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岐轻声说:清姐,没关系的。她急忙岔开话题说:这里的空气是流通的,应该有出路。你刚才看出什么来了?王涯,你不是受伤了吗?休息一会儿吧,我和清姐去探路。说完拉着张清水就走。

老唐朝王涯望去,虽没说话,那脸上的神情却分明在说:你最擅长的不就是抓鬼么?

恍恍惚惚间,王涯听到一个若近若远的叹息声响起: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吧。这声音很轻,却像是有魔力般驱走了她身上的痛意,她感觉自己都像是飘了起来,全身轻飘飘的。这声音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陌生又像是听过,仔细去想,却发现这声音是男是女什么音调都不清楚,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似的。难道是前世的记忆?传说彼岸花的花香有魔力,可以唤醒前世的记忆。

立在车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岐。驾驶位上的保镖走下来,看到这满天红光和满眼鲜花,惊得目瞪口呆。

王涯……似有人在唤她。

王成安闹了半天也倦了,侧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王涯怕车里的冷气吹得他着凉,脱下外套给他盖在身上。

老唐大叫声:我艹!我不是听说你回老家了吗?

老头子身后跟着两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那两人与那老头子一样都正牢牢地盯着她。

王涯一边往办公室里躲,一边大叫: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你们,肯定是你们!你们还我奶奶!叫嚷着又冲出来,躲到金警官的背后,喊:金叔叔,他们是黑社会的,跟南方s市一个姓黄的开发商有过节,喊了几十个混混带着火药枪、土雷杀到工地去,那天晚上我就在那里,差点就被土雷炸死。他们这伙人里面还有一个叫‘黑子’的,就是那黑子请人叫的混混。那开发商的女儿跟我是朋友,她跟我说就是因为这老头手上拿的阴沉木拐杖引起的。金叔叔,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去那边问,黄老板还说这案子水很深,我害怕才跑回老家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王涯瞅一眼护士,想了下说:好像是三个人?

她奶奶封瑜琴嫁给王家老二后,王大队长还特意给他们两口子盖了三间泥瓦房把他们分出去单过。王老太太觉得一个姑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她二儿子亏待了她,从不让她干活,一直照顾她、给她治病,唯一的希望是她能早点养好病给王家老二留个后。

王涯看着王成安犹豫片刻,点头,说:好。等我两分钟。手上掐诀结印,把镇在院子四周的十八道血符,再把布在院子内外的布置也清除掉,这才怀抱用衣服裹着的传家宝出了院子。

王涯抽噎了几声,才说:二叔,你还记不记得我奶奶说当年她遇到那个无名道士拣了他的东西?

王涯的心一沉,头皮发炸,全身的汗毛都起来了,她眼睛都红了,问:那奶奶现在在哪?

老唐突然醒悟过来,尴尬地轻咳一声,说:不好意气,临走时黄老板又塞了十万块给她。黄老板和老唐一直送她到楼下。黄老板表示很过意不去,说:王涯,你看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实在很抱歉。不过你要是真遇到什么难处,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全力帮。昨晚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才听说昨晚阿岐的魂被勾走了,是你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回来。说到这,黄老板对王涯又是一通好谢。

王涯斜睨一眼张清水,轻哼一声!喂饱肚子的她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忽然,她想起有钱人家不都是请了保姆的吗?还有昨晚那两个保镖怎么不见了?王涯问:睁眼瞎,你家没保姆吗?东子和方严呢?

王涯惊得张了张嘴,又把嘴合上,只半眯起眼仔细地去瞅那藤蔓遁地的地方,竟寻不到一丝不毫的痕迹。结结实实的硬土地,别说供青藤钻进去的洞,连个小坑都没有!她暗暗惊疑:难道那青藤是灵体?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敏着常年修行的敏锐觉识,王涯还是感觉到周围升起一股气从地底升起冲开那股凝罩在四周的阴气,一瞬间她竟然嗅到万物逢春、新树抽芽的味道。

王涯不知道老唐抓鬼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但论起和人打架的本事,她自认自己拍马不及。老唐对上这帮堵路的简直是虎入狼群,啪啪啪地抡起钢管一顿猛砸,地上躺了一地倒地j□j的人,顺利清扫了障碍。

老唐犹豫地看了眼躺在阵中的黄岐,有些犹豫地问:现在踏入符阵没事吧?

张大美女面露微愠地问:你要黄岐的头发做什么?

王涯气得连声冷笑,说:你威胁我?

又过了几分钟,王涯忽然感到工地大门口方向有动静传来,她扭头一看就见到老唐回来了。老唐这人和张大美女一样属鬼的,走路没声音,不过老唐走路和张大美女还是有点不同,张大美女走起路来跟幽灵似的轻飘飘的无声无息,老唐走路带风,步子踏得飞快,他跨一步是别人两三步的距离。

幸好王涯只是闭目养神没有睡着,要不然准被这一脚刹车撞挡风玻璃上。她听到房东先生的大喊、同时也闻到了鬼气顿时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抬头朝着前方望去,待看清前面的情况时,顿时露出一个十分欢快的笑容!哎哟我去,大晚上的真巧啊!

房东先生吓出一身大汗,哆嗦地叫道:那……我们换个地方成吗?

王涯又问:是什么事让你想不开?

房东先生全身一震,用力地眨了眨眼,叫:什么东西?燃烧殆尽的符纸缓缓飘落,房东先生往后大退一步,叫道:你别烧着我的头发!

老唐重重地叹口气,说:你啊,年轻气盛!你可知道那是一只鬼妖?

王涯惊得一呆!这死老太婆居然想得出这样的法子破阵!不用鬼力、不硬闯,趁着附身的机会飞到法阵的最边缘,离开阴沉木拐杖,让这沉重的拐杖自由落体砸中地上的瓷碗,成功地砸碎了瓷碗,把这云龙九步封鬼锁妖阵弄出一个小口子逃生。

而此刻这团蹦跳的烂肉疯了似地抡起拐杖朝她的古铜钱砸去!拐杖挥舞中,空中发出呼的破风声响。

枣木钉仍然一根接一根地倒下,在第七根枣木钉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功败垂成的时候,突然王涯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这股臭气让她阵阵反胃差点就吐出来,同时有一股阴气出现在前面且迅速朝她卷来,那穿着红肚兜只有三寸高的阴阳娃娃飘在空中随着一团阴气忽上忽下的闪躲。

王涯好笑地叫道:封家都被灭了门,哪来的传人?死老太婆,你说你一个作了古的鬼来和我这位青春正盛、年轻漂亮的大美女扯老黄历有意思么?

王涯半睁开眼瞅着黄岐说:睁眼瞎,不是说今晚去你家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睁眼瞎无声地干笑两声,笑得略微有点勉强。正好电话响,她便接起电话起身出去了。

王涯则啧一声,气叫道:这死老太婆真能折腾,姐还没收到钱呢!今晚说不收鬼就不收鬼!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手,皱起眉头纠结地瞅着刚结疤的手指,把之前咬破的那手指送到嘴里,用力地一口咬牙,刚止血没多久的手指再次流出鲜血。王涯探起身子,用自己那染血的手指往挡风玻璃上画去。她口中又极又快状若蚊鸣地念着法诀,手上飞快地画出一道莲花状的血符,猛地喝一声:以血引路,燃我精血,血符引路,莲花归阳!开路!伴随着路字的喝出,手上一道结印打出,那画在挡风玻璃上的血符中突然飞出一朵莲花悬浮于车前盖上方,朦胧的金色光华照在车上,使得周围的阴气消褪许多。

王涯立身不动,缓缓抬起手,正准备将双掌合拢将周围的力量凝聚于古铜钱上击出,突然一个大叫声响起:老鬼休要逞凶!闪开!一道突然闪电破开,哪怕王涯是闭着眼睛的,仍感觉那道闪电十分刺眼!周围的空气中没来由地冒出一片雷电的力量,震得她全身一麻,她凝结的法诀结印力量瞬间被震散!自己凝聚的力量散了,老鬼打出的力量却扑面袭来,强大的阴气重重地击在王涯的身上,王涯只觉全身剧烈一震,五脏六腑都被撞移了位,身子也腾空飞出,像是过了好几秒,又像是只有头晕目眩的一刹那,她的背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她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情况危急,王涯也发了狠,她的脚用力的在地上猛地一跺,立身定住,闭上双眼凝神静气,口中念念有词。她的声音极轻,却念得飞快,嗡嗡嗡嗡的仿似蚊吟却与周围的空气形成一股共鸣,这股共鸣使得她的形象变得庄严肃穆。王涯嘴里飞快地念着诀,手指快速地结着相印的法印,她十指不断变换的动作,最后双掌掌根相贴、十指呈不同弧度的弯曲,酷似一朵盛开的黄泉彼岸花。突然,她大喝一声:阴阳有别、黄泉引渡、生人勿近、亡灵速行!上路!伴随着上路两个铿锵有力的字喝出,她的手势倏然一变,弯曲的十指瞬间展开,就似把凝在掌中的一股力量瞬间迸射释放出去,又似将掌中那朵花在一瞬间绽放到极至。

王涯直言说:你说话含含糊糊,你这人又没义气,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啊?

睁眼瞎说:昨夜也是情非得已,情况超出我们的控制,我们已经无计可施,在当时那情况下,如果不及时撤走,我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现在已经知道王小姐是有大本事的人,但当时……我们只能是能走几个人是几个!

王涯翻了个身,感到身下软软的身上还盖着被子似乎睡在床上,她忽然感到不对劲,她是睡在路边的啊!王涯惊得倏地睁大眼,入眼的是雪白的床单,她噌地坐起身环顾一圈四周,赫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因为床边立着挂吊瓶的架子,上面挂着瓶吊瓶正在给自己打点滴。这间病房只摆了一张床,边上还有沙发和液晶电视、冰箱。王涯怔了下:谁把她送医院来了?这是医院?

忽然,那老道发出一声嗷叫,以极速朝王涯冲去,王涯再次侧身闪开,那道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却是趴在那一动也不动了。王涯清楚地看见一股黑气从道士的体内蹿出钻顺着柏油公路钻回了地下。

那道士口里发出一声嚎叫:我看你是缺心眼!突然朝王涯扑过来。

王涯不再作声。耗下去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她爸不见了,时间拖得越久只怕就越难找回来。她回头朝之前点燃灯的那根柱子望去,发现攀附在上面的根须全部不见了。那油灯的光并不亮,仅能照亮灯边三米见方的范围。她看不到这柱子到底有多高,只觉得它极黑,灯光洒在上面都被吞没了,大概是因为阴气的关系。这么重的阴气朝柱子里渗去,她总觉得柱子里有什么。

张清水、黄岐、老唐点亮一盏灯之后就去点下一盏灯。

每点燃一盏灯,那些根须就退走一片。当六根排成一排的柱子的灯被点亮时,半座地宫的根须都退走了。地宫有了这些亮光,也渐渐露出形状。这地宫没有王涯想象中的大,却也不小。六根柱子排成一排,每根柱子相距大概三米的距离。柱子分成左右两排,中间相隔约有六米。王涯立在两排柱子中间,半眯起眼朝柱子后面的阴暗中看去,因为太黑,她看得并不清楚,于是又去找老唐借了手电筒准备去探一下这地宫到底有多长多宽。

王涯走到老唐身边时,第九盏灯也点燃了。

黄岐忽然出声:等等,似乎有阴气?

老唐把式神放出,让式神在身旁警戒,同时握紧手里的唐刀,问:王涯,你看出些什么没有?

张清水很吸口气,也显得很紧张,她用力地握握拳,定了定神,说:继续。

王涯凝视朝四周望去,发现视力所及的地方都弥漫似黑雾般的阴气,同时嗅到一股很不好闻的气味,隐约像尸体腐烂后的味道。她朝柱子上的鬼灯望去,只见燃烧的油灯像煤油灯燃烧时飘出黑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感觉那鬼灯看起来影影朦朦的,就连油灯映照的那面柱子后面也透出了人影。王涯问:你们没有闻到尸臭味吗?

老唐沉声说:是有股子味道,应该是油灯飘出来的。他说完,又点亮一盏灯,然后掀开衣摆,又摸出一个药瓶子,倒出四颗药丸,说:每人一颗!说完,自己率先捏碎蜡制的外壳,吃了颗。

王涯接过药丸,捏碎蜡制的外壳就见到一颗黑呼呼的中药丸,中草药味很浓还有一股子蛇虫蜈蚣的味道,她估计可能是什么避毒药丸之类的,怕中这油灯黑气的毒,捏着鼻子吞了。

当最后一根柱子上的灯点亮后,王涯再看不到一点根须,但这地宫中的黑气浓得跟起了黑雾似的,浓郁的阴气弥漫在空气中,整座地宫显得鬼气森森。看不到鬼,感觉不到鬼的气息,却让王涯感到一股极端压抑的窒息,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涯用古铜钱镇身,收鬼铃铛紧紧地握在手中。

老唐、张清水、黄岐三人都朝王涯靠拢。老唐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问:王涯,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我怎么感觉渗得慌。

黄岐很轻很轻地说了句:我感觉柱子里有人在看我们。

王涯顿时头皮发炸汗毛倒竖,大叫声:尼玛,早让你们不要点灯了!

张清水说:不点灯,那妖能退走?她嘴里说着话,手里的青藤却捏得紧紧的,极其小心地护在黄岐身边,说:小岐,你指路。王涯,你开道。趁妖退走、这些鬼没出来前,我们冲出去。快!

王涯问:去哪?那我爸呢?万一他还在这地宫里呢?她觉得她爸在这地宫的可能性不大,她刚才仔细地瞅了四周,即没看到人,也没有听到有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