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醒了?”方知晓先是一喜,有祖锻在,这个局面就容易镇得住多了!接着又是有些郁闷,才当了不到一天的家主,威风还没享受多久,看来就是又要交回去了……算了,反正这也不是老子的东西。

慕容宙泡在一个大木桶里面,只将头露在外面,脸上全然是火烧一般的红色。他闭着眼睛,盔甲已经全部卸了下来。和他巨大体形不相称的清秀面庞全是痛苦到了极点的神色。一根根青筋暴涨,似乎在苦苦的忍受着什么。

女孩子妩媚的眼睛这个时候却全是怒气了,不知道是为了她爹爹不将祖家坞权力交给她还是为了方知晓这个傻决定。不过方知晓这下脑子可算转明白过来了,下面的话当真是侃侃而出啊。

方知晓看了一眼祖铁,这个家伙突然杀过来救了他们,却仍然是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再没有了当初方知晓见到他时候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百战余生的捷军战士们看他的眼神也很异样,虽然感激他救了大家一命,却都知道了他羯人的身份。在场捷军战士,谁手上没有几十条羯人的性命?听到祖锻招呼,两人对望了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就是祖铁!

什么兄弟情谊,胡汉分野,不过都是浮云而已。

他的手心突然烫得吓人,那种熟悉的灼热的感觉顿时又充斥了他的神经。突然间,他似乎就看见了慕容宙的巨大身影就在城墙上面静静的蹲伏着!

“坞主,您下令吧!天王死后,这十多年,我们已经是多活的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几百捷军在一个又一个树林当中穿行。在祖锻和方知晓的严令下,没有人敢稍做停顿,祖锻在前而方知晓居中。轰隆隆的直往前行。祖月跟在方知晓身边,板着一张小脸也不肯说话。祖锻亲自带领一队捷军已经没入了一个树林当中,方知晓带着大队离他不过七八百步的距离。夜色如漆,不辨路径。祖铁是羯人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也在大队当中传开了。每个人都神色复杂,不停的催着座下的战马。

方知晓就看着祖月兴奋的对着他们大叫:“爹爹,爹爹,我来接应你们啦!”方知晓喝祖锻对望一眼,飞快的溜下了山壁,祖月见他们下来,也跳下了马,兴冲冲的跑过来。几天不见祖月,方知晓突然就想起那夜的尴尬场景,顿时就有些心神荡漾。

方知晓那个时代的功夫,真正有实战能力的不过是军队的擒拿格斗一招制敌的手段,他和叔叔学的也是这个。那些还留在世上所谓的内家门派,什么形意太极的,他也了解了一点。不过还是一种用劲的其他办法,而且动不动就要练那么长时间。他也就没了兴趣。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力气突然变大,加上本来就身手敏捷,几场激战下来倒也打出了点威风。可是和慕容宙交手,他那古怪的劲力却让他吃了大亏!那种旋转着,在他体内冲撞的气力,简直让他无从抵抗!和慕容鹦鹉交手,也能感觉到他隐隐有这样的劲力。看来就是鲜卑慕容氏传下来的独门功夫了。

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捷军才撤到他们出的那个小丘附近。看着眼前绵延的雪白山脉,紧张厮杀了半夜,来回奔袭一百六十里这些铁打的汉子才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他们终于成功了!看慕容宙没有了粮草还能在中流堡前支撑多久!

但慕容鹦鹉也一下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就扼住了他的脖子!方知晓用力挣扎,伸手去戳他眼睛,慕容鹦鹉松了手,两人扭在一起翻来滚去,一拳拳的朝各自身上脸上招呼。两人都是力大无穷,每一拳落下,都是一阵阵眼前黑!一口口的鲜血狂吐!翻滚当中,方知晓的余光就看见祖锻马上的身影已经静静的伫立在不远处,却没有丝毫上来援手的意思!

方知晓在燕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头撞进了燕军的大营!

周围的人顿时就脸上露出了喜色,连祖锻也微微点头。王勖忙道:“这样成!几百件衣服还找得出来,晚上他们也不能仔细分辨,还可以找些冰筏子,兵刃都放在筏子上,用口袋盖着,怎么也遮掩了过去……坞主,真是好主意!”

就见祖锻带着祖铁等数十名从骑,轰隆隆的从内城向外城驰来。只是祖铁没有穿着满身甲胄,只是披着一件战袍。这小子难道不参加这次奔袭么?

在她头顶上的天空,那时被古人们分为了中、东、西、南、北五个方位。而中央的天空又被分成了太微,紫微、天市三宫。紫微宫位居正中,也向来代表着天命的变化。在紫微宫中,最中央的代表着这天命归属的紫微宫中,代表帝星的紫微宿早已黯淡无光,而在它北方的天机、破军、巨门、贪狼、七杀诸星正是星命光华万丈的时候,只是仔细分辨,贪狼和巨门两星也快要转完横过紫微之中的旅程。而正是天机和破军星命光华大盛的时候。

“我没当你是羯人!方知晓也什么都不是!现在我什么也理不清楚……先关心眼前的战事好么?慕容宙的大军怎么样了?”

温热的清水马上开始擦洗他的伤口,接着就是油膏伤药涂上去。再用白布捆扎。反正方知晓也没指望这年头有云南白药。伤口顿时就变得清凉了许多,让他混乱的头脑也清醒了起来。侍女们忙完这一切,都被祖月打了出去。屋子里面一下变得安静下来,都能听见祖月细细的呼吸声音。一个念头突然电闪一般的掠过了方知晓的脑海,要不要再劫持祖月一次!

右手突然灼热了起来,银光突然绽放开来,照亮了喘息相闻的两人的面目。一股勃然的丰沛大力从右手手心而上,流遍全身。带得方知晓全身都象火一样烧了起来。贴着胸口放着的白凤璋却是如冰一般寒冷。冷热交错当中,方知晓头脑轰然一震,身旁的凶神,面临的生死关头,在这一刻就突然变成了无声的画面。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一切都似乎在这短短一瞬定格了。只觉得似乎有一种东西要在这安静当中爆出来。

而祖锻高举着钩戟的身影,就在坡顶的一片血光当中,危然屹立。他的吼声连相隔一里多远的方知晓都听得见:“天王!天王!”

晚上第二更,谢谢大家捧场!

祖锻举起了手中的钩戟,大声道:“儿郎们,鲜卑索虏又杀过来了!他们已经切断了中流堡对外的联系,前锋已经占据了一马坡!我们的子民被屠杀抢掠,我们辛苦建立的家园被焚烧。这个时候,我们只有让鲜卑索虏看看我们的刀剑!一队三队四队跟我前进,二队五队由管军祖铁调度接应。让这些索虏,在这些年之后,再尝尝我们刀剑的滋味!出!”

那个中年人也有气无力的低呼:“祖铁,你想做什么?已经得罪了慕容宙,现在还想得罪慕容垂么?”他转向默然的祖锻,低声道:“大哥,现在三弟四弟那边联络已经中断。谁也没想到慕容宙采用这样的雷霆手段,居然敢杀了慕容和!看他的意思已经很分明。燕国现在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吴王奔秦,上下都惶恐不安。慕容宙想借着我们祖家坞,镇抚整个燕国的人心。他向来就是这么一个唯力是视的人。鲜卑圣女,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他们,而是整个天下大势!天下大变在即,我祖家坞如何躲得过?鲜卑人从来就对我们这些冉魏余孽看不顺眼,这场风暴迟早要来!现在我们已经不能侥幸了。既然已经对燕国绝了指望,不如就干脆倒向秦国!慕容垂已经在秦国得到了重用,我们可以攀上他。这里百万汉民,总是要生存下去的啊!”

仅仅在地牢呆了一天时间,中流堡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个小院却显得简朴庄重,里面只有一座精舍。没有家将守卫,只能听见小溪潺潺流动的声音。比起外面的庄严富贵,这里竟是别有一种风味。以方知晓的大胆,这个时候也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祖月也一下安静了下来,低头引着他踏进了这座精舍。

他的脖子一凉,接着就觉得肩背上如同放上了一个巨大的重物,压得腰差点都弯了下来。侧过眼神一看,就看见那把曾经震惊天下的破军剑就放在了他的颈边!油灯似乎也感染了慕容宙身上勃然而出的杀气,疯狂的摇晃着灯头。照得剑上的光芒游走不定。浓烈的血腥味从破军剑上一阵阵的传来,让慕容和连头都全部竖了起来!

方知晓正咬着牙齿走路呢,几步走下来现伤口的疼痛倒是也不怎么难以忍受。不过看着慕容秋在身边万种温柔看着他的样子,故意装出了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正暗爽的时候呢。就看见身边祖月催着黑马飞也似的掠过,就听见她叫了一声:“方知晓,我去把你保出来!”他一下怔住,喃喃道:“这丫头又打什么主意?她应该恨不得砍死我才对吧…………”

队伍曲曲折折的前进。一路都能看到不断的有穿着黑色棉袍的小队伍在周围出没。看来都是祖家坞的家将们。他们要不就是帮他们掩盖前进的痕迹,要不就是分出一股股队伍,看来是在混淆背后的追兵。这祖家坞就是现在展现出的实力都让人很有一点吃惊。那些一直跟着慕容秋的家将们。每个都是满面粗砺风霜,有的人身上还带着触目惊心的伤痕。看他们的举动,哪怕是方知晓,都能感到他们经历了许多场的杀伐。

当慕容宙带领的大队猎军冲破雾气杀到南岸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满地的尸体鲜血还有混乱的马迹。所有猎军都在等着这位战神的雷霆震怒。但是慕容宙却始终保持着沉默。猎军们翻检着满地的短刀残箭,一支还带着血迹,倒钩上面有着碎肉的长箭被恭谨的递了上来。慕容宙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握紧了拳头。精铁打造的箭头在他金属手套当中出了格拉格拉破裂的声音。河面上回荡着他极力压抑着怒气的命令:“等大队上来,兵分三路。宇文部慕舆部子弟奔东燕郡平川堡,土谷浑部拓跋部子弟奔济阴郡赤川堡,慕容部子弟我亲自带领,奔陈留郡中流堡!祖家坞,哼,祖家坞!”

这个流民,就这样为了我牺牲自己么?慕容秋眼中已经全是泪水。颤抖着快握不定手中的白凤璋。是留下来和他死在一处,还是自己先走,博取那个不多的生存的机会,去找自己的父亲?而方知晓已经扬起了剑,准备狠狠的在马屁股刺下。

昨天抱歉抱歉真抱歉,在电脑前面几乎就睡着了,实在支撑不住。欠大家的一章一定会补上y啦。

方知晓摸爬滚打了一天一夜,生死搏杀也好几场。却还是精力充沛得很。想着背后那个金属大块头的凶神。他倒是恨不得一直这么跑下去。但是怀里的女孩子都这样了。他也只有苦笑着四下打量,看周围有没有安全的地方休息。

慕容宙长剑一展,兜头就朝方知晓劈下!这把剑巨大得如同一扇门一样。只要劈着,方知晓就没有悬念的变成两片!看着巨大的长剑朝自己落下,那种震慑一切的气势让方知晓竟然连半点闪避的想法都没有,好惊人的一剑!

“刘氏前汉,石氏后汉,早已灭绝。当今之世,华夏无非秦燕晋天下。君贵姓石?姓刘?前朝之遗氏?”

祖铁却只是淡淡的道:“等会…………我会帮月儿保住你的小命的。欠祖家的,过了今天,也就该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