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刚才噼里啪啦现编的故事成了一堆白痴废话,这几个人痞痞的垫着大刀,大有‘不听话就砍了你!’的架势,事实上这荒林野郊,他们有绝对的胆子这么做。

蔚然和宿觉真心是喝上头了,又吵又闹,甚是闹腾,唯独赵苻岩泰然的像座山。

宿觉怔住,赵苻岩转眼看着她,今天是他第一次正面直视她,子夜漆黑的双眸讳莫如深,纵是她没有做错什么,却也被他的看的心退缩了小半。

晌午的阳光很暖和,同样也很刺眼,致使矮身坐在石墩上的她无法直视对方的面容,她干脆起身,却看到一个意外的熟人。

蔚然心里虽然惧怕,表面确是昂不屈道:“伤天害理必然不会做,纵使你拿鬼芨也不能在威胁我了。”

“并不是我走得太快,我一直在原地,从未离开。只是,你不愿追随我的步伐才会觉得我快。”

收拾完床铺蔚然累的快要吐血身亡了,心里狠狠地把自己的从里到外的鄙视唾弃了一番,她都是为了什么这么折腾自己,她完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的倾向。捶着腰杆子,颤颤巍巍的撑坐在床沿喘气歇息。

秦乡附近有流匪作乱,荆和说在孟姝瑶窗外屋檐上致使他滑到的泥巴是白鳝泥,所以程青阳等人已经率先去了十里以外的金水湾找人了。

蔚然拍拍胸脯道:“别忘了,蔚央爱向岚成癫的时候学了制毒用毒,具体的我都还记得,所以你的担心可以说是多余的。”

二人在镇外山坡的亭子里,她趴在石桌上,赵苻岩正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午后的春风拂着面颊格外的舒适,只是她无暇感受,此刻只觉得恐惧和悲恸。她的后脑勺被沈清打了个大包,没有流血,却痛的要命,埋着脸,她全身抖得厉害,几乎能听见她喉咙的微弱的嘶鸣。

本来今日要继续赶路的,因为孟姝瑶的事情大家都要推延行程去寻找她。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离她十步之遥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他周身似有一团仙泽护体,飘然的不似这尘世间的人一般。

“半夏!”孟姝瑶低斥了一声半夏,转眼见赵苻岩垂眼看着地上的女子,面色深沉,若有所思。好半晌,他终于像是想起什么:“哦,这次出巡,你跟上。”

泡了一次多伽罗香的药水,蔚央身上的霉斑有渐渐褪去的迹象,荆和又调了好几种药材在锅里熬,就这样蔚央在药水里来回泡了不下五次,手脚被泡的白白的,好像一戳就会烂一样。所幸的是,蔚央身上的黑色霉斑都已消退干净了,只是身上有很多红色的血坑,看着怪渗人的。

景炎帝只是自顾的喝酒,十几樽下去头有点晕,一旁的孟姝瑶关切道:“皇上?”

蔚央翻起眼皮向沈清那边看去,谁知两个白色的身影竟然融在了一起,惊得她目瞪口呆。

二人相对坐下后,孟姝瑶清灵的嗓音道:“臣妾听皇上说皇后娘娘对濮茶的觉悟比臣妾更深一层,臣妾今日有幸得姐姐亲临此处,还请姐姐能指教臣妾一二。”

寝殿没有其他人,只有飘渺的霜色轻纱和厚重的玄青色帷幔,还有鼻尖萦绕的淡淡龙涎香味。

“看吧,你自己说了,对我‘有非分之想’,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点都不记得了?”

行书来到蔚央身旁,顺了一下袍裾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唤道:“娘娘,在想什么呢?”

程青阳带着五六个甲胄的护卫兵围过来,蔚央头上的凤钗被折腾的不知道掉在何处,没多想就跪趴在草丛中寻找了起来。

蔚央嘿嘿一笑:“依夙篱你的才能定是写得出来更精彩的故事的。”

半晌他撑着额头轻笑言:“果然。”转而他问道,“皇后,昨夜睡得可好?”

惨不忍睹的将手指伸进喉咙里抠,抠的泪流满面之时翰墨和行书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不容她多说便架着她往屋外拖。

蔚央睡得迷迷糊糊的,行书说太医署医者给她瞧病来了。也不知道行书这丫头用了什么法子,来的医者是一位长得唇红齿白摸样俊俏的小正太,蔚央脑袋上全是粉红色的爱心小泡泡。

方修仪听白贵嫔这么说,想上前收拾一下蔚央,可又怕傻子会疯会咬人,若是不要命的咬了她该怎么办?于是她对白贵嫔使了个眼色,白贵嫔惊恐的收到方修仪的眼神儿,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可是半晌,她听不到景炎帝出声,就在她要怀疑刚才的一幕是不是产生幻觉,准备抬头要确认时,耳边就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景炎帝蹲在蔚央身旁,用他那轻淡的声音说:“《吕氏春秋》,你还识字?”

落座之后,她如往日一样拉着行书翰墨坐下,看着简简单单的菜,她咂了咂嘴说:“虽然看着简单,但是你们知道么,这样的菜营养价值不比那些大鱼大肉差,你们看那些庙里的和尚哪一个不是白须高寿,那是因为他们清心寡欲吃素的原因。”

周瑛高声宣道:“皇后蔚氏,入主东宫两月之久,先不问其后宫事物,再来多次仰仗圣宠言语冲撞朕,朕深觉其难以胜任贤良得体母仪天下的皇后之职,即日起暂革去蔚氏皇后之职,贬至忏思宫,不得有误。”

当夜沈清打算睡晚一点,说起来她很想见一见传说中的神医,他是荆和的师父,这世间少有的神医,也许会得到一些有用的药方子。

湛白的月令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似霜纱的月光披撒在沈清寂寥的身上,同样也流泻在另一个人身上。沈清欢喜的追步上去,还没到跟前,那人便转身,慢慢地,她脸上的笑淡了。

第二日晨起来,荆和现自己穿了一身他最不爱的蓝衣,他很不解,已经第二次了,这明明是……明明是师父那个怪老头的衣服啊。

他起床去找沈清,奇怪的是她不见了,他找遍了药王谷都不见她踪迹,最后他只能失魂落魄的坐在池边,怎么也想不明白生了什么。

果然他的心慌并非空穴来风么?

从巴西郡离开起,约大概有二十多天了,蔚然已经跟着一伙商队赶到了关口。此时正是春天,大刮特刮风沙的日子,蔚然以为古代绿化好风沙应该不会太强烈,可是她错了,古代的风沙同样强悍的厉害,纵使她蒙了几层头纱也差点把持不住阵亡了。

因是关口,这里看起来比来时一些城镇还要热闹繁华些,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其中还有着一些肤色穿着异于中原人的异邦族人。曾经,一方宽屏知天下,这里的外邦人并没有引去蔚然过多的目光。

“小魏公子,此处便是去往西域的必经关口,阳关镇了。”一个大眼大鼻长相憨厚老实的男人对正在倒腾头纱的蔚然说话。

蔚然大赞道:“太好了!我还以为最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到阳关呢,你们秦家的商队的度质量真是一流的厉害,一流的棒!”

男人被蔚然夸得不好意思了,挠头憨笑道:“小魏公子,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商队的老大叫蔚然‘小魏’于是大家都叫她‘小魏公子’,她觉得这个称呼蛮有意思的。

生活所迫,蔚然不得不和商队里的每个人打好关系。曾经的她就是个怪胎,懒得和周围人交流,总认为除了最亲的父亲别人都不可能真心对她,而现在她认为放宽心去和人相处,意外的的会收获到一些心灵上的满足。

七八天前,蔚然在天水郡辖区的一个小县城里遇上一队有二十多人的商队,蔚然当时只是去问个路,巧了,对方竟然听出来她的口音来,说他们也是从长安来的,将要去边关谈一桩大生意,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说起来,蔚然这一路上算是艰辛无比,再加上鬼芨这变态的毒引的心悸随机作来折磨着她,她都惊讶的她为什么没有去自杀求解脱,也就是说她现在还能生龙活虎的,着实是个奇迹了。

一路上能有人相互照顾是蔚然求之不得的,但萍水相逢,又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若是生什么不测,她这个弱女子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前后思顾一番,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答应下来。

其实蔚然能答应并不算是病急乱投医,她也有着自己的考量,早在广汉的时候她就把自己易容成一个黑瘦黑瘦的男人样子,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死了爹妈的可怜孩子。一路上除了在武都遇到几个无赖之外,也没什么令她闹心的事儿,她一直把心态摆得很乐观且向上。

人生总要有两次冲动,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说走就走得旅行。前者,要看缘分;后者,她觉得时机已经到了,就当这是一次未知的冒险旅行吧,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为了自保,她又多备了两把匕分别别在腿上,再凭着记忆配了几种毒药随身携带,即使做了这些准备,她还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这路上能遇见好多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和高大威猛他们说的匈奴人,每次一见到这些人蔚然的小肝儿都快颤裂了,生怕他们起了歹心,血洗了小商队。由于整天高度紧张,蔚然有点神经衰弱了。

“我说真的,若不是你们好心肯带着我,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到阳关。”蔚然将头纱放下来,拍头里的沙子。

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走了过来,蔚然站直身对他弯眼一笑:“秦大哥。”

秦世今亦是含笑点头:“嗯。”

蔚然一边拆脖子上的头纱一边不舍道:“你们就在阳关止步了,我还要去西域,不能和你们一起了,好舍不得。”

“那你留下和我们一起啊。”秦世今说道。

蔚然瘪瘪嘴说:“有事在身,留不下来。”

秦世今对蔚然身边的男人道:“成武你去和成文去把东西收拾收拾,舟车劳顿这么些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在准备吃晚饭吧。”成武应声便去张罗,秦世今转眼看到蔚然皱着眉整理着拧成一团的乱,他说,“小魏,你也赶紧去洗个澡吧。”

经秦世今这么一提醒,蔚然才觉她已经是大半个月没洗澡了,身上顿时难受的厉害,她挠着脖子跳脚:“啊啊,客栈供应热水洗澡吗?嗷嗷,太好了,我要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更新了,阿西今天早上的钱包丢了,不过有人捡到了,说明天给我,保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