丁回为侯国令长,不思报达天子之恩,蝇营狗苟欺辱列侯,上对不起天子恩德,中对不起侯国令长的责任,下对不起侯国百姓的期待,这样的人在乡里会祸害四邻,到县中会欺负贤能的人,如果侥幸到郡里则会攻击太守与都尉,假若列为九卿之一定然会变成李斯赵高那样的奸臣。”

宾客们惊奇的发现宴会大厅中间,放着六座造型奇特的铁器,每座铁器旁有奴仆二人持扇扇风,庖厨端起一只铁器翻炒蔬菜,不大会儿功夫就闻到采药的香气。

“喏!”卫少儿一溜烟的跑出去,行动果然比刚才更快许多。

他想了很久不解其意,直到周阳由又加提示才明白,河东的平阳侯就好比五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宣平侯,要扳倒平阳侯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击致命,极有可能会像宣平侯得到原谅并一切如故,那样白费功夫还平白无故得罪一位列侯外加天家公主。

“君侯不会杖杀胡家令,不是因为胡家令的性命珍贵,而是看在公主的颜面上饶你一命,古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胡家令以后要多涨点智慧,若有下次项上人头就要搬家。”樊它广三言两语把胡遂吓的脸色青白,看向曹时的目光里对了一种叫敬畏的东西。

“吃饱吃好才有力气做好事,如果天下黎民都能吃上饱饭,汉家天子距离三代以前的圣君之道不远了,我所要做的是带着侯国百姓吃饱饭,让侯府里的人穿好衣,过上安定的日子。”

“卫家……平阳侯府卫家,我终于明白了。”曹时的脑海里闪过诸般念头,忽然某个念头被点破顿时豁然开朗。

三春见她不语,就叽叽喳喳的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听说卫媪故去前送阿青去郑家,侯府也默许阿青成为侯国的庶民,可没想到那个簪袅郑季不似男儿,把阿青当作郑家的奴婢使唤,让自己的孩子去拜师学习《诗》、《书》,让阿青拿起鞭子去放羊,最后是阿青受不了逃回侯府里……”

他提到的山是侯国西部的群山,在山岭之间有许多被称作黑石的露天煤矿,而这些山头就被称作黑石山,许多裸露在外随着风吹日山滚落到山下道旁,当地的居民在山上砍柴把黑漆漆的石头当废物丢到一旁,没有人意识到这会是作用惊人的燃料。

“不可!万万不可!君侯尊贵也,怎可亲手烹煮食物呢?如果太公曾祖父曹参有灵得知君侯的行为,一定会责怪臣等无用也!”陈叔昂着脑袋雪白的胡须被吹的乱七八糟,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

几名老人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曹时立刻跪坐下来作揖行礼,方才见过一面的老头凑过去为他把脉,又谨慎的按压脏腑左右询问,过了片刻大喜道:“君侯无恙矣!”

曹时开始大谈喝茶养生的益处,把茶叶从采摘到制成的过程吹的天花乱坠,还言之凿凿的表示荆蛮、百越之地的茶叶新茶为宜,西南夷的特殊茶叶则以陈茶为宜,两宫的太后与皇后听的津津有味,丝毫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天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