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正是王涯今天上午在县安公局里见到的那手执阴沉木拐杖的老头子,此刻阴沉木拐杖仍握在他的手中,大概是因为夜已降临的缘故,阴沉木拐杖透出浓郁的灵气。

王涯的眼睛一亮,顿时大叫声:哎呀,这不是睁眼瞎家盖楼的工地里挖出的那根拐杖吗?国家不是明文规定工地盖楼地底挖出来的文物归国家吗?她立即大叫:金叔叔、金叔叔。喊得金警官快步迈出,连旁边几个办公室的人都被惊动。

王涯吓得汗如雨下,握阴灵卷轴的手因为长时间、紧张地摆着一个动作都僵了。

我想打听下昨天有三个外地的、骨折的住在哪间病房?

她奶奶嫁给王涯二爷爷的经过和王涯以前知道的没什么太大的出入,她奶奶在逃难路上因为伤重加上饥饿,昏倒在路边,被她亲爷爷王大队长救了,然后嫁给了王家老二。她奶奶在信上说她爷爷痴傻是因为早年被吓散魂魄、魂魄不全才那样的。

王成伟说:你看你这房子哪还睡得了人?说到这,估计是想到连王涯家的床都被成碎块,恨恨地连骂几句脏话。

王成伟脸色大变地问:你到底惹到啥事了?

哪,镇上!我是李花椒屋头!

王涯把手一摊,说:我奶奶没有跟我说还有别的,我长这么大,也没见我家还有别的东西。

车子挺宽敞,坐黄老板、黄岐、张清水、老唐、王涯五人都不显挤。

张大美女手臂上缠着的青藤突然像条蛇似的哧溜地一下子斜飞出去一头扎进前面一米多远的硬土地里,瞬间消失,她说了句:行了!

王涯有点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睁眼瞎又喊了句:是火药枪,装的铁砂,枪手在外面的吊车上,正对窗口!王涯顿时一呆:中国不是禁枪吗?自制土枪也犯法啊!跟着她听到许多脚步声靠近,显然上楼的那伙人已经到了门口。

王涯没领张大美女的情,她自己站起来,接过老唐递过来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个精光,一言不发地走到墙角边拿起地上没用完的那团粘土继续捏小人。这次和土的时候,她把睁眼瞎的指甲和头发都和了进去,然后又说:头发不够,再剪一截过来。

东子冲王涯点头打了个招呼。

老唐倒是好涵养好厚的脸皮,面对王涯指着鼻子劈头怒骂仍旧面色不改,十分淡定地回道:王涯,不管你是不是中阴封家的后人,你必须明白一件事,只要你得到的是封家的传承就会招来大祸!当年的中阴封家有多厉害,即使你不清楚相信也有耳闻,连中阴封家都被灭了门,你以为你一个乡野丫头能安然无恙?你是有几分本事,但你扪心自问,你比起当年的中阴封家如何?比得过吗?

王涯缩在工地角落小心翼翼地避过布在工地周边那些不知道是老唐还是张大美女留下的布制,缩在一堆建筑材料旁的阴影中扫视一圈工地才把视线落在靠着围墙建的那排二层楼高的简易房。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房东先生忽然一脚急刹车踩下,跟着大叫一声:王大师,见鬼了!嚎叫的声音完全变了调!

房东先生专心地开着车。城市公路上时不时蹿出几个行人或几辆电瓶车,这么大的一辆车这么大一辆大卡车不小心不行。

鬼又写道:不甘心。

房东先生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王涯这翻动静,笑兮兮地嘿了声,对房东太太说:老婆,看这小美女跳得有板有眼的,不去拍戏太可惜了!这年头骗子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啊!

王涯重重地哼一声,冷笑,被老唐的不要脸气得连发脾气都懒得发了!现在老鬼都跑了,老唐怎么说都成。她懒得再搭理老唐。

王涯边跑边用收鬼铃铛去卷阴沉木拐杖,但都落了空。她很快就追到大坑的边沿,甩动收鬼铃铛又朝那沿着土坑壁往上升的阴沉木拐杖卷去,每次眼看都要套中,却鬼使神差地被这陈年老鬼避开逃脱。王涯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用收鬼铃铛去套这阴沉木拐杖。

死老太婆突然又爬了起来,把拐杖挡在身前疯了似地朝外冲!她活像刚被雷劈过似的全身都在冒青烟,头发和头皮一起脱落,露出那十分可怖的头骨,她脸上的寸寸脱落,身上的肉和腐烂的衣服也一块块地往下掉,整个儿恰如蹦跳的一团烂肉。

王涯的手上也没闲着,取下背包,摸出七根刻有身披坚甲、手执利器的枣木钉插在地上,以红绳相连,又把预先准备好的公鸡血洒在枣木钉上,绕着枣木钉以特定的方位游走念诀,待一圈走完,回到原点时,大喝一声:枣木符兵,起!伴随着她的一声喝令,刻在枣木钉发出一个震颤似在回应她的喝令,她再大喝一声:诛鬼!去!七道红光从枣木钉中飞蹿到阴阳娃娃遁地的位置扎入了土中。

死老太婆叫道:如果你是封家的传人,老太婆我还给你几分面子,既然你不是,那你就留下吧!

王涯有些说道:你先别谢。我是第一回遇到这么厉害的老鬼,对付她我也没有多大把握,要是我能把她收了,你再谢我吧。

没多久,酒菜上桌,王涯看到满桌美食就食指大动,抓起筷子大块朵颐,吃得头都没抬。睁眼瞎站起身抬起酒杯向她敬酒,她也头都没抬地抓起边上的杯子和睁眼瞎碰了杯,灌了口红酒就继续埋头吃菜。风卷残云般桌子上的十来道菜有一半下了她的肚子,又连吃三碗米饭、喝了满满两碗汤,这才捂着肚子仰身靠在椅子上,叹了声:饱了!美眸斜睨一眼边上那还剩下半瓶的红酒,说:这红酒要十几万一支?一点甜味都没有,还没我奶奶酿的红葡萄酒好喝。

睁眼瞎紧紧地抓住王涯的衣服,说:就算是开全额支票也要明天银行开门才能兑现啊。她又尖叫声:王涯,车子还在移动!

王涯清楚地感觉到强大的气场在自己身上凝结,而对面老鬼也猛地挥动拐杖,一股强大的阴气仿如海啸又如山崩地裂般扑面袭来!

这些鬼一步步地朝王涯抵近,纷纷伸出手朝王涯抓来。

睁眼瞎问:你想听什么实话?

王涯满脸愤怒地俏颜面对睁眼瞎,眼角余光却朝茶几上瞟去,气哼哼地叫道:十万块就想收买我!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花这十万块钱了。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说:我的钱包怎么在你这里?

王涯又坐了半个小时,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草丛中又响起了虫鸣声,她估计今天晚上这老鬼不会再出来,稍稍松了口气,放松了身子。这一放松,疲倦如潮水般袭来,全身都痛,特别是右脚小腿,她刚才去扫那被老鬼附身的道士下盘,踢到被鬼附身的道士小腿上如同踢到钢板上,疼得她不行。王涯也没力气去看自己的小腿到底瘀成什么样,反正能跑能跳没伤到筋骨,也不打紧。她困,却不敢睡,怕那老鬼趁她睡着杀回马枪。她强撑着掀开自己的眼皮子,不断地掐大腿痛醒自己,一直熬到鸡打鸣,她才彻底安心,收了古铜钱,又把收鬼铜铃收好,这才靠着公交站牌闭上眼睡了过去。

王涯见老鬼这般难缠也按耐性子,她按照时走动的方位踩动步伐,绕着这对她穷追猛攻的老鬼游走闪躲,将串有古铜钱的收鬼铜铃收回绕于腕上收好,然后不停地掐诀拍掌瞅到空隙就反攻。

王涯呃了声,朝边上那貌似睁眼瞎的女人一指,说:我缺钱。

王涯在心里替那马桶里的鬼默哀两秒:真倒霉,遇到四十多岁还是童子身的童子鸡就算了,遇到的还是她爹。她真怀疑那鬼的爪子还能不能保得住。王涯觉得机场厕所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鬼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厕所里的那鬼说不定与岭南鬼家有关系。

王涯走到抵达大厅的出口,见到隔离线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接机的人,老唐正在人群里朝她挥手。她朝着老唐走去,沿途见到不少陌生面孔盯住了自己正朝她这里挤来,但是很快挤过来的人会老唐以及老唐身边的八个肌肉发达的保镖挤到一边,将王涯团团围护起来。

王成安的声音自王涯身后响起,大喊:涯涯!等等我!

王涯回头,发现她爸被那几个保镖隔在人墙之外。

王成安看到有人把自己挤开,不让靠近王涯,顿时急了,伸手按在挡在身前不让他靠近王涯的保镖的肩膀一拨,把那保镖给推到边上去了。他挤到王涯身边,喊:涯涯,这里好多人啊,挤死我了!

老唐问王涯:这位是?

王成安挺起胸脯自我介绍:我是涯涯的爸爸!声音响亮、掷地有声,透着浓浓的骄傲和自豪。

老唐满脸震惊地看着王涯,问:真是你爸?

王涯漫不经心地说一句:户口本上写着的父女关系,有假吗?

老唐嘿嘿笑了两声,说:你爸看着有点与众不同。

王成安的胸脯挺得更挺,得意地说:那是,我是我们村力气最大的、长得最帅的。

老唐朝王成安伸出手去,说:王先生,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