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赤司在这件事之中的立场,在表态之后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任她一个人找出真相,在道德层面上无可指摘之处。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赤司以一种含蓄婉转的姿态对她伸出了援手,作为她付出了信任的回报。

如果后者才是真相,那么她只能够说,赤司的确有令人信服的资本。

“嗯,大概吧。”

女孩怔了一怔,然后猛然拿起橡皮擦擦掉,耳朵渐渐红。

啡的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女仆是黑白的连身膝上裙,还有绑带长靴。裙装是纯黑色的缎面,再加以白色的小装饰,里面的内衬有多层蕾丝,这样不需要裙撑也可以略微鼓起来。在黑色裙子的外面,还有一件白色花边围裙和头饰。由于事先被交代过,神泽纪惠没有束辫子,而会在换好衣服之后由e组的女孩子帮忙,但仅仅是换上衣服这个程序,已经让女孩有点困扰──裙子背后是假绑带的设计,神泽纪惠颇是花了一番功夫,才能让背后的结打得漂漂亮亮。

女孩的体温彷佛还残存在他的手臂上面。

“好久没试过搭巴士了。”神泽纪惠拉了拉毛衣下摆,由于身高差距,黑少年捉着扶手,她捉着他,这是最舒服的做法,“等一下去路边那间咖啡馆买点喝的才回去好不好?”

神泽纪惠努力回想,早会的时候好像有说起过,但她那时候神游了。

“我不可以休学。”神泽纪惠反而向后靠在椅背上,脱了口罩以后她的呼吸流畅了很多,脸上的潮红也渐渐退却。“休学绝对不行。”

赤司征十郎现了女孩的异样。

女孩关上车门,下意识摸了摸脑后的绳。

在知道神泽纪正早早就出了门后,神泽纪惠也没有磨蹭的心思,哥哥看出了她的不安,便提议早点回学校。现在才刚过七点钟,一般运动社团的晨练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连游泳队都有晨练,篮球队不可能没有。赤司打了个招呼,又向车内的神泽纪裕点了点头,青年半侧着头回以微笑。神泽纪惠关上车门,向二人简短地道了早安,便慢慢走远。

倒不如说,她原本最打算打备的,并不是神泽纪正。

高挑的弟弟,略矮点的姊姊,他揉乱她的头,她半带嗔怒地瞪着他。脚边的金毛寻回犬在打转,高柜上的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们的父母在不远处支颐而笑,看着他们打闹。现在回想起来,久远得就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

她露出和告别式那时一样的笑容,礼貌地一颔,淡淡移开目光。

足球场和游泳馆毗连,也不是个好去处。

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现在马上跳去国三也可以。我知道申请跳级一般需要相关的证明和家长的书面信,前者我可以办到,但后者……”

虽然语气相当温和,但并不能改变她一口回绝了的事实。青年的神色便有点讪讪,“是么。”

少年的手出了一层薄汗。

面对神泽纪正的弦外之音,赤司征十郎不为所动,得益于帝光篮球队常年的被采访,他早就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功夫。“是么?”

“嗯,是的吶。”神泽纪正将双臂交叉放在脑后,腔调里满是戏谑的笑意,“真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放心吧,她没什么大碍,在家休息中。”

两个人走到了地面,神泽纪正扔下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扬长而去。

“问我不如直接问她吧,那家伙在家闷着呢。”

“赤司对我问起了妳哦”

收到了神泽纪正略带恶意的邮件,女孩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被自己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呛个正着。神泽纪惠将水咽下去,拍着胸咳了好一会儿才缓得过来。她翻开了手机,迅了一串省略号。那边没有再回复,大概是练习中吧。

推特上人多口杂,神泽纪惠自从星期一之后就再没有上过线,要说到邮件,难道她特地一封“我请了病假但我没事”的邮件过去交代?真要计较起来自己和他只不过是同班同学,除非对方问起,她难以起话题。

某个意义上,神泽纪正帮了她一把。

女孩重新躺回床上,耳机里传来了略显嘶哑的女声,翻唱着一英文老歌。她想了一想,还是打开了手机,开始编写邮件。“谢谢慰问啦笑”

篮球队那边也在练习,自己这封邮件传过去不过是打开话题,赤司什么时候回复、回复什么都不在神泽纪惠关心的范畴之内。刚刚吃过阿姨煮的粥,女孩拿着手机便小睡过去,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午休已经结束。按帝光的时间表看来,课堂开始了好一会儿。收件箱里面有一封未阅邮件。

“没事就好”

就算调养了好几天,走到了周日,神泽纪惠推算过的事情还是生了,今次来得倒是准时。因为长期服药的关系,神泽纪惠光是躺着不动都觉得痛不欲生,又不敢随便服止疼药,唯有极力忍耐。大哥照旧回到公司工作,神泽纪正在学校游泳馆练习,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女孩抱着金毛寻回犬躺在床上,反手捂住眼睛遮去灯光,heart伸出舌头在她指尖舔了一舔,似乎是要安慰她的样子。

神泽纪正回到家时,看见的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啡女孩。

“没事吧?”少年探手试试她的体温,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到底哪里不妥,“虽然说好像有点晚了……要不要我叫千野医生过来?”

神泽纪惠紧闭着双眼摇摇头,“这种痛没办法。”

然后她稍稍打开了一边眼睛,逆着光看神泽纪正,竟然还有心情与他调笑。“幸好期末考已经准备妥──嗯……”

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神泽纪正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又不清楚有什么可以做,只能够在那里干著急。神泽纪惠挥挥手打他出去,便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面入睡。

以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正常挥。

神泽纪惠答完考卷之后,眼前的视界已经白。虽然睡得很足,今天早上一起床的时候,她还是疼得整个人都迷糊起来,要不是今天是期末,神泽纪惠一定会再次请假在家休息。早上临走的时候她还想灌一杯大哥的咖啡,事实上要不是神泽纪正拦住了她,她已经这样做了。

神泽纪惠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会如此严重,不适感是可以预见的,但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交上考卷的那一刻,神泽纪惠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赢得到赤司征十郎──她在全盛时期都是凭着占便宜胜过他,现在这种样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问题只在于,她输了多少而已。

无论如何,成绩决定了一切,她当初在年级主任面前订下这个目标,现在不得不亲手将它打破,任是谁心情都不会好得起来。更不消提今次期末的成绩直接牵涉到她的计划,神泽纪惠到这一刻为止所作出的努力,大如期中、小如每一次的小测,在此刻统统化为乌有。

女孩走出课室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赤司一路目送,目光里意味复杂。在课室外面等她一起回家的神泽纪正接收到了赤司的目光,露出一个促狭的笑,便和女孩一起离去。

神泽纪正的暗示,赤司当然清楚。

但到底是懒得去澄清还是不想去澄清,赤司征十郎不知道。毫无疑问神泽纪惠越了他对于同班同学的定义,但两个人又算不算朋友呢?

算?明明两个人在私下很少接触,一句起两句起的寒暄并不能算作朋友之间的交谈,赤司就算了,神泽纪惠在陌生人面前并不多言,他们交集点又少,根本就没有共同话题可言。硬要说的话,赤司和桃井的联络都比和神泽纪惠多。

不算?两个人的接触虽然少,但里面的火花他们都能够感觉得出来。赤司足够敏锐,让他觉察到两个人都有不同的异样,就像那时候他站起来,神泽纪惠会下意识躲避一样,那时候她不单单是退后了一步,连本来对上的视线也偏移开来。如果真的是无感,眼神上的动作完全是多余的,适当维持眼神接触还是一种有礼的表现。神泽纪惠虽不曾明言,但她的态度在赤司眼中已经足够明确了。

所以余下来的问题只有一个︰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期末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赤司和绿间一起去看了结果。

赤司远远就看见了神泽纪惠,她说不上高,但总能够让别人一眼就注意到她。啡女孩和神泽纪正并肩而站,正抬头去看表格,脸色犹带一点苍白。

神泽纪正拍了拍她的肩头,似乎在温言安慰的样子。

那刻赤司便知道了结果。

“看起来我要在国二再多耗两个学期了。”神泽纪惠对身边的少年如此感叹道,神泽纪正一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的样子,女孩侧白了他一眼,这时候赤司一行已经来到了旁边。神泽纪惠朝赤司点一点头,输也输得有风度。

“恭喜。”她指指表格,“第一名。”

一他们的名字在表格上面毗连,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从来不曾分离。搜或,,更新更快赤司展唇一笑,声音带点水晶一般的透明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