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郭贵人自恃是台吉乌巴什之女,素日里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早晚要她知道厉害!”令妃听了冬雪的话更是怒不可赦,接过参汤一口喝完,然后恶狠狠地道,“新上任的内务府管事是周海周公公?”

永琪不喜欢令妃,这个包衣出身的妃嫔横行后宫多年,手中没有沾上人血那是不可能的。当年他惊马受伤,令妃摆着一副慈母情怀的样子给他送药送汤,可那些东西却都是不适合伤处愈合的;令妃可以借口说自己不懂医理,那些药材都是平常经常服用的,但永琪却不信。一个瘸腿的阿哥,就算再有天赋再聪明,也不能是皇位继承人了。那时候永璐才两岁,令妃就筹谋了这么多,难保为了十五阿哥,令妃不会再做出什么阴臜事来。

“是。”

纯贵妃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宫里的人都习惯了,可如今传出病危的消息来,却还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这边十五阿哥刚刚出生,那边纯贵妃就咳血晕厥,这么邪门的事儿不得不叫人浮想联翩。更甚者又想起了十四阿哥出生时十三阿哥夭折、九公主出生时五公主病故的往事来,心中更是觉得延禧宫十分邪门,令妃肯定是个不吉祥的人。

“随你喜欢。”永琪在敏宁提到索绰罗氏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听说你之前现账本上有些数目不对,后来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索绰罗氏虽然心有不甘,但眼看着永琪还有从前愉贵妃信任的心腹何嬷嬷都在,便低着头贝齿咬着唇跪在敏宁跟前,从宫女递来的托盘上拿起茶盅递到敏宁身前,恭敬道:“妾身侧福晋索绰罗氏给福晋请安。”

二人才住了嘴,换上一张笑脸上前道喜去。

愉妃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平日不来请安,怎么今天她一传召秀女过来永和宫就巴巴赶过来,真当她永和宫想来就来么?姜嬷嬷见了愉妃的脸色心中自然明了,便道:“娘娘这儿有客人,侧福晋现在要来只怕也不方便。娘娘,不如先就侧福晋回去阿哥所等着吧。”

“都听皇额娘的。”

用过家宴,永琪便送了愉妃回永和宫。

“没了西林觉罗家那个孩子做伴读,你还习惯吗?”趁着永琪来请安,愉妃便问道。她十分清楚鄂福宁跟自己儿子是有多交好,所以也担心自己儿子没有了这样的一个伴读心里会不高兴。

“他们家出了一个皇后,能不得意吗?”乌雅氏喝了一口热茶,“我倒是听说,嘉贵妃身子还不大好?”

一盅小姑娘都是经过家里从小教养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便是年纪最小的富察氏也是稳稳当当的。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跟几个小姑娘聊起天儿来。

哈达哈的寿辰敏宁终究没有去成,这孩子半夜踢被子,叫乌雅嬷嬷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第二天便被诊出染上了风寒,现在只能乖乖地在被窝里养病。不过她给哈达哈制作的荷包、腰带还有绫袜都叫瓜尔佳氏给带去了。得了自己宝贝外孙女的礼物,哈达哈也是心里一乐,笑嘻嘻地就别着荷包就上朝去了。

敏宁看着越圆润的堂妹,额角滑下黑线,只道:“吃那么多点心,仔细以后瘦不回去,一直都是小胖妹。”虽然说圆润显得有福气,但也不能太圆呀,吃成个球了可怎么办?

喜塔腊氏嫁进来三年后依旧没有怀孕,所以便做主把自己身边的丫头给了鄂谟做通房,结果那丫头倒是有福气,才进门半年就怀上了,一句生了个男孩儿抬成了姨娘,如今鄂谟的两个孩子都是她所出的。

想到自家额娘说过的傅恒夫人也搬来了庄子上,这两个可能就是福灵安跟福隆安了。能够近距离观察傅恒大人的儿子也是一件挺让人高兴的事情,她额娘说傅恒夫人天生丽质,容貌丝毫不逊色于有“满蒙第一美人”之称的皇后娘娘,福隆安虽然稚气,但也有英俊的底子,可见傅恒大人也是个美男子。只可惜这时候那位“生贝子死郡王”的福康安还没出生,不然能围观一下也是好事。

“能出来走走也是好的。”敏宁一身浅蓝色的骑装,下了马慢悠悠地在林子边缘走着,“姑姑一直都在庄子上伺候的吗?”

令妃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

乾隆点点头,又见一边的淑慎公主,便笑着道:“淑慎姐姐也来了。”虽然是皇阿玛养女,好歹年纪也是比他年长的,乾隆叫一声“姐姐”也算是给面子。

伊尔根觉罗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便跟之前结识的几个姑娘玩闹去了。

敏宁鄙夷地看了鄂福宁一眼,道:“原还以为哥哥变成熟了呢,结果一回来就跟额娘撒泼,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你这个鄂福宁,随随便便地就把妹妹的生辰告诉一个不认识的人,真该叫阿玛狠狠揍你一顿才是。

“你说得对,不过额娘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小家子气罢了。”愉妃很明白,自己能够得封妃位不是因为得宠,而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娴皇贵妃摄六宫事又如何,到如今还不是连个蛋都生不下来。“她从前是孝贤皇后身边的奴婢,一朝得宠爬上龙床,孝贤皇后自然容不下她。”

“不过是亲戚家的正常走动而已。”乾隆搁下朱笔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可有见到鄂弼的女儿?”

府里的针线姑姑绣工极好,这衣裳做得也帖服,根本不必修改。瓜尔佳氏很是满意,笑着叫身边的庆嬷嬷给针线上的人每人加了半吊子月钱。

鄂弼笑着摸了摸敏宁的头,抬头对瓜尔佳氏道:“皇上这回是带着五阿哥来的。”

乾隆也不揭穿,只道:“朕今日带你去鄂尔泰府上,待会儿见到了鄂尔泰及其诸子,记得以礼待人。”鄂尔泰,这是他皇阿玛留下来的一员重臣,只可惜当初鄂尔泰一派的满臣跟张廷玉一派的汉臣不对付,乾隆为了牵制二人,少不得多做打算。鄂尔泰也算识趣,在九年的时候就以病请辞,又举荐了傅恒,这个举动确实好。

“胡诌些什么呢,主子们的事儿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翡翠横了她一眼,“当今圣上与孝贤皇后是年少夫妻,感情深一些也是有的。这话咱们还是不要多说了,叫嬷嬷们听见了是要打手掌心的。”

敏宁跟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抿着嘴笑了出来。这样别扭的表达自己感情的阿玛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喜塔腊氏的两个女儿早早就嫁人了,现在有个这么可心的孙女在跟前自然是欢喜的,听着敏宁会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更是觉得自己孙女是个聪明的,忍不住抱在怀里好生揉捏了一番。

打了个哈欠,鄂敏宁扭了扭身子,把手伸向乌雅嬷嬷。她困了,要睡觉!

鄂敏宁听得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阿玛叫鄂弼,所以鄂尔泰、鄂容安还有鄂实应该是她的家人,可这西林觉罗家是哪一家呀?慢着,鄂尔泰这名字也忒熟悉了点……

“娘娘不要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冬雪劝道,“其实没有太后的意思,皇后娘娘也未必会如此。”

令妃一巴掌拍在冬雪脸上,细长的护甲在冬雪脸蛋上划出两道血痕。令妃喘了几口气,才道:“还不把这碎片收拾好!”

冬雪不敢捂着脸上**辣的伤口,连忙跪下来将碎片一块一块捡起来。刚想走出去把碎片处理掉,便又听到令妃道:“你不小心打碎了皇上赏给本宫的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念在你伺候本宫多年,自己去领十大棍。”

“是。”

冬雪将碎片包好准备丢出去,刚走出正殿就见到平答应在外头踟蹰望着,见到冬雪出来便赶紧迎上去,目光移到冬雪手上的包裹跟脸上的伤痕,平答应诧异道:“娘娘脾气,打你了?”

从前平答应还是宫女的时候就跟冬雪交好,两人又是表姐妹,冬雪也没打算隐瞒她,只点了点头。

平答应道:“先去我那儿涂药吧,不然可能要留下疤痕的。”

“娘娘说叫我去慎刑司领十大棍,我不得不从,就不去你那儿了。”冬雪苦笑道,“你怎么来了?娘娘眼下正不高兴呢,你别去触霉头。”本来令妃就因为平答应从前是自己心腹宫女而心存疙瘩,现在又是她火气最旺的时候,平答应现在去肯定是要挨骂的,冬雪不希望自己的姐妹受到牵连。

“我知道的。”平答应犹豫地看着她,“那你去慎刑司,这些银钱你带上,也好少受些罪。这东西我帮你处理就是了。晚上到我这儿来,我给你擦药。”

“好。”冬雪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们,才又低声道:“你在延禧宫也不是办法,娘娘不会叫你有出头之日的。你得空寻了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想个法子搬离延禧宫吧。我得去慎刑司了,不然娘娘现我迟了回来,又要罚我了。”

“我知道的,你去吧。”接过冬雪手中的包裹,平答应看着冬雪走远的身影,转身就把东西一起带回自己偏殿锁了起来。在延禧宫是没有出头之日,但若不是令妃,她又怎么会深陷宫中不得与青梅竹马的儿郎成亲?为了报复,她选择留下来寻找令妃的把柄。

反正,宫里看不惯令妃的人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