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稍一交手进退,拓跋厉鬼顿时就觉得自己小视了天下英雄。面前这个黑小子果然有鬼神般的大力,自己虽然以轻捷进退见长,但在草原也是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的豪力汉子。接到他的每一记碰撞,居然都给震得眼前黑,虎口麻。稳不住自己得身形!特别是那最后一击,这黑小子一拳打来,顿时就感到浑身都灼热了起来。眼睛看出去似乎空气都被热浪蒸腾得扭曲了。差点就要吐一口血出来!

听着方知晓的狂话,王猛台上的人忍不住都诧异的看了过来。那个燕丫头又不屑的哼了一声。沮渠蒙敌却自顾自的在检查身上的扎束。根本没管方知晓说什么。苻当冷笑一声:“拓跋厉鬼是代国重将,又是代人一大部落之主,大帝对他到来都客客气气,你凭什么敢说如此狂话?侥幸伤了慕容宙很了不起么?”

作为方知晓随侍的陈衍低声道:“西域诸凉国的代表也来啦……”方知晓却没有留意他的话,他的眼光已经落在了旁边一个高台之上。那里高悬着一面青色大旗,慕容两个篆字就骄傲的在氐人群中飘扬。高大的鲜卑家将拱卫着这个观礼高台,旁边的氐人武士都刻意的和他们保持着一点距离。慕容垂正端坐在上面,而慕容令、楷、宝、隆、麟几兄弟也侍坐在周围。和那些矮小结实黝黑看起来还有几分粗野的氐人权贵比起来,高大英挺的慕容垂肃容坐在那里,自有一种凛然的气度。他转过头来,正好和方知晓的目光撞上,居然还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推开门走进去,小楼的底层是布置得舒适精致的客厅。所有摆设全是从晋国千里迢迢运来的。香气在室内飘渺,静无人声。也许是听到脚步响动,楼上传下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可是阳平公?请上来吧。”

才一坐起,他就感到自己身上的虚弱。虽然没有了那种热流到处乱窜的感觉。但是往日醒来身上勃的精力,还有握紧拳头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也不见了踪影!

方知晓粗重的喘息了一口气,就觉得胸口的气血翻涌稍稍有些平息,但是更沉重的无力感觉翻上了心头。眼前一片金星乱冒。刚才那样的激动,体内乱流纠葛成一片。加上暴烈的情绪涌动。让稍稍平静下来的他突然一个踉跄!刚才似乎已经不是他的大脑在自己做主了,而完全是火一样的体内热流牵引着他做出了刚才一切的举动!

怀素的声音轻轻一笑,竟然是说不出的妖媚:“吴王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是听错了?吴王,请您将方知晓右手的布条扯下吧。”

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对周围这些人刻意冷淡忽视的目光,方知晓也注意到了。他缩了一下脖子,心里嘀咕。看来我这个老丈人在这里还真不受人待见呢……想想也难怪,你们慕容家都是俊男美女。这些氐人都长张大饼脸,当然要他**的吃醋了……

而在建元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大秦第一勇士比武盛会将开始第一轮次。七天的校场擂台式较艺。一百余名来自各处的胡汉英雄将分出高下。

祖月咬着嘴唇,斜着眼睛看着方知晓:“从哪里搞来的这些晋人侍女?就知道你是个大yin贼,从你老丈人那里讨的吧……那个丑八怪也不吃醋?”方知晓哼了一声,放缓了容色。那些晋人侍女看方知晓在那里大声骂人,更加吓得抖作了一团。她们被训练出来一直在阳平公府这样的簪缨府第服侍,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粗鲁的主人!

这一瞬间,慕容麟恍惚看到,方知晓的双眼,似乎都是一片深红的颜色。象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看来击败慕容宙的这个家伙,真是名不虚传!

苻融侧过头看了一眼咬着牙齿出神的方知晓,微笑道:“昔年文王被囚而演易。周人们似乎现了天地之间蕴涵的一些至理。周人国君即为代表万民与上苍沟通的祭师。对于周人来说,国家大事,唯戎与祀。在多少年和上苍的沟通当中,也许他们现了什么。但是谁知道呢……总之周人制造了七件最神圣的祭器,用了一系列神秘复杂庄严的步骤,他们好像就获知了天意,改变了天命,甚至逆转了朝代更替的气运!

方知晓怒道:“还走不走了?什么家伙挡在咱们面前?”段冲看了方知晓一眼,满头大汗的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面前举着认旗的氐人武士用标准的汉话大声道:“阳平公大人现在车上,有请方知晓先生上车一叙!”

背上针刺一般的感觉突然敛去,方知晓回头一看,只见沮渠蒙敌在那里沉静的笑着。才见面时剑拔弩张的气度完全敛去。见他回头,只是又做了一个肃客的手势。

方知晓本来就心情不好,一下张嘴就想骂,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欢呼声终于缓缓的平息了下来。苻坚一摆手,准备已久的白马黑牛白羊祭品在数十名巫祝的指挥下,捆扎好四蹄活生生的投入了渭水当中。更多的香料燃烧了起来,整个天坛一片的烟雾缭绕。更增添了宗教气氛。苻坚在大巫祝的主持下又行了三献礼,将血涂在自己的额头上面。这才算结束了郊天迎宝的大典。

“……今日侯爷的爱女来归,还带着白凤璋。这是天命变易的象征!大王欣喜非常。以郊天迎宝大典待之。正是侯爷满门的无上荣耀。大典上,大王还有重要大事宣布天下,对侯爷爱女也有极大的褒奖安置……这些侯爷尽可放心。从今往后,侯爷家族和我大秦天下,竟是密不可分了,哈哈!哈哈!”

方知晓忍了多日的情绪也终于爆:“老子姓方!不姓祖!现在老子是你们这帮残兵败将的家主,不是你!你爹将这么一副担子莫名其妙的甩给老子。接下来也就罢了。但是不用你大小姐整天虎视眈眈的在背后盯着我!了不起大家一拍两散!”

银龙的腾跃,自己身体的变化,黄河边的大雾,还有那夜倒回谷中慕容宙魔神一般的红光吞吐…………自己的未来,到底在什么地方?

未来是祸是福,真是难以预料。

柴山在一个山间平地架了起来,祖锻的尸身就平躺在柴山之上。周围黑压压的都是捷军和百晓队的战士。全都低着头。在人群当中,只有山风掠过的声音。

这场噩梦,就这么结束了?

方知晓仰天就向后跌倒。虽然全身被火热的气劲冲得灼热欲死。但是头脑却很清醒。眼睛的余光就看见慕容宙面甲上的愤怒金刚像似乎也在狞笑一般,已经扬起了破军剑,遮天盖日的直劈了下来。这一下,自己想逃过去也难!

树上人影低笑一声:“我怎么敢得罪流传近千年天机鬼谷一脉的传人?历朝历代,你们师门都有在朝野有着绝大影响力的人物,令师华阴老人的两个徒弟都是让天下变色的人物。我又怎么敢动你呢?只是在慕容宙抢回白凤璋之前,不得不委屈你在这里多休息一会罢了。汉家天命正是到了需要鼎革的时候,已经是气运衰微,不绝如缕。令师又何必逆天行事?你我就在这里安坐,且看慕容宙大神威吧……小姑娘,现在你是走不掉的啦。”

捷军和猎军都傻傻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家都打仗打老的了。可还都没见过这种奇景。就听见方知晓在半空中惨叫:“放箭!放箭哪!快给老子点火!”

祖月这下更挂不住了,掉头就走:“我去照顾爹爹去,他精神好多了,说不定哪天他就重新掌握我们祖家坞,到时候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猛的打马掉头:“走!”

你们这个包袱又不是老子自己要背的!要怪怪你那个老爹去!方知晓拼命的想抓住女孩子的两支手,两人身子滚在一处扭来扭去,谁也制服不了谁。看着祖月手中那把匕明晃晃的就在眼前乱动。方知晓也有些心虚。突然间就感觉到祖月的气息直喷到他的脸上。头顶一时热血上涌,略一抬头,就吻上了祖月近在咫尺的嘴唇上!

“嗯,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大家明白了没有?嗨,你们这帮家伙,要我说几遍才能清楚?妈**,真安定下来,非要给你们这些家伙普及小学教育不可!”

干,问到关键了。这秦国内部的事情老子知道个屁!方知晓一下僵住,这时却听见祖铁悠悠的道:“秦国氐人权贵,势力早就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我们这支汉军,就算被他们接纳,也不过是利用防范甚至根本不加重视的对象……而慕容垂同为异族来奔之人,手中并无现成实力,我们和他同病相怜,正是他在秦国立住脚的一大助力……我们是去与他合作,而不是投充他的家将,河南之地,这座中流堡,大家就不想回来了么?”

他抬头看着祖锻,祖锻走前一步,将大火戟塞在他手中,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现在才相信,你就是天命转动的关键,拿着天王的大火戟吧……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你的使命!”话音未落,他已经仰天摔倒,祖月祖铁都扑了过去。现祖锻已经晕了过去。

在丙未堡外是数排骑在马上排成横列的马弓手,已经不知道朝堡**出了多少箭支援他们。两边城门还有不断涌出的燕军,而更多的骑士仍然在苦苦厮杀守住南门这唯一的通路。祖锻被几十个捷军战士保护着,在马上已经坐不稳身子的样子。看着方知晓他们先冲出来,接着又是祖铁祖月他们。残余的战士们都出一声呼喊,在弓弩的掩护下结成队形,掉头就跑。

“走!方知晓,带着月儿,从堡门杀出去!”一边奋力拼杀,祖锻一边大声的呼喊。在这一刻,同样是遍体鳞伤的他似乎爆出了更大的威力。大火戟到处,密密麻麻的燕军就波分浪裂一样的倒下。他一人一骑,就朝着直退的祖冶猛扑而去。带得燕军的弩箭人马都朝他那里涌去,丙未堡内的杀气,因为他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是如此之浓烈!

而祖锻猛的抬起了头,右手高高的举起了大火戟!这把遗自大魏武悼天王,胡汉第一英雄冉闵手中的兵刃,在这夜空当中,在这绝境当中,依然如一条桀骜不驯,杀气冲天的巨龙。一下引来了燕军和捷军战士们的全部目光!越是这生死关头,这戟上寒光,越是光华夺目!

那是一道坚决阻止的眼神。

听到这里,方知晓一下站了起来,猛的推开众人,冲到了祖冶面前:“祖铁那小子敢动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