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黑与阿比塞今日轮值当差,亲率数十兵丁看管牧场。二人连年带兵征战惯了,过了两月太平无事的日子,顿时觉得无趣。

副将不便再谏,也乐得自引大军向北追赶——心想:触犯神灵的事,咱离得越远越好!拉哈米叫道:“阿布内老儿!本先锋亲领两百战车去会会你的神兵!”

众将听他自愿充当诱饵,引走强敌,保全部下——都心生敬意。多益说道:“元帅甘冒奇险,与那巨人正面对敌。末将不才,愿为副手,力保元帅平安北返。”

乔那丹答道:“儿臣在希伯仑闻听父帅——仍命阿布内为将,领大军开赴书珊城。就知道父亲未能抓到此贼现形!于是火速启兵前来,险些还迟了一步……”

扫罗自忖:难道元帅与众将已从城中杀出,以致拉哈米腹背受敌,无暇进攻?……他心中存了疑窦,与那几人一齐再到前边窥探。一眼望去,惟见非利士大军漫山遍野,刀枪林立,坚盾竖起成墙,也不知来了多少,若是要杀进山谷,全歼己方这几百人,简直易如反掌!然而却一直按兵不动,也不见敌后有以军援兵赶到。扫罗倒抽一口凉气:倘若阿布内真是奸夫,他任由我困死谷中。兵马大权在手,顺理成章继我王位,夺我宠妃、灭我众子……这以色列的天下他唾手可得!

一行人拍马从谷口鱼贯而入。扫罗看这山谷中间狭长,两边山壁陡峭,越往里走,越觉狭窄。才行了五、六里地,已到尽头——除了来路,三面都是高崖,竟是个绝境死地!扫罗问道:“如果我带数百精兵在此牵制拉哈米,及其铁车阵。元帅大军何时能够合围?……”

扫罗焦躁喊道:“什么先输后赢、天机不可泄漏?!既然先知不肯明示,请出大祭司山默尔来——让神人亲自指点!”

扫罗问道:“将军有何智取妙计?”

扫罗问道:“二位这般装束,所谓大事,莫非是……?”

乔那丹答道:“父帅多心了——不过当初父帅以行奸宫中妃嫔之罪名,将他逐出我军,更有永不复用之意!然则大卫确系蒙冤,代人受过了……”

亚比该微觉腼腆,轻声说道:“我合庄财物人等,做为我嫁入亚杜兰寨的嫁妆,将军觉得够么?”

群豪齐声大笑——都明白这粮草难关一过,之后修筑山寨、立稳根基、招兵买马、韬光养晦,缓图进取,徐成王业已是指日可待。

亚比该见他一副讨好奉承的模样,心里不觉有气,寻思:这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平常对我都不理不睬。如今大难临头,就这般巴结,果然够势利……她不动声色,冷冷答道:“老爷听了恐怕会心疼——他们要二十头种牛;二十头种羊;二百只羊羔;二百头牛;两千斤穗子;三百株无花果树苗……”

亚比该也常常感叹命苦:虽然嫁入富贵之家,不愁吃穿,可俨然只是一个管家婆,时时自怨自艾,平日自觉呆在庄中无趣,情愿和几名下人一起到旷野上牧羊,或是到雅望班的铁铺里闲坐,打发时光。事有凑巧,那日在何烈树林边,偶遇大卫一行人。为其肝胆忠义折服。春心暗动,只是未便明示。心里只想:嫁郎当嫁大卫王……就算一生流离颠沛,那也是有情有义的真汉子,总强如一人独守冰冷床榻……

院中庄丁见那一向吝啬有余、爱财如命的老爷竟然许下这般重诺。一旦震八取胜,带领众人击退亚杜兰山的强盗,那他就成了“震八庄主”——震八平常豪迈直爽,尽管有些倨傲,但如果真成了半个主子,以后日子也比现在好过多了!于是都盼着他出战得胜……

伊勒哈也已瞧见阿希则等人,来到近处,跳下马来,说道:“原来两位兄弟已经安然脱险……大卫将军心急如焚,一早调集了五百轻骑,命我领二百人当先开路。他与比拿亚、沙玛率三百骑转眼即到!”

约押昂然道:“半年之后,寨中粮草就可自给自足!一年之后,就可分月缓还贵庄——但这只是末将的一厢情愿!”

这念头还没转完,已听到约押的声音说道:“原来是庄主夫人来了!我二人身被捆缚,失礼了……”

随即差人唤回阿希则、亚哈济二将。与阿瑟黑结束停当,各取兵刃、背了行囊、跳上战马,再次下山。这回阿瑟黑轻车熟路,天黑以前就到了雅望班打铁的那个草棚。

那人笑道:“小人雅望班,乃是拿贝庄上的铁匠。前些日子,庄主夫人吩咐了我们这些牧羊、植林、打铁的庄丁。在外做活时,要留意跟过往客人打探亚杜兰峰的消息。她说大卫将军是以国中少有的大英雄、真豪杰!上了山去,做了近邻。在这乱世,得结交这样的人物,才可保平安无事的度日。”

他看底下一片鸦雀无声,立即说道:“如果哪位兄弟觉得我寨新规过于苛刻,难于遵行。自觉受了约束,不得自由。尽可离去,我决不强留。只是日后倘若为非作歹,被我碰上了,也不能怪我不讲情面……”

贝丝芭早就注意到他们两个眉目传情:看到亚希暖的害羞窘态、手足无措——她直视大卫,轻轻点头。意思自然明白:我知道了……兄弟只管静候美满姻缘。

约押答道:“那日奉将军之命:我与祭司大人、两位姐妹前往伯利恒接应将军父兄家人。到了城外,果然看见非利士数万大军围城甚紧。伯利恒东面一座高地上驻扎了一支本国人马。我料那应是大王子所部轻骑,于是在夜间求见。”

伊勒哈歪着脑袋,打量了他几眼,喃喃自语道:“我听说以色列国最负盛名的大卫将军——年轻俊美,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以国最能打的大能勇士,都死心塌地跟随于他……你看起来年纪与他也大致相当……”

大卫听她真情流露拳拳关切之意,心中也很为感动。向她深深注视,微微点头,先来到牛车旁,向艾利押问道:“各位兄长都在。父亲大人也当安好吧?”

沙玛笑了笑,续道:“我与城主进到敌营,那十夫长便请了军医来给我诊治。城主就悄悄溜出帐外,用以笏剑切了许多车轴。只是营中往来巡逻士兵不断。城主一人在里面转来转去,总是显得碍眼!到了半夜,城主借口带我如厕,实则让我放风。这样又坏了非利士人大部分战车。还是有人起了疑心,在旁窥伺。我们终被发觉。一不做、二不休。跟他们真刀枪干了起来。我二人边斗边退,敌军派出了六、七十骑精兵。箭袋里羽箭用完,敌人就放肆迫近……接下来你们就到了。”

乌利亚顺势进击,长枪抖出朵朵枪花,罩住右侧余下那人。先前两人见同伴情势危急,分从两侧抢上,各出弯刀压住铁枪。刀枪相交,这二人刀锋随即沿枪杆滑上,乌利亚若不松手,只恐十指不保。逃城城主撒手后仰,躲开双刀。右足飞起踹中枪梢——“啪”一声清脆响亮,一名非利士兵丁面门被铁枪杆打中。顿时迎面骨碎裂,五官都离了位。摔在地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