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竹说这个,是为了宽慰君言,君言嘴角勾了勾:“那又怎样?难道本宫就坐以待毙不成?若有一日本宫容色黯淡,又有新人入宫,难不成皇帝还会继续喜欢着?缓竹,你太天真了。”

小皇后坐在上位,一副慵懒的模样,一手托着下巴,柔荑随意的点着脸庞,努努嘴百无聊赖地扫视着下头的妃嫔。

别说是后妃们好奇了,最最放在心上的是太医院的太医们。

君言一目十行地看完,面上吃惊,急忙问:“那这药可有别的什么副作用?贤妃的怪胎难道是婉淑媛下的手?!”

“禧嫔?”两个字在君言的舌尖绕了一圈,带着探究的语气。

云小仪的鬓早就被打散,披落在枕上,嘴唇有些干裂,没有血色,她努力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摸上肚子,感觉到那高高隆起的肚腩,才勾出了笑来:“……孩子,还在?”

君言面色一僵,眼神顿了顿:“皇上……是臣妾的夫君。”

“皇上没个正形!”君言顺势推了一把齐缙,却被他反握一下,再次抱进怀里:“怎么?朕让言儿下个厨就算没正形了?”

她唇角笑意渐深,将绢帕放回玉簪旁。云迟咬着下唇,犹豫片刻,才道:“小主……可如今,咱们已经入宫了……您……”

孔孟之道,常让君言觉得该是耄耋老者才能有此君子之风,殊不知英年俊才,恰可有此温润风范。

宋贵人死的时候,齐缙面无表情,心硬如铁。

君言想着,他是难过的吧。亲眼看着曾经自己的枕边人倒在自己的脚下,倒在血泊之中。

她说着取出帕子替贤妃擦拭顺着脸庞而下的雨水,“娘娘,您看您都湿透了,快随璎珞回去吧。”

那嬷嬷经历了婉淑媛,这会儿就稍加阻拦了:“娘娘……您还是别看了吧。”

天气渐渐要入夏了,京城里雨水也多了起来。

尔欢为人机灵,人际关系极好,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这不,尔欢又带着消息来了:“娘娘,方才翊坤宫的一个粗使宫人说,贤妃娘娘……见红了。”

“娘娘哪儿的话,大皇子如今正是可爱的时候。”瑞馨公主抿唇浅笑,与君言和云小仪闲聊几句,目光却总是忍不住望向宫门外,自己唯一的女儿,正坐在轿子里,往何府而去。

那些送汤水偶遇的事儿自然也做不出来,不过锁在宫里,诗词却是一篇又一篇地往外传,甚至传到了齐缙耳里。

甚至说了不少重话,何琛在朝堂之上能有现在的地位,怎么可能是个没脑子的人。贤妃没有身孕的时候,皇上留着也就留着了,算是卖何家一个面子。可贤妃自己倒好,想不通这一层,还硬是要有个孩子。

把自己与瑞馨公主放在一起较量,是个人都能知道皇上更偏向于谁,贤妃这步棋走得太糟糕,失了皇帝的心不说,惹得整个何家都让齐缙蹙了眉。

皇后蹲坐在地上,犹自哭得伤心,一点一国之母的威严都没有,看得太后又是一阵心烦:“简直岂有此理,给哀家传郭宰相进宫,哀家倒要亲自问问他,这就是郭府上教出来的世家女子?”

“不必如此麻烦。”君言笑着摆摆手,想要拿起绣篮子里的绢帕,“不知本宫可否瞧瞧郡主的手艺?”君言说地客气,郡主也不敢拒绝:“娘娘看便是了,只是臣女技艺拙劣,怕是入不得娘娘的眼。”

挽歌低垂着脑袋,紧紧咬着下唇不出声,贤妃扫兴地再次瞪了一眼,才转回头去,谁知道被小皇后带着个正着:“贤妃怎么了?在同你的侍女说些什么悄悄话呢?本宫也想听,郡主姐姐也很想听吧?”

君言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半晌才答:“什么事?”她将孩子递给奶娘,抱下去休息。

齐缙也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为的还是自己的儿子,面上的笑意从午膳开始就没有停过。他往盆里舀了清水,放了黄白饰,像是不够似的,再次抬手将枣儿,桂圆,栗子齐齐放了进去,若不是霂佑拦着,他都想把桌上的东西都放一遍。

“喏。”霂佑再次压低了声音,嘴角有些抽搐,隔着门,又离得这么远,顾嫔小主哪里听得到,不过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要照做就是了。

产妇刚开始的阵痛轻微,也并不频繁,君言孕里胃口大,每一餐都要吃上好一个时辰才算完,刚开始疼的时候,君言还在用着午膳,精致的膳食让君言胃口大开,根本没在意自己的肚子有一点点的疼痛。

“咎由自取?是啊,是嫔妾咎由自取。嫔妾配不上铃兰花,便不配了。皇上从来不知道,嫔妾一点都不喜欢铃兰,皇上也从不会在意嫔妾喜欢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了呢。”宋氏跌坐在地上,髻上的铃兰显得有些嘲讽。

君言歪着头冲她笑了笑,眼眸微动,透着狡黠。

“那宋贵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小主!这……”云迟站在旁边终于不满地开口驳斥,“小主待她这么好,看着也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没想到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君言睨了她一眼:“罚?怎么罚?本主的贴身宫人被罚了,难道外头的人不会多想吗?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你做好自己的事儿就成了。”

缓竹的话说得不卑不亢,云迟还在下头跪着不敢起身,君言点点头,再次抬手揉了揉穴位:“缓竹所言有理,也奇了怪了自从上个月开始,总觉得脑子越来越混了,脾气也差了些,若不是太医说这是正常现象,本主还以为又是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呢。”

这才是一个久居深宫成熟妃嫔该有的礼数,太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起身,贤妃身后跟着的宫娥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来:“贤妃,你的贺礼呢?”

“嫔妾……嫔妾……只是想与姐姐多多亲近……并没有冒犯别宫娘娘的意思,姐姐赎罪。”岳娘子从位子上起来,跪在地上请罪,也算是个反应快的,怪不得上一世能被齐缙看上。

荣修仪眉目含笑,并不恼君言的推诿之词:“顾妹妹别着急,花墨只是给妹妹提个醒儿,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妹妹安心养胎便是。”

“哦……”那女孩点点头,甚至有些够不着凤座的高度,慢慢地才再次坐了上去:“你们起来吧。”

“可有什么才艺?识字嘛?”太后娘娘并不理会贤妃的拈酸吃醋,难得心情大好地柔声询问,钟氏回答地毕恭毕敬:“回太后娘娘的话,在家时奴婢偏爱女红,识得几个字。”

“后来皇上当然是甩袖而去了,还让花嬷嬷把李小主领下去,打了包袱回府,早朝的时候李大人的头都抬不起来最新章节。”

此时的君言,正狐假虎威的坐在肩舆上,朝着储秀宫而去,宽松的藕荷色齐胸襦裙上绣着小桃花,连袖摆上都不曾落下,挽起的长发梳成了坠马髻,显得十分温婉,粉晶宫花并一支蓝田玉雕花簪子,红玛瑙插梳旁坠着一支七巧花鸟银钗,眉间一朵红莲绽放。

她面上笑着,君言也知道这话说得不老实,她只是冲禧嫔歪头一笑:“禧嫔小主谬赞。”

有的时候她还会与云迟打趣儿:“云迟,你说前朝可有我这样的妃嫔,在去锦宫里头的一个戴罪婉仪,用的却是娘娘的份例。”

齐缙一把按下动弹的君言:“你先歇着,如今身子重,太医又说气血不足,该好好调养着才是。”

君言倚靠着窗户,唇边随意勾起了一个弧度,桃红色的衣衫早已换下,穿的是一件略显破旧的米色襦裙,还是塞了饰给杜嬷嬷才换来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顾氏只是想问问如今后宫里头,哪位主子娘娘最为得宠?”君言并不与那杜嬷嬷计较,语气也极其温婉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

一个衣衫陈旧的老嬷嬷慢慢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云迟与君言,目光贪婪地停留在她鬓间的簪上:“新来的?”

君言猛地抬头看向齐缙,后者面色并未有改变,还是同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