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廉心下冷笑,这贾家还真把自己当成大爷了,你一个外家问起别人家这等私事还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当真是不把林家放在眼里,难怪一代不如一代,这京城所传贾家的话,倒也没冤枉了他们去。

“糊涂,你只知珏哥儿是晚辈,可你要记得他姓林。若论起孝道,那也是人家林家的事情,何曾有我贾家之地,不过是女婿为人周到,念着敏姐儿的好,逢年过节才没忘了我等去,若论起理来,哪有你在珏哥儿面前论道讲孝之理?”

一个人要讨好一两个人不难,难的是怎么让几个人同时没有意见。同理,一个有才华的人不一定是个能干的官员,他要的不是仅仅会吟诗作对的人,而是要一个会做人会做事的聪明人。

不过,现在的林瑕珏无瑕顾及更多,现下他当务之急是要学会如何走路,如何行礼,如何下跪,这一遍遍的练习下来,当真十分消耗体力。他这些年一直练习武艺倒还好,可怜已经三十多岁的榜眼已经脸色苍白,走路打颤了,而长相儒雅的探花郎也好不到哪去,只是看起来稍微没有那般狼狈。

“大爷,姑娘听闻您中了状元,被召进宫里,心中担心,便叫我在此处瞧瞧,我这边回去回姑娘去。”紫鹃面上带着喜色,林家如今是三品大员,大爷又中了状元,她全家卖身契如今都在林家,不说主子,就连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出了林家也长了几分脸面。

话说林瑕珏这厢,本是在描一幅丹青,听到吉寿慌乱的脚步声时,就搁下手中的笔,在旁边的铜盆中净了手,便听到帘外吉寿略显慌张的声音,“大爷,上面来人了,老爷正在厅中接待,您快去瞧瞧吧。”

林瑕珏见宝玉这个脸色,便知他必是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当下便不再多言,宝玉虽说只有十一二岁,但是贾家自己不好好教育,又关他林家何干?

把手搭在这个丫头手上下了轿,黛玉收回手,随侍身边的如意上前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软绸披风,笑着道:“姑娘,小心脚下。”这一番动作下来,竟是自然无比,仿若她并没有特意隔开贾府的丫头般。

贾家如今风头正盛,薛蟠被人殴打,他们自要上楼来与此人理论,谁知竟是巧遇上林瑕珏,又见那与薛蟠有了矛盾的公子似正与林瑕珏交谈,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了。

在场的官员忙应下,皇帝又阅了几份二甲前几名的答卷,略换了些位置后,便没有再看下去,他重翻出排名第一的卷宗,想要看看答题者的名字,这一看,竟是笑了起来。

且说瑕珏与众位贡生到了大殿之上,他粗略扫了眼在场贡生,至多不过三百人,旁边站着的是有关官员,他也不敢细看,埋着头等待开卷之时。

吉福与吉寿苦着脸坐下,又不好提醒大爷今日是放榜的日子,怕折了大爷的兴致,只好食不知味的往嘴里塞馄饨,还不时往门外看时辰。

“谁曾妄自菲薄了?”林瑕珏知道张坊这会儿是乐糊涂了,对他这种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也不介意,“我这般的俗人自是不能与安平侯相提并论的,只你这模样也实在没出息了些。”

屋里传来黛玉的柔柔的声音,“谁曾说替你做的,没得往脸上贴了金去?”话中却是带着丝丝笑意。

“有姑娘这话,我们便不愁大爷不肯了,”绿袄忙着去回话,便也不再多说,急匆匆的出去了。

且不管宝钗这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也不想白白让黛玉为贾宝玉那个呆子担了不上进的名头,“宝兄弟万别耽误了平日功课,且近来府中繁忙,妹妹又要跟着嬷嬷学习管家,怕是没有多少时间玩耍了。素听父亲提及宝兄弟机灵,比我这整日埋头读书的呆子怕是强多了去。”

想着直视纱窗这种行为非常无礼,而且若轿中之人是女子,他这番举动就更是孟浪。瑕珏飞快的收回视线,待马车过了后,便扬鞭往城中赶了去。

张坊见他笑得好看,收回视线,伸手拍着刘兆安的肩,“温故的话我往日大多不赞成,今日却不得不承认,你这话实是有理。”林瑕珏其人,长相的确好看,这与那些貌美的男子不同,此人更像是上好的玉,内敛又华贵,这一笑起来,不知要打动多少女儿家的心。

林瑕珏表情微动,这贾家的名声在外究竟如何,他现在尚不清楚,只是原著中贾家有个下人骂贾家只有门口两石狮子干净。这下人都敢骂了,京中那些狐狸似的官员又岂能不知。

贾母一听,便喜笑颜开,道,“皇恩浩荡,得以加封太子少师,实在是可喜可贺。”这加封的太子少师虽说没有实权,但却是说明圣上的信任与重视,同时也是对臣子能力的肯定。贾母想到这,便对林瑕珏道:“你老子加官进爵,我也便不留你了。”说完,又看了黛玉一眼,“你们兄妹一道回去吧,玉儿的东西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可是让老太太见笑了,这是外孙在扬州时得的一块木头。听人说此木香味百年不散,放于屋内让人心旷神怡。又想着老太太是个心慈的,做成观音是最最合适的。便请师傅雕好,请了几位高僧开光,就当做礼物给老太太您送来了,只这东西小了些,还请老太太别嫌外孙送的东西不及父亲的好。”

“昨日见你疲倦,我也未告诉你,现在有件事要你知晓,”林如海背着手看着墙上一幅荷塘映月图,见瑕珏脸上仍旧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前日我得到京城调令,这个月底便有官员来接任这个缺,下个月我们需启程到京城。”

到了甜水店,照例要一碗甜水,两碟糕点。堂倌见到林瑕珏,便热情的招呼上去,用肩上搭着的布巾特意多抹了两下他面前的桌子,“林大爷您稍候,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此时屋子里的人不少,府上有脸面的丫头婆子,以及因为快到午膳时间到老太太面前立规矩的邢王二夫人,管家的王熙凤,还有三春姐妹。听到黛玉拿出八千两银票,在场不少的人心下都明白,这么一大笔银子,有孝敬老太太的意思,又有黛玉平日里的零花,不过也是很大的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