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天想的,是走以前跟颖子说什么?怎么说?核心当然是他希望继续做她的朋友,他希望他们永远是朋友。

他们还是谈谈学习,讲讲生活。虽然简短,颖子已经十分满足。她没有在诚诚哥哥家再见过嘉怡姐姐,也没有再提过诚诚哥哥喜欢谁的话题。

她可以想象,一旦被迫离开武汉,诚诚会很难受,甚至很愤怒。

学校门口有两个方形石柱。他们一人占据一边。漠然地对看一眼,然后各自移开目光。

这些年,晓东一直在等颖子明白,诚诚是个瘸子,配不上她。而他自己,不仅身强力壮,家世也更胜一筹。所以,应该他才是颖子最好的朋友。

“你最喜欢什么?”

诚诚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愤怒的表。看见妈妈,愣了一下。

他们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可是,她盼望的,是时间来抚平诚诚身上和心上的创伤,而不是颖子来给他灌一碗汤,让他再度迷失方向。

诚诚完全同意。其实,妈妈几次提出帮他洗头,都被他拒绝,因为他伤心得什么也不在乎。现在,他十分后悔。

原来,诚诚哥哥受伤成这样已经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啊!他不仅手脚不能动,还消瘦成这样。而她,却在香港上那个破课,还四处逍遥

颖子连声答应:“好的,我会的,您放心吧。”

颖子先是问:“我也得去吗?你自己买不就可以吗?”好像她有什么地方要去。

脑子里不停地设想他们再见的景:见了面,颖子会先说什么?再说什么?她的样子会变吗?也许又长高了?随即自己在心里“嗤”一声,就一个星期,能长多少?就算长高了,也看不出来。笨。

时光如流水,转眼快到暑假。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不喜欢颖子。

要知道,颖子并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家世好、教养好、聪明、漂亮、温柔、体贴、乖巧再过几年,她将成为所有男孩的梦想。

黎展鹏问她:“颖子,想什么呢?”

因为怪他当年导致晓东挨打以及后来长时间禁球,汪建辉一直痛恨诚诚。

诚诚开始有点担心,但还能沉得住气。以前颖子生气离开,一般过一两天,顶多三四天,一定会来。他想,也许明天,她就来了。

看着这世上最美、心中最爱的笑容,敬诚心里一样欢喜,却又有点想哭。过了今天,这笑容就只有梦里才能再见。

记得世文当时笑笑,说:“相信我,卡地亚是最好的。”

可是此刻,她完全没了心。

大楼前面的小路两旁都是花坛,花坛里现在只剩下一些常青的灌木,枝叶上覆盖着白雪。

转杆微微一抖,等它再次静止下来,指针已经牢牢地指向分界线外的八坨。

其次,他看见孟晓东正冲自己微笑。

她立刻找到声源--三个男孩子,都八·九岁的光景,站在几米外,正嘲弄地看着他们。

很快现,敬诚几乎不看橱窗。每走过一家店,他似乎都只看一眼店名。

可惜,它不在了。

现在,认识了颖子,这个楼上的小妹妹,让他觉得自在、温暖和舒服,他希望偶尔能和她说说话。

两人便继续前行,慢慢走到纽约公共图书馆。

诚诚接过来,是一杯冰镇酸梅汤,拿在手上冰凉一片。

“颖子,他们还小,不懂事。”诚诚坐在地上,平静地说。然后冲着大双小双一摆手:“你们去玩吧。”

“二十。”

安娜想着敬诚刚才那种如痴如醉的神,自然不信,却也无力说破。

一声熟悉又陌生的“诚诚哥哥”,让敬诚眼睛湿润。

王阿姨领她进了客厅,往里喊一声:“诚诚。”

“那你多喝点水。”

“我要做。”诚诚也提高了声音。

吵架不解决问题。王秋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调回复正常,问:“是因为女孩子吗?”离开武汉后,她没有一次提过“颖子”的名字。

诚诚的脸上一下子浮现痛苦的神色,半天,小声地回答:“不是。”

他的否认欲盖弥彰。王秋云想,她知道诚诚为什么。绝望的人会做出疯狂的事,因为他们绝望。诚诚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绝望的人。

搬来北京以后,诚诚一蹶不振。王秋云知道,离开颖子,诚诚的心里遭受了巨大的伤痛。

不过,她以为,久了,伤痛便会好转。就算不好转,也会麻木。

可是,都没有。诚诚的伤痛逐渐加深。他从未说过什么,却一天比一天压抑和颓废。他时常不知看着何处愣,一愣便是几个小时。王秋云曾提前下班,却在家门口,听见诚诚痛苦得打自己的耳光。

难道,他们搬离武汉,错了?

王秋云狠了狠心,对诚诚说:“你就是做了手术,她也不会看上你的。”放弃吧,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

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两人都知道,那个“她”是谁。

诚诚低着头,浑身颤抖,眼里只有悲愤,脸色难看至极。

他抓着椅背起身。试了三次,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他的身子还在颤抖,人更是跛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