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来,传朕旨意,将内务府一干人等全部带去养心殿,朕要亲自过问!”乾隆冷眼一扫,对着底下的妃嫔、儿子还有媳妇们道,“要是让朕知道今晚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刑部大牢就是泄密者唯一的去处!今晚全部人留宿宫中,每个宫门朕都会派人驻守,没有朕的手谕谁都不许进出!傅恒、鄂弼,你们带着大内侍卫守夜!”

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敏宁抱着三个月多月的小包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掂了掂分量,笑着道:“倒是重了不少。”

一边的令嫔也是急着表现自己,笑着奉承道:“瞅着呀,倒跟五阿哥小时候一模一样了。”

“令妃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自己侄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先丢了性命,还惹得皇上起了疑心。”皇后经过这一件事,对将来教会自己儿子人事的宫女也是给予了高度关注,恨不得将她们家世从头到尾筛选一遍,“得空出去跟额娘说一声,挑一个咱们旗下的包衣进来。内务府送来的不可靠,本宫绝不会叫她们接近永璂。”

“这个奴婢也知道,所以太后亲自下了懿旨,让惠宁跟辅国公五月成婚。”瓜尔佳氏道,“到时候等惠宁成了亲,便能光明正大地给福晋请安了。那小妮子可是很想念福晋呢。”

这话倒是说到和敬心里去了。色布腾巴勒珠尔自削爵以来就一直没有再晋封,自己儿子将来长大,总不能只守着一个辅国公的位置吧?虽说皇阿玛疼爱自己,但说句不好听的,皇阿玛百年之后,她就不相信新皇会对他们一家这样客气。眼看着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渐渐长大,她这个做额娘的肯定要为自己儿子打算才是。思及此,和敬莞尔一笑,道:“弟妹说得也对。”

“方才忘记跟皇额娘说了,永珹媳妇着了风寒,所以今日不能来给皇额娘请安了。”皇后连忙回道,“都是媳妇忘性,都忘了把这事儿说与皇额娘知道了。”

愉贵妃知道她跟平常在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听了平常在的话后也只是微微一笑,让她回去好生休息,让李嬷嬷送去燕窝等补品,又让家人调查过内务府派来的嬷嬷们的背景,才安心照顾起平常在的胎儿来。

敏宁起身谢过太后跟乾隆的赏赐,不小心瞄了一眼皇后的脸色,瞬间觉得这回似乎出彩过头了。

九月中圣驾回京,皇后带着留在宫中的妃嫔们出来迎接。敏宁下了马车就见到令妃穿着一身粉红色绣折技小葵花的旗装,捏着帕子站在风中,身姿妖娆,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大病一场的人。她双目含水看向乾隆,眼中的缱绻爱恋表露无遗。敏宁瞄了瞄乾隆的样子,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令妃,就知道令妃这高明的勾引奏效了。

“这个月厨房的支出怎么多了这么多?”敏宁在翻查账本的时候道,“珍珠,去把管理厨房的刘嬷嬷给我叫来。”

永琪半低着头微微一笑。他知道这回动了魏家,朝中众人肯定会落井下石,不为别的,就为自家在宫中的女儿或者孙女,为了她们的前程,令妃这个宠妃自然要拉下马。即便不能将魏家定罪,也要叫魏家吃一次亏。

乾隆感叹了一声。纯惠皇贵妃是他潜邸里的老人,他还记得她刚入府时娇艳明媚的模样,如今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们都已经渐渐长大成人,可惜她却没有这个机会看到孙儿出生了。乾隆看了一眼在一边也是有些摇摇欲坠的博尔济吉特氏,便道:“朕知道你们孝顺,永瑢,先扶永璋去休息,永璋媳妇也跟着去。叫太医来仔细看着,给永璋还有他媳妇好好诊一下脉。”

见敏宁没有回答,令妃捏着帕子又道:“我瞧着与贵妃姐姐去了承乾宫,五福晋怎么没跟着去?”

因为出来前吃了点东西,敏宁倒没有什么兴致品尝宴席上的菜肴。她举着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桂花酒,眼神开始四处扫荡。循贝勒今日身子不适,所以并没有进宫饮宴,敏宁也没机会见一见博尔济吉特氏;四贝子带着伊尔根觉罗氏跟完颜氏出席,坐在了诸位皇子的席上。说来伊尔根觉罗氏跟完颜氏敏宁都是见过的,但看着伊尔根觉罗氏脸色忧郁而完颜氏神采飞扬,敏宁大约也知道四贝子府中到底谁更得宠些了。

“奴婢万琉哈氏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万琉哈氏其实比敏宁还要小,今年刚刚十六,跟索绰罗氏同一时间进府的。她虽然是满军镶红旗人,但因为父亲官位过低,所以入了阿哥所后也只能当个格格。单论长相,她倒可以跟胡氏比一比,但该这也是永琪龙爹一贯的审美品位。

合卺交杯之后两人便去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大红的寝衣坐在床榻边,有送嫁嬷嬷在床的两侧撒帐。象征着“早生贵子”的红枣、华生、桂圆跟莲子打在身上,虽然不痛,但感觉到底不是很好。永琪很自然地就搂过敏宁的腰肢,把她搂进怀里。敏宁微微吓了一跳,犹豫了片刻还是顺从地把头靠在永琪肩上。

所幸跟随来的太医医术精明,只说好生将养五个月就无大碍,不会影响走路,这才安了太后、乾隆、愉妃还有永琪的心。令妃更是适时地在乾隆跟前表达自己的“爱子”之情,叫乾隆也好生感动。

回家后敏宁先是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美美地吃了一顿美食后就倒头大睡起来。瓜尔佳氏见她确实累着了,也吩咐别人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好生休息。

“只是觉得六月初这天气就闷得慌,有些难熬罢了。”敏宁回道,“倒是你的身子不打紧吧。”

良辰跟玉瑶是她们屋子里的宫女,敏宁接过玉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便坐在镜子前梳头了。进宫之前她已经专门学过梳理一头长,三两下就把满头青丝梳好,簪上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便起身把位置让给富察氏。

“多谢额娘。”永琪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孩子,抿了抿唇便道,“起来吧。”这一抬头,就叫永琪看清楚了胡氏的样子。胡氏五官已经长开,艳若桃李皓齿朱唇,果真是个美人儿。包衣家的女子似乎都是这样子,或娇羞或妩媚,纤柔娇弱。

“原本今年是要大选的,出了这么一回事,皇阿玛只怕也没那个心情了。”真是一箭三雕,害得嘉贵妃病重、吓得舒妃草木皆兵,最后还能叫自己皇阿玛彻底没了选秀的心情,幕后黑手真是心机颇深。

“格格!”珍珠连忙抢过敏宁手中的绷子,“格格怎么走神了,这针都要扎到自己手上了。”

“六婶现在有孕只怕也顾不得妹妹了。”敏宁总觉得文姨娘养女儿的方式确实有点太过娇宠了,这身子风一吹就倒,在这个少年儿童多夭折的年代,着实不妙。

“哥,那是谁呀?”福隆安个子矮又有福灵安挡着,所以也看清楚敏宁等人,只知道是有人骑马走近了,又牵着马离开了。

敏宁很没有淑女形象地向天翻了个白眼,转过来假假一笑:“原来是姐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娘娘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冬雪安抚道,“娘娘是个有福气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四年内就得封妃位,统领延禧宫为一宫之主。”

永琪听到乾隆提起“鄂尔泰的孙女”时眉头倒是微微挑了一下,快地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后便快垂下眼眸。他身边的伴读鄂福宁便是这个小姑娘的哥哥了,没想到倒是挺乖巧的。听鄂福宁说,他这个妹妹是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出生的,满军镶蓝旗人。虽然不是满洲上三旗出身,但西林觉罗家倒是满门清贵,这样人家的女孩儿,无论指婚给谁都是一大助力呀。

“这话还是少说的好。”公主府是朝中无人,可是眼前这个小妹妹的阿玛还有几位伯父都是在京为官的呀。

第o11章皇后从孙观音保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年纪是最大的。她父亲是和硕额驸,在雍正十三年二月病逝,生母早逝,所以一直由嫡母和硕淑慎公主抚养。

宫里的阿哥早熟,他当初没有子凭母贵,却可以叫他额娘母凭子贵。

“儿子明白。”鄂弼叹了一口气。

“哥哥都这么大了还扯着额娘衣角撒娇,真是羞羞脸。”敏宁趁机取笑道。

“皇上觉着刑部众人给阿克敦大人拟的罪状过轻,有包庇的嫌疑,故而全部免职。”鄂弼浸淫官场也有十来年,自然明白这不过是皇帝泄的心中郁闷与伤感之情一个途径,所以倒不是很担心,反而还反过来安慰敏宁,“别一副吃了大惊的模样,官场上升升贬贬是很常见的事情。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骤然失去了爱子跟爱妻,皇上拿我们这些臣子作筏子也是预料得到的。”

歪了歪脑袋,回到自己的屋子,敏宁见陪着自己去瓜尔佳氏那儿的阿赉嬷嬷跟林嬷嬷都走出去了,才问乌雅嬷嬷道:“咱们家家大业大的,嬷嬷可以跟我说说跟咱们府亲近的同族亲戚都有谁吗?”

“爷跟你一起去。”永琪一撩袍子,起身就走出门。

水桃衣衫不整地被捆了押在一旁,脸上都是泪水,塞着布团的嘴巴在见到敏宁出现之后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向敏宁求助那般。

敏宁看了她一眼却不作声。不管她有没有私通,既然已经被人抓到了,那么这条小命也就保不住了。早有有眼色的下人给搬来了两张椅子,敏宁往上一坐,直接对索绰罗氏道:“就算要惩治她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你不想着自己的颜面,也得顾着爷的。”

索绰罗氏张了张嘴,见到一边的永琪也是沉着脸色,也知道自己这回做得太张扬,只好低头懦懦道:“妾身知错了。”

“既然已经有了人证物证,你也不算冤枉她。”永琪开口道,“只是这事到底不光彩,别张扬着,就算是得了急病暴毙。索绰罗氏,这两个人既然是你抓到的,那么后续也由你负责。再有,你身边有人出了这样的事儿,你难辞其咎。”

“爷……”索绰罗氏美目含泪。

“水桃已经很久不在侧福晋身边伺候了。”此时索绰罗氏身边的水樱却站出来道,“自从现水桃行踪可疑之后,侧福晋就将她调离自己身边,没想到她却还不死心,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水樱说话那一瞬间,敏宁敏锐地看到水桃眼中迸射出来的恨意。她拨了拨自己的护甲,道:“主子们在说话,你一个奴婢搭什么嘴?索绰罗氏,这就是你调丨教好的奴婢,怪不得身边的人都如此不知检点。也罢,水桃我自会处理,你还是好生管管身边的人,别在不该插嘴的时候多说话。”又转过来面向永琪,“今儿厨房做了新菜,咱们回去尝尝吧。”

永琪点点头,丝毫不在意身后水樱瞬间苍白的脸色。何嬷嬷也让人将水桃带走,至于后续如何,就不是索绰罗氏能打听出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