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一番明争暗斗便落了下风,一向自负的他却只当对方是凭借了几分运气才略有小胜。再次交手前他做了许多准备,想借着这个机会掰回一局,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与才干,却不料那般苦心谋划最终还是折到了那人手中。屡次失败让他认清了对方的实力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但这个教训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此刻面对上峰,陈松锦顿觉羞愧难当,一路上想好的措辞在嘴边转了又转,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于她的误会和恨意,胭脂也懒得去解释,只装了看不见那利剑般的目光,照样过着自己逍遥日子,每日里串门逛街想银子。

“姑娘看着面生啊,你到这来找什么人?”

一个小丫鬟低头应了,利落地转出亭子快步追了上去。

不用看都知道是陈家大爷回来了,胭脂有些无奈地放下看得正精彩的杂记,从榻上翻身站起。

陈若清却不急着查看,直起身子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吩咐车夫掉头回府。

王夫人支起了身子笑骂:“怎么就显出你这么个鬼精灵来,你就知道老爷今天一定会回来?”

地上一直悄无声息的何掌柜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悲惨下场,从先前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肥胖的身躯蠕动的如同一个巨响的菜青虫,冲着门口爬了过去:“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爷……王爷……奴才冤枉啊!……”

胭脂瞄了一眼横在面前的手臂,咋地?看不上姑奶奶?娘嘞个去的,姑奶奶是来存钱又不是来选美的,难道穿的不好就不让进去不成?

胭脂回赠给他一个白眼:“我和你很熟吗?就算我对他有兴趣也轮不到你来管吧!”

墨留香得了胭脂的去向,再也受不了你店小二痴情而火热的目光,脚步不稳地顺着楼梯飞快的离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胭脂明白如这样高档的酒楼,小二是绝对不会将客人带错了房间的,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她举步走向了摆满了美味佳肴的圆桌,既有美食可吃又有美人相伴,就算前面是个陷阱也是值得去踩一踩的。

“老爷从未提起过要我接手铺子,既然他不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我又何必为了这个去惹他不快。”

想着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胭脂轻轻的翘起了嘴角,手中的炭笔如飞,一个个精准的数字在手底下演算出来。

胭脂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夫人伸过来的手,恭敬地向她行了礼。

说完这句再转目看去,果然见她撅起红润的小嘴。“你就会取笑我,小心我告诉了大哥让他来收拾你!”

“松锦,这次的事其实就是一场豪赌,你可曾后悔过?”

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知道将她拉成同盟的念头被看穿,彼此尴尬不已,只好匆匆的向胭脂告辞,神色不安地离去了。

陈世贤不知是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快还是听出来了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一厢情愿的醉话:“你莫要怕那个悍妇,从今天开始她再也管不了爷了……胭脂,你知不知道,我娘已经回了我和她的亲事,从今天开始我又自有了……哈哈,自由了……”

周玉珍算是辩过味来了,陈世贤如此说法分明是想着推卸责任。

陈梦萍这会子是彻底的没底了,这周玉珍不是大太太内定的儿媳妇吗?怎么大太太前脚从她那出来后脚她就哭的这样伤心?难道这姑侄两个闹别扭了?那也不应该啊,以周玉珍平日里那做作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她不顾长辈在场就大哭出声的?

突兀的一句,让周玉珍刚落回远处的小心肝再次狂跳了起来,如果不是竭力控制着,她几乎怀疑那受了惊吓的心会直接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陈老爷“哈哈”一笑,和衣躺在了榻上:“等若清这件事情一了,接下来就要操心贤儿他们兄妹几个的婚事了……听说你已经为贤儿和五女选好了人家?”

“太太的金钗样式新奇做工精巧,必然不是一般作坊能做的出来的吧?”

“对了,娘亲,你可还记得以前父亲最喜欢你穿什么样式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饰?”

陈文几眼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也只当陈梦瑶是真的觉得那暖阁比较舒服,随即卸下了心中的防备顺着她的拉力向前走去:“那可要说定了,要是下输了棋爹爹可是要罚的!”

陈文重重的哼了一声,冰冷的目光满是警告地扫过大太太苍白的脸。

“爹爹为何这么说?”陈梦瑶睁大了诧异的眼睛,“瑶儿何曾受过什么委屈?这三年来大娘待我如同亲生,府里上上下下都只会说瑶儿过的好,哪里有人敢欺负了我去?”

看这男子的长相,分明与陈文有血缘关系,可是怎么从来都没听人提起过呢?难道是这位老爷年轻的时候惹下的风流债?想到平日里听闻这位大老爷的那些做派,胭脂觉得自己的猜测**不离十。

“当年那个贱人就先我一步进门,日后更是仗着宠爱就事事压我一头,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如今她居然又大摇大摆的打了那野种找上门来,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胭脂看着她故意板起的脸,做出了一个惶恐的表情:“大太太英明,奴婢刚动了那么一点小心思就被您察觉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大太太恕罪啊!”

胭脂有些愧疚,陈梦瑶离了她就睡不好的毛病满院子的人都知道,偏偏昨天晚上干下的事太过丢人了,急匆匆的回来把这茬子倒忘了,也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的。

“是你?”

周玉珍不忿被这个她瞧不上眼的庶女抢了风头,连忙送出了自己准备的砚台,有了前面的两人牵头,别人也拿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陈梦瑶不以为意的笑着:“你要是想拿这些东西我就是看也看不住啊,再说了,我的不就是你的吗?难道你还要和我分个你我不成?”

那一刻,胭脂心中跳了跳,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与那双有些凌厉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好似她抬眼并不是为了窥视二少爷,只是极为平常得从桌子上一扫而过一般,极其坦然的扫视了一圈然后敛住了双目垂下了头。

说起那位表小姐,怎么最近一反常态的开始干涉起陈世贤来了?以前她不都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吗?最近这样频繁的拉拢人脉盯着陈世贤,是不是从大太太那里得了什么准信儿才摆出一副少奶奶的派头来?不然她一个借住的亲戚怎么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说,其实陈梦萍小时候的日子过得也不如意,也就比寒园里的陈梦瑶好上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后来大太太有心把她嫁给自己的远房侄子,恐怕这位五小姐到现在也和自己的娘亲一道里受苦吧,也就难怪她会有这般的感慨了。

一众人被何木匠的话逗得哄堂大笑,纷纷拿着那个受了奚落的小伙子打起趣来。

说完也不等周玉珍有所反应,站起身来就像绕开她走掉。

他略微转动了一下脖子,嘴角再勾起一点,眉毛再挑起一点,努力使声音再温柔一点。

王管家抬头瞅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就觉得天边那一坨子黑云都直直的掉下来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压的他的脚步也分外的沉重起来。原还指望着从府里弄些木料什么的把自己正修建的那个院子给弄出来,顺便弄些银子把自己修园子欠下的外债给还了,现在可好,这三少爷一来什么都给耽误了!

陈梦瑶如往常那样拉着胭脂的袖子撒着娇:“好胭脂,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快走吧,脚都冻麻了呢!”

陈梦瑶上前为她捶着肩膀,微微的笑着:“大娘喜欢就好,听说着酸枣还能治多梦盗汗心悸失眠,只要您不嫌弃那枣子价廉,梦瑶定会天天给您熬上那么一锅,也好把您的身子调理好了。”

陈梦娴嗤笑,刚听说大娘把七妹从寒园接出来的时候她还着实的疑惑了一把,想不通这个几乎被人遗忘了的七妹怎么就入了大娘的眼,如今看来不过是大娘怕父亲责怪才会有此作为,亏娘亲还巴巴的打了她们姐妹来探听风声,生怕别人跑到自个的前面巴结上这个新的宠的七小姐。

陈梦瑶丝毫没看出来自己的丫鬟和五姐说话间已经较量了个来回,更不会想到顷刻间这位亲亲热热的姐妹已经对她使了手段,自顾地拉着陈梦萍的手说着体己话儿:“既然五姐说了我自当为你保密,可是爹爹已经几年没回来了,这开春后的寿宴还不知道在哪摆呢。”

香兰埋着头与她叽叽咕咕的说笑一阵,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呀!姐姐,忘了告诉你,三少爷刚走的时候顺手拿走了一盏八宝琉璃灯!你说这是要让小姐知道了她会不会怪我?”

看到她那如临大敌的样子,陈世贤更加觉得好笑,内心深处残存的那一丝怒气也被她那可爱的神情彻底的抹去,抬手摸了摸那红色的巴掌印,刚才那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好像又绕在了鼻尖前。

周玉珍草草的收住了悲声,反过来安慰起了大太太。

“大娘,虽说为人子女的不好质啄自己的长辈,但就这件事而言,爹爹他确实对您有所亏欠,您放心,日后见到了爹爹,我定要给您讨上个说法回来!”

难道是大太太突然现陈梦瑶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胭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看穿了这个看似老实的奶娘心中那些小九九,想到怯生生的七小姐被她骑在头上欺负的情景,胭脂就忍不住怒气直翻,再出口的话就忍不住的带上了讥屑:“吴嬷嬷您说来也是这园子里的老人了,干了一辈子伺候人的活怎么到老了反倒糊涂了?难道都不知道吩咐人给小姐准备热水洗漱吗?还是说你们都盼着小姐再回到寒园,好回头去攀那瞅好了的高枝儿?”

虽然嘴上叫的亲热,但到底不愿意自降身份上去搀扶一把。

“李嬷嬷,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对了,你不是有个有个侄子专门给那些大户人家修葺房屋吗?我看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修整园子的事干脆就交给他吧,好歹是个知根知底的,用起来到底放心些。”

看着眼前动个不停的小嘴,胭脂呐呐地问:“你舍得我离开?”

处在兴奋与得意中的陈梦瑶顿了一下,笑脸上有了丝勉强,却还是努力使自己笑得轻松:“胭脂,我从来是把你当做姐妹来看的,而且处处要靠着你在安心。如果是半年前我是不会舍得放你离开的,记得那时我少了你晚上都睡不着……可是我不能用自己的私心绑着你一辈子,你是我的姐姐不是奴婢,我不能拿着卖身契来留下你……反正这半年没你在身边我也习惯自己睡了不是,相信你走了我也会慢慢习惯的……”

看着她随话音渐渐支起的身子,胭脂眼睛一酸起身搂她入怀:“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还要看着你嫁人生子呢,怎么能这么离开?即便是以后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我也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相信我……”

陈梦瑶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又轻又低的声音宛如耳语:“嗯,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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