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谧,冉冉安神香弥漫着启祥宫内室,君言蹙起的眉尖渐渐松了下来,她伸出手,努力回抱着齐缙,齐缙先是一僵,随即也紧了紧自己的手:“言儿,你信朕嘛?”

看来皇上唤自己来,不过是想博回颜面,君言故作认真地看了许久,才道:“皇上这词极好,不似一般人家的小气,颇有大气磅礴之态,臣妾佩服。”

不同的是簪子下头还压着一方绢帕,本不过是寻常的翠竹绣图,帕子一角,像是后来才补上的题字:清歌蓝绫舞扇影,豆蔻未将韶华沾。

可是面前这个人,却猛地让君言想起这个词来。

而君言却固执的以为,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再怎么样,御书房里也是不能诊治的,贤妃又被挪回了翊坤宫。

贤妃也是个可怜人,三千青丝凌乱地披在肩上,刚生完孩子面色苍白无助,单薄的中衣就算是夏日也经不住雨水的冲洗。

孩子是活的。

贤妃自个儿暗自松了口气。好歹也有七个月的身子了,应是没什么大碍了才对。

一来威胁了自己孩子的生命,二来贤妃不论生下个什么来,日后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有孩子的妃嫔和没有孩子的妃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不过还好,皇上也容不下她。

云小仪自从有了孩子,性情软了很多,当下展颜一笑:“不过是出来走动走动,不碍事的。郡主出嫁,云氏也该来送送。”

没了贤妃的压制,君言又一门心思地扑在大皇子和郡主身上,底下的妃嫔们自然开始活泛起来。

而这一胎,要归功于婉淑媛。婉淑媛献上了自己从挞玛国带来的秘药。可使女子受孕,只是损伤肌理,若是这一胎不成,那日后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贤妃不出声,眼里像是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儿,嘴巴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刚想出声,又是一声干呕。

“哼。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哀家看皇帝是糊涂了!”太后娘娘不依不饶,示意王嬷嬷将皇后带到跟前来,“哀家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身为皇后却这么不守规矩,王嬷嬷,寻个懂礼节的老嬷嬷去坤宁宫,好好教导教导皇后什么叫做规矩。”

“郡主住在启祥宫里头可还习惯?”君言起了话茬,郡主也不是什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启祥宫里一切都好,劳娘娘记挂。”

皇后笑弯了眼睛,再次拉起郡主的手,东拉西扯一番,倒是冷落了底下站着的妃嫔们,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贤妃就是想插嘴,但自己怎么说也只是个妾室,人家正房说话,哪里有她插嘴的份。她将手里的手炉往挽歌怀里一扔,像是在撒气一样。

齐缙爱极了她这番模样,在脸颊上落上一吻,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问道:“言儿害羞了?”

旁边皆数罗列着其它礼仪用品。收生姥姥拜完神像,再次从奶娘手里抱回大皇子,对着太后与皇帝福身道:“请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及各宫主子为大皇子添盆。”

齐缙如梦初醒,慢慢放下君言的手,仔细替她捻好被子,推开屋门,走了出来:“何事?”

“有劳赵大人了,辛苦您跑一趟。”君言说得不好意思,自己小题大做,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急急地就把赵赫找来,原来不过是正常现象。

宋诺越说越怀恨,最后竟是瞪了一眼君言,将死之人,没有丝毫的顾忌,她的目光落在了君言的肚子上:“姐姐真是好命,还能有个皇嗣傍身。”

慕云回到自个儿当差的地方继续工作也有数日,云迟见君言迟迟没有动静,心下着急,却又不敢声张,终于逮着个独处的机会,急急地开口:“小主,那慕云的事儿,您都忘了嘛?怎么还不见动静?”

君言的书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铃兰花?原来是她。”,君言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铃兰花你还猜不出是谁吗?”

“喏。”缓竹欠欠身子,尾随赵院判出了正殿。

缓竹欠了欠身子:“奴婢惶恐,只是觉得并不像贤妃娘娘的行事作风。”

年纪小小,能如此不出纰漏,已实属不易。

君言顿了顿,复启唇:“再者言,入了宫,那咱们人人便都是姐妹了,妹妹这话说得,像是不把别人当姐妹了一样。”

“花墨早就知道顾妹妹是个有本事的,能从去锦宫里头出来,还怀有龙嗣,花墨佩服。”这是结盟之后荣修仪第一次找上君言,君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淡笑着落笔:“娘娘谬赞,都是皇上垂怜。”

并未有任何叫起之声,底下的嫔妃已经有人轻蹙了眉尖,这皇后是想给一个下马威嘛?半晌,才有皇后身边的姑姑之音传来:“娘娘,后宫妃嫔已经候在下头了,请娘娘示下。”

钟氏闻声,缓步上前行礼:“奴婢太傅之女钟氏恭请皇上圣安,太后娘娘金安,贤妃娘娘、宜妃娘娘万福,顾嫔小主吉祥。”

“当真?”君言笑出了声来,脑子里勾勒了当时的画面,甚至可以想象齐缙黑炭一样的脸色。

“不着调。”齐缙笑嗔了一句,点了点君言的额头,“好不好嘛皇上~嫔妾就去看一眼~就一眼嘛~嫔妾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回来,然后乖乖地喝鸡汤,好不好?”

贤妃碰了个软钉子,碍于太后娘娘在场,不能多说什么:“那便好。”

齐缙告诉君言,太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孕,也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或许这是去锦宫里头一次这么热闹,原本破旧的厢房摆放着名贵的插屏,案几上总有几束新鲜的花朵沁人心脾。

“咳咳……微臣……”站在后头的太医实在尴尬的不行,但又不好杵在这儿不动,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齐缙十分不满自己的深情被打扰,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何事?”

云迟推开屋门,将碗筷放在一旁,刚想回身,却见远些的地方的身影像是有些熟悉。

杜嬷嬷示意小内侍把霜凝拉了下去,临走之时转眸于君言:“小主别还以为是从前的贵人,这去锦宫里头人人平等,小主爱善心爱管闲事,可别再累着老奴了。若是再有下次,老奴可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及时赶来。”

进了去锦宫的又有几个人能出来,就算是出来了,名声也不如别人好听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眸子看向君言,眼神里似乎带着些挑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这东西是敬婉仪宫里自个儿备着的,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过问内务府与启祥宫里的奴才。”

君言回以一笑,才至自己位子坐下,禧顺仪最后也到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