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后说过了还不安分,简直就是自毁前途。”顺嫔想了想,“去本宫那儿拿一对鎏金镯子给韩姑姑送去,就说替本宫‘好生照料’惇妃的妹妹。”

“皇阿玛不过是怜惜她以后再也无法生养,又必须为九公主做的错事弥补罢了,所以才有此一举吧。”敏宁抱着绵忆笑着说,“虽然九公主这回闯祸,但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将来还得嫁人的。这样祸害庶母跟幼妹的事儿还是尽早掩盖住比较好,如今既封了妃,朝堂上下都把目光放在这事儿上了,自己就会忘记九公主。等着再过几年,此事渐渐淡忘了,九公主的名声也就保住了。”

“福晋,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翡翠撩开帘子走进来,毕恭毕敬道。

“令嫔也真是的,十五阿哥好歹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然从前不再她身边养着,但也不必这样呀。”后宫的阴臜事还是不方便随便透露,愉贵妃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糊弄过去,打6太医出去之后才又对太后跟皇后道,“此事虽然6太医看似并不知情,只是臣妾觉得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令嫔此人不得不防,和安来禀的事情未必不是真的。”

“那我明儿进宫给额娘请安的时候顺道说一声。”敏宁满意地笑着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圆明园不大,禄贵人也听说了惇嫔得罪愉贵妃的事儿。她拿起画笔描了描眉,一边看着镜子里妩媚的自己一边跟一旁的心腹宫女翠红道:“这人呐不能太得意,一得意了就容易得罪人,东边那个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到底是汉军旗出身的妃嫔,之前6氏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自然是要安抚汉军旗人的心。”这样的权衡之术永琪耳濡目染,已经了解得十分深刻了。不得不说,在礼部呆了这么些年,又几乎日日与乾隆商议政事,已经让永琪对如今朝堂上下的格局有了一定的认识。

刚刚过了寒冬,御花园傲雪盛开的便只有梅花。七公主折了一枝梅递到鼻尖嗅了嗅,又犹豫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道:“两位嫂子也知道的,皇阿玛最近为我相看夫婿,”提到“夫婿”二字还特意停顿了一下,小脸又开始涨红,“不知道两位嫂嫂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庆妃谋害皇嗣一事罪证确凿无从抵赖,念其已经病逝又养育十五阿哥多年,乾隆只废除她的封号贬为庶人,尸身交给6家处理。此外,乾隆又下旨,让令嫔重新照顾永琰。虽说是将永琰交还给令嫔教养,但实际上早在去年的时候永琰就已经搬去了阿哥所,实际上他与令嫔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要是令嫔最近为什么无心理睬庆妃的事情,其实是因为接到了魏清泰病重的消息。魏清泰自从官职被撸之后就一直没有得到起复的机会,后来更是遭到了断腿之灾,身子也落下了病根。眼看着自己两个儿子浑浑噩噩,女儿圣宠十几年后也慢慢沉寂下来,魏家再无复兴之兆,他也把心一横让人在中间牵线让6家与萨嘛喇家合作撺掇荣亲王府里的万琉哈侧福晋下药,没想到如今事败,他终日诚惶诚恐焦虑压抑,以致如今这样病入膏肓的状况。

“瞧着荣亲王家的小阿哥就是可爱。”忻妃递给绵睿一枚玉佩,然后才笑着跟敏宁说,“又乖又懂礼貌,到底是福晋教得好。”

“去查一查,万琉哈家最近跟什么人来往过密?”永琪冷声道,“福晋那里先不要惊动,她怀着孩子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敏宁差点就要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乾隆看上了钮祜禄氏?!宫里那个兰贵人不就是钮祜禄家千辛万苦才送进来的吗,现在跟个隐形人似的不受宠爱不受重视,她才不会相信乾隆是突然间转了性子才会看中钮祜禄氏的?敏宁咳嗽了一声,才道:“这倒是她的大造化了。”

敏宁最近有些犯懒,起初还以为是之前照顾永琪太过劳累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十分在意;再加上春日里人总是慵懒不想动的,所以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并未现有什么不妥。直到有一天珊瑚现自己主子有快两个月没来月事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可能是有喜事了,才匆匆叫了太医过府诊脉。

瑞贵人今年不过二十一,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乾隆对她向来也是宠爱有加,她病逝后乾隆也是心中哀恸,却并未像追封恂嫔那样追封瑞贵人。宫里影影绰绰地说,是因为瑞贵人之前得罪了令嫔,如今令嫔正是得宠,在乾隆耳边吹了几次枕头风,生生地把追封的旨意吹走了。不管事实如何,索绰罗氏最终也只是得了个贵人的头衔。

“多谢皇额娘提醒。”敏宁见皇后如今真的是一副慈母情怀的样子,除了几位阿哥之外似乎谁也入不了她的眼,也只能感叹乾隆到底是多糊涂才会伤了一个深爱你的女子的心。

“当年爷烧伤的时候是何嬷嬷亲手照料的,一切用药秦太医也知道,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怎么好好地突然就说有病情呢?”敏宁追问道。

“知道了。”净了手,敏宁便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上的珠钗都摘下来,“今儿后院那两个还算安静吧。”

敏宁朝天翻了个白眼,亏得她带着斗笠,不然这么没形象的动作被看见之后肯定会被珊瑚或者翡翠念叨到头疼的。她示意永琪不要搭话,转过身来便道:“我的夫君没有帮你打退那个纨绔,我们家也不缺奴婢,不必你来伺候。说来你说你爹爹刚刚病逝,你如今还在孝期吧。要真是真心感谢我们家爷,也该知道戴孝之人要懂得避讳才是。这儿是十两银子,你拿去安葬好你的父亲,再看看可以去投奔哪位亲戚吧。还有,男女授受不亲,方才扑过来的动作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该做的。”说罢便帅气一回头,缓步走到永琪身边,跟他一起慢慢往回走。

这次行刺的主要人员在审问过后便被问罪押下大牢准备秋后处斩,陈莹莹也不例外。不过敏宁听说她在关押起来之后,就被乾隆下去在左右脸上各割了五刀,只说她配不上拥有这张脸,又不许伴驾的人对外提起陈莹莹,仿佛陈莹莹这个人只是虚幻梦一场。

“给福晋请安是妾身当做的。”万琉哈氏连忙回神,温婉地道,“这段时间忙碌得很,也没来伺候福晋,妾身心里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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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吃自己儿子的醋不成?我可是没少给你东西。”愉贵妃抱着小包子,“咱们绵睿又长高了。”

“儿媳妇向来不会多嘴。”又是这一套,怎么就跟荣亲王府上水桃的事情这么相像。敏宁追问,“那福贵人当真无辜?”

“就知道跟六弟妹说话,倒是把咱们都晾在一边了。”和敬笑着说。

鄂弼新任内务府总管大臣,自然是挑了些可心诚实的奴才们重新送进荣亲王府,每个进府的人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连半个头丝都不放过。敏宁又提拔了不少得力的人为管事,总算才过了这一关——算索绰罗氏还有些聪慧,知道水桃的事情不宜外传,所以府里除了极少部分人知道“真相”之外,其他人都以为静思园的人是真的暴毙而亡。

“娘娘得注意身子才是,再过两个月就是册封仪式,到时候一定要健健康康地见人才对。”敏宁看着还在散着清香的累丝镶红石熏炉,“屋子里本就是药味甚浓,怎的还点上熏香呢?这味儿混在一起都让人觉得胸口闷闷的了。”

“是呀,出门前听额驸说,五叔已经辞官了,说是身体不好。”和嘉道。和亲王这么一闹,虽然铲除了不少盘踞已久的世家,但也让新崛起的忌惮。他也是个聪明的,闹完之后便撂下担子不干,也免了以后的争执。只是魏家,他却是狠狠记住了。和婉的事儿虽然跟魏家没有直接关系,但那些人怎么得了伴驾公主的差事的,和亲王可是清清楚楚。有本事吞了贿赂,就别怪他报复回来!杀了魏家的人虽然一时痛快,但慢慢折磨他们,才能消了和亲王杀女之恨。

定亲王已逝,乾隆的愧疚心就完全体现在两个孙子上。绵德娶的是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之女博尔济吉特氏,虽然她并非和敬公主嫡出,却是养在和敬公主身边长大的,和敬公主也视若己出;绵恩娶的则是副都统福敬之女富察氏,又是一满族大姓。

“嗯,咱们刚刚分府出来,少不得有人会在府中埋钉子,一定要仔仔细细,不要遗漏任何一处地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魏含月那么明显的意图倒也罢了,万一是那些宵小之辈潜伏在府中,闷声不响做了什么事,她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不是敏宁被害妄想症严重,而是愉贵妃在她出宫前跟她说起过二十四年永琪坠马一事。虽然线索埋得很深,但愉贵妃这些年压根就没有放弃追查,才查出是内务府李家的手笔,李家跟魏家是姻亲,这其中有没有魏家的主意还很难说呢。

敏宁后来只见过伊尔根觉罗氏一次,还是命妇进宫请安的时候。不过她也没这个心思放在这上面,再有不到一个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选秀的事情一结束,愉贵妃就亲自挑选了四个接生嬷嬷塞到阿哥所来,还叫何嬷嬷随时注意她的情况。

再到了后来,一切事情敏宁都只能听永琪复述了。

“主子还真是淡定,宫里都疯传了,说明年大选肯定是要给五阿哥指人的。”碧玺一边帮敏宁梳头一边说道,“主子就不担心吗?”

“新常在是海宁底下的官员献给皇阿玛的,倒不是她存心勾引。”敏宁冷静地回道,“她如今极得宠,就是令妃娘娘也得给三分面子。”

敏宁是把这次南巡当做是她跟永琪的蜜月之旅,虽然身边有长辈有侧室,但两个人依旧把小日子经营得十分快活。乾隆来海宁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已经办完,接下来就是个人放松的时间。没有了公务在身,永琪就带着敏宁出门走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索绰罗氏阴郁不甘又嫉妒的眼神。

好在皇后对诸位皇子也是一视同仁,想起了永璇尚未娶妻,便道:“明年永璇也有十七了,太后得好好帮他相看人家。”

敏宁注意到她的衣角已经微微湿润,看来是被融雪弄湿的,又见她并没有人跟着就一个人往御花园走,就劝道:“可如今天雪路滑,你身边又没人伺候,万一磕着碰着那怎么好?”平答应就算是从前令妃身边的宫女,但如今她是答应,是乾隆的妃嫔,令妃倒还真会使唤。

敏宁在一边听得真真的,可见福康安是有多得宠,富察家也是荣极一时。

“媳妇不知道,据说太医院的太医也说不好,所以不能及时对症下药。”敏宁就知道愉贵妃会问这件事,“爷也叫我跟额娘商议一下,看是不是宫里的某些人搞的鬼。毕竟恂嫔也才十七岁,正是最健康的时候,怎么突然间就……”

“此事永琪媳妇也告诉我臣妾了,臣妾也觉得她做得对,所以也没插手,没想到竟然有人接着此事打扰到太后了。”愉贵妃跟着道。

“你还真是会说笑,交泰殿那儿还立着碑呢,‘妇寺不得干政’,难不成你想被打入冷宫。”瑞贵人跟郭贵人素来同气连枝,这回自然是跟着笑道。

“魏家的家主魏清泰不过是内务府的一个管事罢了,哪有这么多钱修缮整个府邸?”敏宁有些疑惑,“这其中必有蹊跷。”

“六阿哥心里难过,肯定会这样的了。”敏宁那日也有所闻,“延禧宫那位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眼看着循贝勒跟六阿哥都恨上她,她还把皇上当做唯一可靠的扒着。只是十五阿哥出生的时间实在不好,我瞧着皇玛嬷对他虽然喜欢,但心里还是有疙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