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脚步声听见尖叫生生顿住了,她难受的紧闭双眼抓住身边的人说:“找个地方,只有你和我。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沉着而有涵养,感情不外露,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无时无刻不冷静自若,凡事都在掌握之中,这便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质。只是见他那么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总是带着点温文之息,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浑身散的气质不太像是一个帝王。

人们喜欢将自己的愿望寄托在世间最长寿的生灵上,认为它们经历过数载百载仍然能存活于世,即使不是真正的仙灵那也是一种吉兆的象征,寄托愿望于此,只希望安和与美好。

眼看他们离她只有十步之遥,她吸了口气,端起盘子低着头直冲过去。

他赶忙把隔壁屋的药奴叫起来:“快,去烧一大锅多伽罗香,越多越好!”转而又对面色凝重的景炎帝道,“皇上,稍后还要您为娘娘宽衣。”

她找不到出口,只能挨着敲墙壁呼救,数次以来胸口越的疼痛窒息,就好像有个怪物覆在她胸口,一口一口的啃噬着她的心脏。

荆和哭笑不得,对着她的青紫的胳膊心疼道:“很痛吗?”

两次短暂的接触,蔚央觉得唐妙冲是被向岚严重洗脑的机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绝对服从他的上级,这种人死心眼儿的人最难攻破。

虽然蔚央最不想救她的人是他,可事实就是他救了她,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

“姑娘?”冷不丁冒出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景炎帝静默了半晌,他问:“还记得怎么演茶吗?”

距离清池黑衣人事件已经过去七日了,蔚央自那次事后每晚都会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那些怪异的画面每每将她骇得惊坐而起,她不敢再入睡。裹着被子抱着自己呆直到天亮,有时候胸口还会矫情的抽痛几下,一切生的很莫名。

蔚央被程青阳底气十足的一嗓子一吼,原本搀着夙篱的手一抖,好不容易站起来一半的夙篱又一屁股摔在地上。

夙篱脸色一变,忙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后宫不得涉政,不然视为蛊惑君王,意图反叛之罪。”

景炎帝在蔚央的右手边,他闲适的以手支颐看着手中的一本书,耳边只有景炎帝偶尔翻书声和车轮轧过宫道出‘滋滋’的声响。

行书:“……主……主子,您没事儿吧?”

在与床纠缠的时候,行书回来了,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像是一夜未睡的缘故。本想问问昨夜她和翰墨去了何处,可是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方修仪正在得意的兴头,有人不经意间提起忏思宫,她才忆起忏思宫还供着一个身份卑贱的停职皇后,于是她带着几个妃嫔和几个丫鬟仆从合计起来大概有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上访忏思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蔚央这声儿喊得是琅琅然,不过即使是粗略一辨,颤音还是清晰明了的。

跟着行书出了屋子的门,温暖的晨光披洒在院子里,她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天,大抵是夏日的最后一场大雨,很少出宫门的皇后娘娘跪在昭纯宫前湿漉漉的玉石地板上,低眉顺手听着皇上身边的太监周瑛宣读的圣旨。

蔚然跑出驿馆眼泪就止不住了,这次真的是自己在难过,心中那种不舍很明显。

人如果没有感情,离别的时候就不会难过了;如果没有感情,在背叛的时候就不会心寒了;如果没有感情,被人伤害的时候就不会心碎绝望了……

可是人总是不长记性,总在难过、心寒、绝望和心碎中度过,人要是没有感情那该多好。

她边跑边哭,脸上的疤痕也惹来不少人的侧目,不少人见到后老远就躲开,一路倒是畅通无阻。疯跑出镇子,她抱着牌楼下的石柱子开始放声大哭。

她不仅心里难过,似乎还有生命中某件最重要的东西,在不经意间,‘啪’的一声,碎了。

甩开牌楼,她继续悲伤的前行,眼泪将她脸上的疤痕融化了,脸上一片惨不忍睹。哭的头晕眼花之时,正巧路过一条小河,她搁下包袱把自己的脸洗了洗,清凌凌的水倒映出她的干净的脸。

蔚然记得怀赢说她长得是那种耐看型的,忽的一看没什么特点,但是第二眼却现是个清新别致的美人儿。

清新别致吗,可是,她长这么大没有一个人喜欢她。

她曾厚脸皮问向岚:“公子喜欢蔚蔚吗?”

记得那时候向岚裹着毯子蹲在花园躲避皇后来探望他,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赶忙把她拽来一起蹲在草丛中。她笑眯眯的等待向岚的回答,他会意过来说:“呃,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吾与怀赢都将蔚蔚当做妹妹看待,何来不喜之说?”

前两句让她心花怒放,后面话却让她的笑颜渐渐凝住了,原来,他当她是妹妹,只是妹妹。

以前的向岚的确如怀赢所说一般是个很可爱的少年,调皮、风趣、孩子气、有正义心、负责,和他在一起她有了在父亲那里才有的安全感。至于现在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是脱不了干系的,因为她就是那个阴暗系的女配。

打开包袱给脸上了个淡妆,水中看着是一个黑瘦黑瘦的丫头。把丫鬟髻放下来,编了两条大辫子放在胸前,看起来绝对的良家村姑,蔚然想也许还要准备一身做作的男装,希望别出现什么搞断袖的邪魅男剧情才好。

随后在附近找到七八株毒草,又接着清晰的记忆现场制了一小瓷瓶子的毒揣怀里,她给毒药起了个名字叫痒痒药,中此毒着全身起红斑,奇痒难耐,但不致死,得需十二个时辰后才可自动消除。

其实这毒对于蔚然来说真够变态的,痒二十四个小时,搁谁受得了。

整备好,重新背上包袱,抬头看见远处隐在云雾里的大山,觉得前面的路还有好远,而她的未来也好远啊。

边走边看风景,半路遇到一个赶牛车的大伯,她搭了个顺风车,终点站是汉中郡。

没想到她的第一站竟是一个大地方,刘邦驻汉中迹而定鼎,汉中乃是汉家文化的源地啊。虽然和这个架空朝代没什么关系,但是也很能鼓舞她的,想想刘邦从一个吊丝奋斗成了汉家的第一位受万人敬仰的伟大帝王,这是一本多么励志的教材啊,所以她这棵草也不能放弃对活着的希望不是。

进城时天快黑了,下了牛车蔚然给了大伯十铢钱,大伯一路上和蔚然聊得挺快乐的,不打算要她的钱。蔚然虽然钱不多,但也不能随意受人恩惠,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所以还是趁早还了比较好,秋后算账当真没底。

大伯说蔚然这孩子太实在,无奈之下只好收了蔚然执意要给他的钱,大伯在城门口的地瓜摊买了两只烤地瓜,慷慨的分给了蔚然一只。蔚然说了好多句谢谢,憨憨的大伯笑得肉脸直颤。

蔚然抱着地瓜啃的很欢乐,总觉得现在自由自在的很开心,要是有花不完的钱就就再好不过了。

与大伯在城门口分了手,在城内寻了一家小店住下,洗了个热水澡,滚进暖和的被子里,蔚然感觉现在的一身轻松像是在做梦。要是梦,就别让她醒了吧。

汉中郡离京兆郡并不远,若不是孟姝瑶的事情耽搁,今夜大概已经到了巴西郡境内,明日在赶个路,落日之前一定能到巴郡。荆和还说抽个时间带她去趟培城,让公孙先生为她瞧瞧鬼芨的毒,现在看来只能像其他办法拯救自己了。

此次她的终点是蔚央的家乡夜郎国,那块山清水秀福地,回去算是帮蔚央了愿,也许能把蔚央的魂魄带回家乡,让她好好安息,她蔚然会好好的替她活着。

身上的现钱不多,值钱的东西又不敢随意找当铺兑换,这样也许会暴露行踪。虽然先给赵苻岩打过招呼,但她毕竟是在他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出走的,所以万事都要多加小心。

第二日蔚然没急着赶路,先买了针线和结实料子油布,花了两个小时缝了一个自制的大个儿的旅行背包。随后又出门买了些汉中特产,一套碎花女装和一套普通的灰布男装,短刀、打火石、护膝、纱布、剪子、几双木屐和草鞋……

七七八八的买下来背包都装不下了,最后只能忍痛舍弃一些汉中特产。

又歇了一夜才背起行囊准备上路,租了辆马车前去巴西郡,坐上马车颠颠簸簸的启程了。赶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壮汉,蔚然袖子里一直藏着那把在集市上买的短刀匕,她就怕万一这壮汉不是好人半路对她劫财劫色,虽然她穿的是男装,但不能说明人家不好男风啊。所幸的是一路上大汉并没有做任何越轨之事,蔚然松口气之时也对自己草木皆兵的心里表示无奈。

因为到达之时已经很晚了,城门早已关闭,城外除了一家还在做生意的茶棚便无其他。茶馆昏黄孤寂的光线显得格外的萧瑟阴森,这让她想到了一些聊斋故事。但是颠簸了一整天,蔚然早就累惨了,情况不容她矫情,背着行囊无畏的进了茶棚。

茶棚内除了一个紫衣老板娘和一个青衣伙计,还有两个喝茶的墨衣的客人。蔚然入内后其中一人手中的茶杯一倾,茶水洒了出来,另外一个要偏头过来看,却被阻止了。

蔚然听见动静,转眼去瞧,只见两个墨衣人穿的都很严实,头上包着头纱,低着头根本看不见脸。她经过之时渐渐的收了目光,对紫衣老板娘喊道:“老板娘,上一壶热茶,再来一斤牛肉,牛肉分成两份,另外一份用纸包起来。麻烦了。”

蔚然这一开口,另外一个墨衣人身子也颤了颤,起先那个人压低声道:“她怎么在这里?”

“难道他们已经到巴西郡了?”另外一个忧虑道。

“小声点,她看过来了。吃完我们走吧。”搁下钱,二人拿起桌上的斗笠带上匆匆离去。

蔚然垂眸喝了口热茶,用筷子叼了一块牛肉送进口中慢慢地咀嚼着,又转头看着刚才墨衣人的位置思量了一番。半晌,她转头对老板娘朗声道:“老板娘,这附近可有供人住宿的地方啊?”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还是对不起仍然是重写的剧情,我会加油的。轻点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