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两个人用上了,a组的女生干脆让全组女生统一用这个式,看起来会更加整齐。于是神泽纪惠逐一帮长的女生编辫子,她旁边站了小小一条人龙,在等候下一个女生坐到椅上的空隙中,她不经意地扭头去看赤司。红少年双手抱胸,原本正含笑听着那群男生所说什么,然后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移眸斜睨,唇角稍稍一牵,泛出一个柔和的笑。

虽然在气神泽纪正,但女孩对赤司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转变。如果不是神泽纪正主动提出建议的话,赤司是不可能贸然向他索取钥匙,然后自说自话一般走到她家的,这一点女孩很清楚。整件事基本上都是神泽纪正的主张。

赤司征十郎在需要出击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按兵不动。

赤司闻言转而看向女孩。

神泽纪惠在复习的时候有一心几用的坏习惯,女孩一看见题目便下意识转起手上的笔来,“那么先是二次方程和三角形的特性……没有什么好说的,期中不会考得太深,通常都是将小测里的题目改一改直接搬到考试……”

“这么快就是第一学期的期中试……”啡女孩支颐坐在赤司对面,手上的叉子尖挂着章鱼香肠,她的语气慵懒得几乎没有起伏,“时间过得真快呢。”

那天晚上,穿着黑色衬衫的青年坐在办公桌后,与她不过咫尺之隔,女孩却完全看不透他的神色。一年能让女孩跌倒又再站起,也能让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城府渐深。他十指交叉,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眼里意味复杂。

不可能会有人在这种温柔的渗透之下硬得起心肠。没有一个人有义务对另一个好,所以每一份好意都值得被珍惜,赤司从未说过一句谢谢,但这份感恩之心从未消减半分,以至于每次他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微笑──而这样的微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展于人前。

“有什么就说出来吧。”神泽纪正低垂眼眸,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碗碟,像是手上的动作是世上唯一值得用心的事情。他稍稍斟酌了一下称呼,“是……大嫂的事情吧。我看见她找上妳了。”

“牛油吐司,全自家制──”神泽纪惠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了一下纸袋,“不是刚从烤箱拿出来,所以应该是赤司君能够入口的温度才是。”

紫原敦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打了一个呵欠。

半场之外的低语隐约传来,绿间真太郎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似的继续投篮。红少年留意到女孩的右手手背上,在无名指的指根处有一点小小的啡黑色,像是笔迹又像是痣。他一边按着她的指根将手指一根根分开至适当的距离,以几近将掌心贴上她手背的姿态接近。她的手背体温比他稍低一点,然而愈是接近指尖就愈是冰凉,赤司的指尖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温差,“……好了,再试试。”

强得,光是看着他们在球场上的表现,就几乎让人心生怯意。

“对啊,某个意义上真是传统的夸张化呢。”神泽纪惠托着腮看赤司征十郎,毛衣袖口滑下去,露出了纤细的小臂,“嘛,抱着不较真的心态去听的话,也是不错的消遣吧。只要大家都不较真,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吧。”

由最初气她隐暪病情,拖延治疗,到之后明白过她这样做的动机,展到问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注意到呢”,神泽纪正足足用了几个星期。

“嗯,大概吧。”

赤司征十郎就坐在女孩不远处。

神泽纪惠瞇起了眼睛。

冬去春来,樱花绽放,神泽纪惠身穿着修身的长上衣和牛仔裤,跪坐于他身旁。有粉色花瓣落到她的头上,红青年前倾为她拂去,顺便在她上落下一吻。

“……纪惠?”那端传来了年轻的男声。神泽纪惠迅辨识这把声音,将它和个人资料联系在一起︰是姑姑家一个留学海外的表兄,上次纪正回京都的时候他还在国外,想不到竟然回国过年了。

但赤司仍然能够对她笑,仍然能够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温柔向女孩展示。

她不知道事情会走向什么方向,也不知道可以和对方一起走到什么地步,可是她乐意尝试。去做的话未必有成果,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只能够留在原地而已。赤司也好,她自己也好,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问题需要处理。

女孩拿在手上的是臂绑带,一般用来放播放器用的,不过赤司记得她刚换了电话,那种型号的话也可以放在上面。神泽纪惠笑了笑,挑了最普通的黑色,“倒不算是,脚踝的问题还不能好好地跑步……不过医生有给过我建议,有打算偶尔去散一下步,周末遛遛狗在家附近走走……之类的。”

“好的。我那天晚上有空。”

“那么,”赤司征十郎放下餐具,“寒假里的计划是什么?京都?”

谎言就是这样一回事。带着你从自己的初衷愈走愈远,直至再也看不见它为止,然后你现脚下的道路已经违背了自己的本意。神泽纪惠想要保护好神泽纪正,到头来却是自己伤他最深。女孩看向了桌面上的电话,想了一想,打开。

神泽纪惠面前的难题,是个注定解不开的死结。

果不其然,在拐弯走下二楼的时候,赤司征十郎率先打破沉默。

赤司征十郎低着头。“紫原,你刚才说什么了?”

神泽纪惠下意识想要婉拒,但一对上了红少年的眼睛,便知道他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真心想要帮忙。于是女孩将深蓝色的书包递过去,赤司接过来,以比平常还要慢得多的步和女孩一起走出课室。

“我看见了赤司和妳班上的另一个女孩走进医院了哟。”

“小事而已。”赤司的双眸也锁定着她,高束起来的马尾在脑后飞扬,额前的浏海被风吹成了中分。按着她的身形来推断,其实应该跑得不慢的,神泽纪惠对运动的不擅长,应该源自她的体弱。“相比起这个……真的不要紧吗?”

“女。两岁半。”金毛的头在动,眼看赤司的手快要碰到她的了,女孩主动移开了自己的手,为他们介绍对方。“赤司君,heart。heart,赤司君。”

他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红色手机。神泽纪惠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过邮件了。日常里的招呼和交谈倒还是有,态度也算是轻松平常,唯独是私底下的联络突然被她所中断了。赤司估计她大概是从别处听到了什么,判断此刻自己不想被打扰吧。

喜欢和好感,都是忍不住想要更加亲近对方的心情。

“我倒觉得她蛮可爱的……”桃井这样答。

说到“饿”,绿间下意识看了一眼紫原。高大的紫少年拿着一包薯片窝在角落里面吃,鼓起来的双颊酷似仓鼠。紫原木无表情地回望绿间,手里还没空着,又扔了一把进口继续嚼。桃井确认好比赛录像没有问题,关了摄录机,“我才不去做剪红线的那个人呢。”

虹村修造被换下来,顶上他的是黑子哲也。按理说黑子绝不可能担任小前锋的位置,女孩知道他的本事也不在此。黑子哲也是一张意外王牌,一出手就必然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镰田西在上半场给了帝光一个惊喜,是时候礼尚往来了。

原因是什么?神泽纪惠拼命回想,自己近期根本没有得罪过赤司,要说之前期中试和怀疑他的事情,都过了那么久,对方突然难的可能性不高。

神泽纪惠合上餐单看着他。

神泽纪惠挥挥手,“里面有消耗品而且有轮子很好推,就是上车下车的时候麻烦一点。那就先这样咯,司机还在等呢。”

拍照的是神泽纪惠,但出推特的的确是神泽纪正的账户,没有附文,只有一张照片。在照片上面的不止双胞胎,还有赤司看过一面的神泽纪裕,三个人挤在小小的画面里面,啡女孩在正中,另外两个人分站她的两旁,因为型的关系,两个男性反而更像是家人。黄濑在旁边感叹这个男人和神泽纪正一模一样,赤司却已经打开了编辑页面,将明天地区预选的时间地点传给神泽纪惠。

神泽纪惠花了一点时间才领会到对方是在出邀请,想明白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哦,是这样啊。那我回来之后再问你详情吧。”

看不清楚形势的,其实是姬城绫夏。

篮球队那边也在练习,自己这封邮件传过去不过是打开话题,赤司什么时候回复、回复什么都不在神泽纪惠关心的范畴之内。刚刚吃过阿姨煮的粥,女孩拿着手机便小睡过去,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午休已经结束。按帝光的时间表看来,课堂开始了好一会儿。收件箱里面有一封未阅邮件。

赤司的热心是神泽纪惠始料不及的。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到现在也想不出来。赤司征十郎并不是正义感满满的热血少年,他身上有种同龄人没有的冷静,大概是出于家庭教育的缘故,神泽纪惠不是不能理解。

在这段日子里面,神泽纪惠曾经往前踏过那么多步,可是那些努力,有意无意的打开心扉,在这一刻由女孩亲手打碎,退后到没有人能够伤害她的地方去。

看来这件事已经在小范围里面传开,虽然不至于每一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但这足以让女孩觉得若有芒刺在背。由头到尾清楚内情的人只有一个,现在不是去问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解决神泽纪正那方面。

他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化妆,但就算是有,也是极淡的那一种。

赤司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脆将错就错改变前进的方向,脚踵一旋便朝她走来。神泽纪惠忍不住直起身子,挺胸收腹,不对──

“说起来,”姬城绫夏转了转眼眸,将视线投向神泽纪惠和赤司征十郎。“可能是我的错觉也不一定,总觉得神泽さん和赤司君长得微妙地相像呢……”

两个人是按照着清水留下来的用品布置的,所谓“一半一半”的分工,是指清水和天谷将半成品修整成完成品,然后神泽纪惠和赤司一起布置。赤司将一张空桌子搬到外面,清水他们做好的装饰品足足有一整袋,他将袋子放在桌上,神泽纪惠趁他在忙,便也搬出两张椅子。女孩撸起了毛衣袖口到手肘处,又紧了紧脑后的马尾,拿起了第一个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