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说:嘿,你这人才怪咧,我这里是急诊又不是骨科,骨折的你去骨科问噻!

王涯看到这句话惊得大抽口气,惊呆当场。她虽然一直猜测她奶奶就是中阴封家的嫡长女,可又一直不愿相信,此刻见到她奶奶的亲笔书信,真是一点怀疑的余地都没有了。

王涯说:二叔,我们还是不去你们家住了,就当是为二娘和果果好。我把屋子收拾下,打个地铺还是能睡的。

王涯呆呆地立在院子里,瞬间泪流满面。昨天夜里,她家的院子里开过黄泉,并且没有立香为界,黄泉甩开的范围不受控制,所以,整座院子里里外外没有一个生灵逃脱,全部魂归黄泉!王涯恨极,咬牙切齿地怒声大喊:死老太婆!我跟你没完!她又凄厉地大喊一声:奶奶!哭得泣不成声。

王涯说:阿姨,阿姨,我爸和派出所王成伟的堂兄弟,你把我爸往他家领,麻烦你了。阿姨,阿姨,你别先挂电话,我有话问我爸。她报出她堂叔的名字,那是因为镇很小,镇上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基本上互相都认识,就算不认识的,报个住址姓名,拉扯一通都能扯上点亲友关系出来。李花椒在镇上也很有名啊,打她记事起这家人就卖花椒,老字号了,镇上几乎每家都会去他家买花椒,而且他家的店离派出所不到百米。

王涯说:我又不姓封,我怎么知道!就连我学的这点东西也是几十年前我奶奶在六零年j□j的时候遇到一个倒在路边快死的无名老道士从他身上拣来的。我奶奶念过几天学堂,认识字,我小时候身体弱,总是半夜哭,我奶奶认为我是被鬼缠上了,就照着那书上记的东西一点点学,越学越觉得有用,后来就教给了我。

王涯对这车子没多大兴趣,倒是对那神通广大的李叔叔好奇,随口问了句是什么人。

睁眼瞎说了句:警察没到不接他电话。

睁眼瞎突然大喊一声:土雷!噌地一下子爬起来钻进两米外的洗手间,王涯连滚带爬地紧随其后,几乎在睁眼瞎刚挤进洗手间的瞬间她跟着进去,跟着张大美女和老唐也闪了进来,不过几秒钟,四个人全挤在了这不到一平方米的洗手间,你紧紧地贴着我,我紧紧地挤着你!

王涯脱力地坐在地上直喘大气,她大汗淋漓全身湿透,仿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王涯笑问东子,说:你老板太容易招邪,你就没考虑换个老板?

王涯也懒得和他们掰扯身世,抬起右手冲他们一竖中指,扭头就走。

简易房的走廊亮着灯,房里也有灯房透出来,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飘来,因为隔得远,王涯听不清楚,但她估计刚才往工地方向走的张大美女这会儿应该就在这排简易房中。

房东夫妇面面相觑,对着发怒的王涯一句话都不敢吱。过了好几秒,房东先生才一脸赔笑地说:我小舅子不懂事,喜欢钻牛角尖,脑子一根筋,王大师你大人有大量请不要和他计较!

车子拐上环线准备出城,王涯突然想起一个地方的阴气重十分适合开黄泉,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脸,说:去城郊那片新发开的楼盘。

鬼笔在黄纸上写下一个:是。

房东太太狠狠地瞪了眼房东先生,她揉揉胳膊有点害怕地朝房东先生身边靠了靠,说:老公,这房子大热天的没开空调还这么冷!

老唐语重心长地叹了声,说:王涯,你这脾气也太暴躁了点!

用收鬼铃铛对付这受重创的陈年老鬼在威力和功效上来说足够了,差的就是准头和这死老太婆太能躲!当然,她如果豁出去自然还可以用别的方法一举收掉这陈年老鬼和阴沉木拐杖,但耗费太大。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七枚古铜钱和收鬼铃铛。她不可能用古铜钱去打这根阴沉木,即使打中也不见得能把老鬼从阴沉木中震出来,要是没打中,丁点大的古铜钱飞出去找不到了她才要哭死!她又不愿再耗费精血结印去轰这阴沉木,燃烧精血损的是寿元啊,最近对上这只陈年老鬼已经接连出血,能省则省,她又不想早死!况且阴沉木拐杖和这只陈年老鬼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王涯的心思只在拐杖上转了下便又回到死老太婆身上。在她心思在拐杖上打转的这转眼的时间里,红绳上的铜钱、铃铛就被接连砸坏十几个,连那立在那的柳枝都被拍飞了,使得围住死老太婆的圈露出一个一尺多宽的大缺口,死老太婆抬起残疾的右腿就要从这空隙中冲出去。

王涯这还没完,又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灵牌取出笔墨,在灵牌上绘出一个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太婆模样,虽然笔画简洁,勾勒粗犷,但形体动作惟妙惟肖,和那死老太婆出如一辄!她没这死老太婆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但见过死老太婆这么多次,身形模样早已了若指掌,没名字没生辰,用肖象替代效果也不会差太多!王涯把绘有死老太婆画象的灵牌立在地上,又摸出个粗瓷小碗摆在灵牌前,放入灯芯、倒入灯油,点燃召魂灯,又插上三根香,对着灵牌上的画象就开始喊魂。死老太婆,回来了!死老太婆,回来了!她的声音抑仰顿挫还带着娓娓颤音,在这漆黑的深夜飘得老远。招魂灯上那朵簇跳摇晃的小火苗发出的微弱光芒衬在王涯娇美的容颜,映得她竟有几分诡异。

死老太婆冷声叫道:五十年前,中阴封家被灭门,全村一百四十七口人一夜之间被杀光,没想到今天你居然和云南张家的人联手。

黄老板问:如果收不了呢?

王涯在得到睁眼瞎保证明天早上九点就到银行去给她办转账手续、将全款都支付于她的保证后,脸色缓和了许多,又说:你就不怕我拿钱跑了?

王涯翻个白眼,说:你鬼嚎什么啊,猛鬼搬山法,连山都能搬走,把你一辆车移走有什么奇怪的!

王涯暗骂一声:鬼笑声真难听!她仰起小脸,挑起下巴,十分嚣张地睨着老鬼,心情却更加沉重。

一个声音从远方飘来:王涯……王涯……如诉如泣的声音仿如钝斧划进人的耳里,令王涯浑身不舒服,恨不得冲到那声音面前把这声音掐灭在嗓子里。她刚想暴吼一声:喊魂啊!倏然想起,这可不正是鬼在喊魂么?她要是应了,还不被那鬼把魂招去?所以啊,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千万别让那东西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得着了道!

睁眼瞎深吸口气,问:您需要些什么?我立即安排人去准备。

睁眼瞎说道:早上我们折回去,发现你昏倒在路边,有几个隔壁工地的工人围在那,其中有一个自称是你的老乡,说和你是一个村的。我听他说起你丢钱包的事,就托人替你找了找,运气好,找到了。钱包里多出的钱是扒手赔你的损失。她问道:不知道这样处理,王小姐是否满意?

这老鬼是依附阴脉还是阴穴为生,那两道符打进她的老窝子不可能灭得了她,王涯不敢大意,她拖着发软的身子慢慢地挪回公路边,坐在那被大石头砸破的公道站台边,用古铜钱摆出北斗七星阵护身,盘膝坐在阵中央休息。

她修习《阴阳诀》,分为上下篇,上篇主讲收鬼降妖,走的是道家法门的路子。

王涯的视线直接从两名西装男身上掠过,从那穿复古唐装的女人脸上扫过时感到略微有点违和不由得又多看一眼,她发现这复古唐装女人把脸对着她睁大一双眼睛似在看她,眼睛却没有神采,似是没有焦距,王涯心想:难道是个睁眼瞎?突然,她一眼瞥见那女人身后不远处躺在车子边抽搐的道士不抽了,还用一种极不自然协调的姿势爬了起来,那道士身边阴风煞煞,那道士身上更是鬼气森森,显然已经被鬼上了身。

那精瘦的小个子叫李二娃,是个扒手,因为见过那三人,她二叔找来认人的。

殡仪馆设在火葬场里,旁边就是墓地,依山临江,好一块风水宝地。

王涯在殡仪馆见到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王成伟很熟络地和其中一个警察打招呼,又把王涯介绍过去,说:这就是我那侄女。涯涯,来,这是你金叔叔。

依然是学生模样的王涯乖乖巧巧地喊了声:金叔叔。喊完,装出一副很腼腆的样子躲到她二叔的背后去了。

一通寒喧过后,金警官对王成伟和李二娃说:那先进去认下人嘛。领着他们朝里间走。

王涯跟在他们的后面进入冷冻室,见到有工作人员把尸体从冷冻柜里拉出来。

有别的警察看到王涯一个小丫头跟进去,还问她不害怕啊。

王涯装作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的样子也不作声,闷头闷脑地跟在后面。很快,她便见到了那三人。

一看这三人的死相就和离奇脱不了关系。王涯估计是昨晚下手太狠的缘故,导致这三人的一双眼睛瞪得似要鼓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似在大叫,四肢挺得笔直,脸上还有青紫色的斑痕。三人都脱得光光的,身上还有纹身,好像纹的某种鬼物,王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李二娃大叫一声:哎呀!,李二娃被这三人的死相吓得躲边上去了,大叫声:妈**,好吓人!

王涯为了配合自己的形象,也装出害怕的样子不敢再看。

王成伟问:李二娃,是他们三个嘛?

李二娃说:有点像。

王成伟说:啥子叫有点像?到底是不是?

李二娃又壮起胆子看了几眼,说:就是他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