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苏曼画听到声音抬起头,男人笑容温润,缓缓开口解释,“是这样的,我出门太急,忘了带手机,”他很不好意思地看了桌上的白色手机一眼,“能否用你的手机帮我测算一组数据?”

心里不禁有些怅然若失,这是第多少个没有他陪着自己一起醒来的早晨了?苏曼画抓了抓头,身子有些酸,估计是昨晚在书房的小沙里窝太久了,那个时候她意识朦胧,隐约知道他回来了,后来一阵炙热的吻后,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莫心盈也一下子站起来了,起身太急太快的缘故,桌上的咖啡被她掀翻,黑色而浓郁的液体重重涂抹了白净的桌布,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丝的触目惊心,她急切地伸手想去拉住起身离开的人,然而,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小女人的温声软语,无异于摄人心魄的毒药,权铎极为受用,开始闭上眼睛,认真思考了起来。

那种淡漠又讥讽的神色,哪怕是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也丝毫不遮不掩,苏曼画心里突然有些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果断地拒绝权赫了。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有这样一个婆婆,住在同一个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吧?

都这个点了,他也应该在家吧?

旁边的男人定定地看着她,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苏曼画进退两难,眼睛转了一圈,不就是碗蛋花羹吗?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手刚伸出去,他已经体贴地舀了一口送到她唇边,“张嘴。”

权铎不忍心拂开她脸上的笑容,但自己确实还有正事要忙,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接近午夜了,眉心微蹙起来,以前的这个时候她都睡下了。

见莫玲叶还是没有反应,森田光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又跪又拜,几乎涕泗横流,“玲叶,我还不想死啊!”又伸手给了自己几个巴掌,“我不是人,是我贪心,贪图那点蝇头小利,我自私,我真他妈不是人……”

闻言,权铎脸上冷硬的线条总算和缓了几分,他的目光冷沉地盯着屏幕上的小红点,“你和银天一起跟我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

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苏曼画有些不忍心,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向后扯了扯权铎的袖子,眼中有着询问,“这样走了不好吧?”

也是的,身上还穿着长礼服呢,钻石项链也沉甸甸地歪在脖子上,权铎一心想让她好好睡觉,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又进浴室放了热水。

权铎的动作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把怀里的人推到镜子前,小心翼翼地取出项链,苏曼画感觉脖子上一股凉意,抬头一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紫衣,颈间闪烁着纯净的光泽,那光芒仿佛映着那一片雪肤流动,更显得晶莹玉润,乍看之下,似乎多了一丝妩媚高贵,她眨眨眼,眸底风情波动,情不自禁地开口,“好漂亮!”

这么露骨的话,怎么叫人不误会,叫人不深陷进去?可偏偏又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哦!”苏曼画揉揉微红的鼻子,点头应道。

众人又朝前面那个沉着脸的女人望了过去,心里除了唏嘘不已,又有一股漫不经心,反正作为股东,盈利分红是天大的事,谁管得上所谓的家族争端、你死我活?

后背突然贴上一股淡淡的暖意,随后一双纤细柔软的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权铎的身体倏然一僵,说出口才现声音早已嘶哑得不可思议,“曼儿……”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权铎眉目深深地看向前方,“我再陪陪爸爸。”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珍视程度,往往可以从他愿意给她的婚礼中看出来,权家三少爷并不常露脸,他们也只是略有耳闻,传闻他性格阴冷,作风狠戾,是个亦邪亦正的人物,而且听说这次的婚礼并非惯有的商业联姻,新娘子来自遥远的中国大6,但……身份不明。

那软绵绵的粉色小舌,轻轻触过他的手指,竟然带来一阵轻颤,权铎意犹未尽的回味着那美好的滋味,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眼中的笑意又弥漫开来。

权铎和苏曼画住的别墅和莫玲叶的相对,隔着一段距离,所以他们并不在一起吃饭,餐桌上只有她和杨嫂两个人,连喝汤的细微声音都听得尤为清晰。

果然,像是响应她心里的想法,权铎慢慢开口,“曼儿,这是妈妈。”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吧?作为一个理科生,中学时代的作文都是以“今天天气很好,我……”标准方式开头的,至于词汇量……

苏曼画听到声音错愕地抬头,下意识地答,“呃,不喜欢!”

浓浓的春色,随着床前白鹤灯出的柔光,肆意地散到每一个角落,久久不散。

书房里,苏曼画侧躺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颤动着双肩,笑得几乎不能自已,旁边静静放着一本打开的相册,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蕾丝裙,正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

苏曼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挣脱男人的手跑了过去,手轻轻帮权云城顺着气,轻声安抚着,“爸爸,您别动气……”

“啊……”从来没有试过这种姿势,感觉到体内的他似乎要把自己撕裂,苏曼画大声地叫了出来,十指紧紧揪住床单,扭动着身子就要往上缩,却被男人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扣了回来。

轰!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还真是驾轻就熟,不是说中文不太好吗?那么这四个透着浓浓古典味的字他是如何知道的?苏曼画的脸如黄昏时分被烈火灼烧的晚霞,一下子摧枯拉朽地红了个彻底。

即使爸爸妈妈会对我失望,但我还是……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了。

“或许乔伯伯从来都没有说起过,但是,我想在他心里,一定是希望再见她最后一面的,毕竟她是……”

“妈妈!”苏曼画随意扔下手里的包包,快地跑过去,从后面抱住苏春红,脑袋在她背后蹭了蹭,近乎撒娇道,“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啊?”

“啊!看,他的手指好修长,上面连一个毛孔都看不到……”

脸几乎热烫得可以烤熟一根玉米,苏曼画伸手摸了摸,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她的思绪还被刚刚的巨大震惊冲击着,愣愣回不过神。

啊?苏曼画瞪大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他的话,权铎笑了笑,看了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的食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饿了。”

“姐,你可别忙!”赵宁安夸张地摆了摆手,在沙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噜喝了几口水,“我又不是你们姑娘家,咳,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啊?不都说伤疤是英雄的勋章吗?我……”

“滚开!”莫玲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身后掠过一阵凉凉的浓郁香风。

其实,她也只是好奇他的名字罢了。

“哦,”难得听他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话,苏曼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轻轻应了一声,“那你的烧应该退了吧?”

他竟然是在淋浴……苏曼画想到这个,不免又脸红耳热起来,既然是这样,刚刚为什么要她放浴缸的水啊?真是莫名其妙。

到时候她含“笑”九泉,墓碑上写着最憋屈的死亡原因,因为口水得罪了一个人,所以,他让她永远都不能再咽气。

哪怕沉睡,权铎都存留着一丝意识,只要有人靠近,距离不过三米,他也会立刻清醒,以前他不知为了这个效果尝试了多少种安眠药。可是,这一次太反常了,他竟然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允许一个说不上熟悉的女人靠近,甚至近距离地触摸自己……

“是是是!”几个属下诚惶诚恐地领命出去了。

毕竟是自己家,熟悉的环境,苏曼画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眼前的东西也开始慢慢看得清了。

深夜,医院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后一扇门被轻轻推开。

“收起你脑中所有龌龊的想法。”一道淡淡的嗓音,猝不及防地飘入苏曼画耳际,吓了她一跳,她瞪大了眼睛,准备和这个无理的男人讲讲道理,却听他说,“闭上眼,睡觉。”

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把黑色手枪重新收好。

来人是一个中年女子,精致的妆容,却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她说话的时候,眼角浮起细纹,“董事长,我和多克医生约好了下午两点,您该回去了。”

苏曼画抬头,眸光闪闪,笑意嫣然,“我等你啊!”我等你来帮我吹啊。

“权先生,苏小姐,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想起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冷淡,苏曼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应该继续相信他,当这一切从来都没有生过吗?

不,心里撕裂开另一种声音,“苏曼画,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泪又一次不经意划过脸颊,苏曼画怔怔看着画面里那个清冷的男人,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已经够了,她心寒地现自己离他是那么的远,看不清他这个人,看不清他的心,又或许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原来,她一直都是被蒙蔽的那个,她相信他给得起自己幸福,她为了他奋不顾身,离开父母,几乎放弃了所有钟爱的一切……

苏曼画突然感觉压抑在心底的那根弦,好像断了。

既然是这样,当初为什么你要把我牵涉进来?

我的爱一点一点在你的世界里搁浅,我才明白爱情有多危险,只要过了今天,就会爱自己多一点,我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你的誓言……

“小姐,您没事吧?”有热心的服务员上前关切地问了一句,指了指桌上,“您的手机响了。”

曾经最喜欢的歌,淋漓尽致地诠释了她此刻的心情,苏曼画淡然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伸手拭去脸上的泪,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三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