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相处甚为融洽,不几日,便到了佛诞日。老太太虽说心里有事,但还是对这日很是期待的,早早地便睡不着了,洗漱好后待众人前来,便一同出府往京郊的戒台寺而去。

“表哥你见多识广,应该识得玉质如何吧?”初容止住马景腾话头,问道。

这日,陈大太太到了福寿堂时,便听里头欢笑声不断。

陈大太太满脸黑线,却不得不挤出笑,连连点头。

此时听了父亲的难处,便想着结这两门亲,也不失为一条好计。

“莫动!”袁其商轻喝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放缓了语气说道:“前番给你的饰,你这胆子,都给我几经转手卖了!这只是我特意寻来的,你若是再卖,我……”声音故意冷下来,“你且试试看。”

“唤我何事?我陪着人呢。”王清艺与王太太并无多少感情,听了丫头的话撅嘴说道。

“初容妹妹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窦柏洲听了初容的话,只轻声说道:“其实,姑太身子无碍,只循序调理便是,甚至不需用药。”

“许是祖母就看着您不着急,便觉着咱们不重视她。如今就要紧着办了,最好是将这事作为头等大事操办。左右早备下早好,也能给祖母宽心。另外一应寿衣寿材,咱们都往好了寻,既要急,又要选好的,祖母见了自然就欢喜了。”初容见事情很顺利,拉着陈钦的袖子说道。

另个丫头说道:“那自是,也不瞧瞧咱们姨娘是谁家的。有大太太这个远房姑妈做靠山,人又水灵,大少爷自然疼着护着,处处待咱们姨娘与别个不同,连大少奶奶都得靠边站呢。”

“你是没动,但你派了你院子里洒扫丫头跟着我。然后到大太太处报信,你当我不知!陈五,我已说过,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你依旧我行我素,就莫怪我不客气了!”初容又将簪子逼近了些,只想吓吓她,并不是真的要毁其容貌。

陈大太太此时神色如常,初容也敛住心神,静等陈老太太开口。

陈老太太还在装病,窦柏洲怎好意思留下,陈家父子便不好再留,只得将人送走。

陈老太太缓缓睁开眼,虽装着虚弱,但初容看得出她的眼神,有不解和疑惑,略带警惕。“都莫管我,老婆子一个,已是无用之人。我这辈子为陈家操心操力,那时候咱们大房被二房压着,是我苦苦撑着,如今你们一个个的都大了,也用不到老婆子了。”

屋内一时间没人说话了,齐刷刷低了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一口。

“姑娘就是大人了,不是奴婢多嘴,姑娘行事合该更稳妥些。”菊盏是管着初容饰的,见其偷偷拿了许多去卖,对此虽不敢言,但也觉得不踏实。

万通自行回府,袁其商带着一众锦衣卫去了妓院,因官身不得**,是以众人是不声张的。

锦衣卫办事向来如此,不喜提前通知,若是耳目灵通的,倒能有些消息,但再灵通的也不能保证全部都知晓。且锦衣卫里事务繁多,也无人能全盘知晓。自从前番被万通招到麾下,袁其商便被其重用,遇到何事都喜欢带上他,可谓是左右手的位置。

罗夫人听了此话,不觉紧张起来,貌似极不愿谈起此事。“不,不会,我家将军怎会做那等事。”

“只管下去说,罗府出了此事,叫他们各自带了家眷回去。”袁其商吩咐身边一个百户道。

“给我下来!你这没胆子的!”袁其商背着手,骂完笑道:“若是怕了就算了,也不知哪家的熊孩子!”

废了如今的太子,还有可以选择的对象,宪宗多番动心,即使有太后的反对,也是无济于事。成化十三年,多番地震天灾,成化十四年,本以为已经太平,却不想有连番几次地震天灾。如今的大公主险些因此丧命,东厂一位大人却是死于此祸,朝野哗然,大臣联名上书,直称此乃天怒人怨,宪宗这才熄了废太子的心。

“也不知公主何时回来,我明年要跟着他出趟门,若是赶不上见着公主,还不知何年能见。”关碧儿说到此,托腮沉思。

“菊盏,你也晓得,我这一病,痊愈后好些都不记得了。”初容琢磨半晌,问道:“关小姐是何人?我以往同她很要好吗?”

“只不过什么?”陈钦似有心理准备般,问道。

“还有陈六小姐!我明白哥哥的意思。这个陈六,原先我对她还没什么想法,如今怕也是个见风使舵的。”

“观棋,唤了初晴来,哦不,此后初晴改作晚晴。”观棋听得主子吩咐,一愣,想不通主子为何这般吩咐。倒也不敢违逆,忙不迭去了。

他死了,袁家再无男嗣,于是袁夫人从族里寻了一个旁支的男子,过继到膝下。哪曾想过了几个月,袁其商又活着回来了,回京后立马进了锦衣卫,在府里住了几日又出京公干,一直无机会与袁府过继的继子相见,此番公干返回,想必定有一番计较,满府人都惴惴不安,尤其是袁夫人。

“欢沁,我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了,你说说我儿时那阵儿有惹过大太太吗?”初容忽地问道。

“不论如何,总有人说道,女子贞洁大过天,莫非我就躲在一个院子里一辈子不出门!不见客!不去别府赴宴!”被他紧盯着,浑身不自在,初容用了抽了腕子后退两步有些激动,声音陡然提高。

“王家在朝中地位如何?”初容心里痒痒,不自觉多问了一句,看到陈彻有些许觉察,忙说道:“唉,也不知何时到下个县城,所有的衣物都烧了。”

真称得上细如丝、温如玉,谦谦君子,凤仪隽秀。宗之独隽好儿郎,举觞留眸舍青天,皓如琼枝临风前。遥遥若高山之独枝,堪堪如溪流之静袭,巍巍似玉山之将映。

“不打紧,你安置了我再安置。”陈彻倒是不困,只觉得在车上窝了一整日,腰酸背痛。

初容只摇摇头不说话,侧脸看着墙角处拱出的青苔。不是初容不会敷衍,实在是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这又是怎么了?”杨夫人的声音。似乎是在远处瞧见这边的热闹,这才赶来的。

陈彻掩饰眼底的得意,心道看样子这妹妹是被自己唬住了。方才听了袁其商的话虽觉山石一事确实蹊跷,但总觉得不会是针对自己六妹的,因为陈大夫人虽有能耐这么做,却是不会这么做的。她应是希望陈初容赶紧嫁出去,而会这么做的人,又没这能耐,因此陈彻只当这事是为着旁人,只不过被自己妹妹恰好赶上了。

但是那个人应该是盼着六妹快些回京的,为何此时又是生了波折!莫非这官道被阻一事果真是巧合?应是不会,扬州府虽不是京都,但也是几代名城,治下百姓富庶,对于往来官道更是时检时修,山石怎会无端滚落阻了路!但如果是有意为之的话,是何人不想六妹回京?

袁其商边走边想,若是再不走的话可要违背自己的诺言了。既然选了陈初容,既然给人家许了诺,就要说话算话。

初容低头不语,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如若回答他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还真不好开口。

三人一行到了扬州府,已近酉时,只能明日再启程。陈方将初容两人安顿在客栈后,忙去了杨知府府上。

估摸着五日后启程,陈彻将一应都准备好,初容也很期待。这日一早,初容来到老祖宗处请安,问起长兄陈彻,才知其被董知县请去扬州府。

“若我此时是王爷的儿子,你会答应的,你们陈家都是嫌贫爱富,见我龙游浅水,定然要躲得远远的。”吕有良眼睛里满是不屑,嘲笑道。

“不是杀人之罪,是盗墓之罪,他们盗了岭西前朝王爷的墓,东西都埋在院子花盆底下。”袁其商拿脚轻轻踢了踢脚边的花盆,轻轻闭合了一下眼睛说道:“另有洛阳铲等物,都埋在地底下。”

“哼!信口雌黄!连你亲娘都说正在后院看着高烧不退的孩子,听到你屋子里的争吵声,安顿了孩子后便寻过去,却看到死者横尸屋内,你还有何话说!”董知县一声比一声高,又要用刑迫使其签字画押,却听一旁有声音。

见初尘有些异样,初容便也没再坚持。

“使得。”徐老大夫也不客气,实在是客气不了了,这一夜折腾的,就是个壮年也守不住,何况已有了白的老者,吕家实在是小气得很。

次日,吕老夫人果然又厚着脸皮上门了,门上的小厮根本没让她进,老太婆在门口喊了几声就离开了。

翻箱捣柜一通,初容找到一件料子最好的,柜门还未关便想转身回到床上换下身上的亵裤,忽觉身后似有呼吸声。虽说极小声,但因离得太近了,初容还是感觉到脖颈后莫名有暖气袭来。心里猛地一惊,刚要回身便听身后人说:“不错,听话。”

“呦,亲家都在啊!媳妇你可瘦了。”吕有良老母一进门便笑道,直奔初尘而去。

“六小姐!”红姨娘一身普通农家女子打扮,看着初容的男装,惊讶道。

“你个呆子,那是董知县故意敷衍你。即便京里来了大人,他顺手收下你的和离书又碍得了什么事!”老祖宗坐在榻上,冷笑说道:“吕家一直以来的吃穿用度,乃至吕有良读书求学花费,用的都是我们陈家的银子。你想想,当初求娶尘儿时,是何等的乖顺!虽说后来你未答应他寻布政使司的门路,他心里气恼,却也没明目张胆闹开,只不过私下里给尘儿眼色看。今番敢递了休书到县衙,昨日生的事情,当天就递了休书,可见是早有准备的,也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董知县会偏他行事!”

“那外室的妹妹,嫁了巡抚?是妾吧?”初尘听了吕有良的话,想了想释然一笑,说道:“原来你已有了旁的倚靠,才这般对我爹的,已有了后招?我就说,你不会做釜底抽薪之事,你向来是想好了前后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