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但是现在,妈妈和戴阿姨都在,他可以等。

双方父母,各怀心思。偶尔转弯抹角地提起,都被孩子漫不经心地一带而过。

听颖子说完那句话后,他真的感觉心如刀扎,痛到不能呼吸。

他喜欢她。

“以后小心点。记得眼睛不能揉。”

诚诚不做声,接着揉腿。

诚诚一动不动地坐着,什么也没说,由颖子去了。

难道是因为,他勾起她太多的回忆,甜蜜温馨的回忆?同时,唤醒她的某种感,沉睡多年、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感?

馨颖闭上眼睛,点点头。谢天谢地,敬诚没有叫她帮忙给他的女朋友选礼物。那样的话,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颖子有些茫然。玩什么?她不想玩什么。她只想知道,诚诚哥哥现在怎样了?他在干什么?

他很生气,同时,也很失落。

莉莉的声音最大,就是,就是。

梧桐树下已经有不少孩子在玩耍。诚诚没怎么在意。他一般陪颖子玩她想玩的游戏,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大家就一起打雪仗。

嗯,很好。

馨颖浮光掠影地浏览着橱窗,看到许多匠心独具的设计,还有主题式、系列式、特写式、故事式、季节式等各式橱窗。

离教堂不远,有一株梧桐树,长得高大魁梧,树干无节,向上直升。部分树叶依然深绿,部分树叶开始变黄。远看像一把高擎着的黄绿色巨伞,气势昂扬。

“哦。”颖子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声:“谢谢诚诚哥哥。”转身出门上楼去了。

敬诚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么看着她,直到永远。

只除了一次。那一次,事几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不,他不能。谁知道,这一碰触又会伤多久,又会痛多少年?事实上,他至今还没能从当年的伤痛中完全走出来。

突然想起来,抬起头问:“你女朋友也在我们这个领域吗?”

诚诚看她一眼,说:“喜欢。”喜欢得很。

一小段路,走了很长的时间。

见过他几个月,馨颖都还没有听他开口说过话。他长得出奇的英俊,头黝黑浓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是馨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而且,他总是安安静静,不慌不忙,也从来干净整齐。不像馨颖班上的男生,有些总是横冲直撞,有些还拖着鼻涕。因为他沉静有礼,也因为他干净漂亮,馨颖对他颇有好感,尽管他是个跛子。

“那我们别多说了,等明天回来再说吧。”

还有,她尚未接触很多男孩,不知道她错失的是什么。戴雪梅相信,只要颖子真正接触外面的世界,认识不同的男孩,不用自己说,就会知道区别。

话说回来,颖子现在还小,要的是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还有,集中精力、好好学习。戴雪梅毫不怀疑,颖子将来会有很多优秀的男孩追求。所以,她现在不能为任何男孩分心,尤其不能是诚诚。

戴雪梅知道,她现在不能跟颖子进行这么一番谈话。不过她想,这也没有必要,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家颖子只是单纯,又不傻,帮助引导一下就行了。所以,她有些担心,但又不是特别担心。

不过,他们一家三口一到香港,戴雪梅她还是找机会,跟哥哥说了颖子的况。一来她和哥哥从小就很亲近。二来哥哥一直对颖子疼爱有加。

哥哥说:“你不要担心。也许颖子只是妹妹对邻家大哥哥的喜欢。就算是女孩对男孩的喜欢,只要颖子一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绝不会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当王秋云拦住自己在门口说话,王秋云的声音不小,戴雪梅也就没有将声音放轻。特别当说到颖子在香港的活动时,她简直是提高了声音。

她知道,她的话很残忍。可是,她觉得,她这么做,不仅是对的,也是有必要的。既然没有一丝可能,还不如早点说清。颖子还小,但诚诚已经不小。所以,作为家长,她必须表明立场。

当然,她只是点到为止,大家不伤和气。她希望,王秋云能明白。诚诚如果在屋里,听到了,也能明白。这样,不至于抱着错误的幻想,将来失望或者受伤更深。

诚诚坐在房间里,戴阿姨的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牙齿咬着下唇,生生地咬出血来,胸口的疼痛不可抑止。

这些年,他知道,颖子不在意他的残疾。可是,心底深处,一直忍不住担心,特别最近几年,越来越担心:颖子渐渐长大,会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里面有更有趣的人和事,然后,不再需要他,一个残疾人。

每次都暗暗祈祷,这不会生。因为想想都心疼,便阻止自己想下去。告诉自己,想也没用,到时候,真的生了,再说吧。

现在,它真的生。

只是,他不曾料到,心里的疼痛排山倒海,让他无法承受。

门口的王秋云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戴雪梅佯装没有看见,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做饭。”

王秋云强忍怒火,冷冷地说声:“再见。”

回到屋里,径直走进诚诚的房间。看见诚诚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一脸死灰。

王秋云知道,诚诚全听到了。可是,她心中的怒火完全不可抑制,她几乎是泄地冲诚诚大吼一声:“你都听到了?”她怪儿子不自量力,令全家受辱。

诚诚纹丝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王秋云怒气冲冲,从诚诚房间退了出来。儿子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他今天亲耳听戴雪梅说清楚也好,以后不会不知道进退。

那天晚饭时,诚诚一句话也没有说,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出来。

早上王秋云和张启荣去上班时,他还没有起床。

可是下午,王秋云突然接到电话,说诚诚受伤骨折,被送到医院。

王秋云大惊失色,匆忙赶到医院。现诚诚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跟床单一样惨白。头上密密地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绷带里还渗着血。他右腿和右臂都打着石膏,吊在半空中。病床一边,还绑着一个尿袋

王秋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诚诚醒着。看王秋云走进病房,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王秋云哽咽着问他:“诚诚,你还好吗?”

他点头。

问他:“生了什么事?”

他摇头。

问他:“你哪里疼?”

他直愣愣的,仿佛听不懂,什么也没说。

王秋云说:“你先休息。我去找医生,问问况。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