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贤妃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床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砸了下来,连同被褥翻倒在地上,一室狼藉。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宜妃神色严厉起来,也颇有几分气势,君言跟在她身后,已经猜出了几分,却又不敢证实。

连君言有的时候都有些羡慕云氏的好命了。

男人三妻四妾在古代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女人的三从四德也从小教育着她们,不能心生嫉妒,更要帮着丈夫纳妾,来延绵子嗣。

“瑞馨知道,只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终究是舍不得。幸好娘娘生的是大皇子,不用面临这样的场面。”瑞馨哽咽着取出帕子擦净眼泪,目光落在身旁的云小仪身上。

但放到瑞馨公主眼里,却十分感动。

或许是齐缙的态度,或许是贤妃张扬的处事风格。

事情是这样的,宫宴上贤妃用了一口佛跳墙,忽地背过身去干呕,吓坏了身旁随侍的宫人,倒不是怕贤妃身子受损,而是宫宴之上,皇帝面前,有这样不雅的举措,都可以安上御前失仪的罪名了。

“怎么?不守规矩哀家还说不得了?”太后是个要面子的,继续道:“一个舅母对着自个儿的外甥女喊姐姐,这就是郭府上教出来的规矩?这外甥女还能应了下来,这就是瑞馨公主教出来的郡主?”

君言示意缓竹上前叩门:“郡主可在里头?昭仪娘娘来寻郡主说说话儿,不知方便不方便。”

小皇后倒是难得这么好心性,拉着这位郡主,姐姐,姐姐的不停叫着,像是要黏在她身上一样,郡主也是个好脾气的,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看得齐缙又是一阵满意。

“好好好,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君言无奈地点点头,一缕丝从鬓间滑落,齐缙下意识的替她抚了抚,“朕的言儿真好看。”

按照礼节,在产房供奉香案,摆上十三位神像,其中就有催生娘娘,眼光娘娘,碧霞元君,送子娘娘等。香炉里放着的不是香灰而是小米,蜡扦上插一对羊油小红蜡,被收生姥姥吉利地称为“小双包”。下头压着元宝,千张来敬供这十三位神像。

从怀孕到流产,他根本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所以只有君言是特殊的那一个。

赵赫听君言呆呆愣愣地说了一句,当下就笑出了声来:“这已经过了八个月的胎,就算真见了红,臣也有五六分的把握帮助小主催生下来,更别提这并非见红了。”

君言还想说什么,却听齐缙已经了声:“宋氏,朕真是看错了你!从前以为你天真可爱,是宫里难得的心性,却不想如此蛇蝎心肠!来人,将宋氏送回住处,赐白绫。”

缓竹眼睛没有从星空上挪开,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膝锁在角落,暗红色的宫墙就在几十米之外的地方,静静地竖立在黑暗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庄重与肃穆。

“那慕云的确有蹊跷,方才奴才一出殿门,她就候在门外头,奴才就将计就计将她带到了库房拿上了那套竹青色的茶具,本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方才奴才尾随她回屋子,见她绕过了屋子,在后头见了人。”尔欢不敢马虎,一五一十将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奴才愚钝。”尔欢也跪在了地上,一时间除了缓竹,正殿里所有人都跪着,听候君言安排,君言终于稳定了情绪:“赵院判,有劳您再把一次脉,看看是否需要调理。”

底下的云迟两只眼睛眨巴着看着缓竹姑姑:“姑姑……奴婢冤枉,这锦盒临出启祥宫的时候姑姑与云迟还仔细审查过的,谁想不知哪个心思重的丫头,竟偷拿了去,上了殿才知盒子里根本没有东西。”

宝姑姑从地上起来,转过身子一一打开身后一字排开的三个小宫娥手里的锦盒,与郭氏对视一眼,郭氏将早先就学好的说辞搬了出来:“臣妾献上玉雕福禄寿三仙,愿我朝能得三仙庇佑,福禄寿全。”

“嫔妾知错,一时喝不惯,姐姐赎罪。”岳娘子有苦说不出,赔着笑脸曼声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君言已至嫔位,还怀有身孕,自己哪里惹得起,来这儿的目的可不是惹恼这位新宠顾嫔的。

“托娘娘的福,嫔妾一切都好。”君言提起羊毫,在纸上落笔,那荣修仪浅笑生春,挽的是君言最爱的桃心髻,浑圆的髻上簪着小巧的散碎宫花,并一支吉祥如意孔雀簪,间还有一支金丝流苏华胜,刻的是花鸟图。

云迟没有再开口说话了,默默地剪了烛芯候在一旁,今日轮到她守夜,缓竹和尔欢已经回了厢房歇下了,小主没睡,云迟自然也不敢在廊下打瞌睡,她垂着头,细细品味着君言的几句话,只觉得一阵寒意。

君言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边,轻抿一口温水,并没有出声。

缓竹顿了顿:“李小主生得有几分姿色,家世也还算不错,禧嫔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碍于皇上在场并没有多说什么,听闻回了长宁宫当日连晚膳都没传。”

“皇上最好了。”君言再次扑进齐缙的怀里,“那嫔妾可以去储秀宫看看不?”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严厉,太后娘娘的目光扫过贤妃,略微停顿后才挪开:“这些日子也苦了顾婉仪在去锦宫里头,怀着身孕却蒙受冤屈。”

他的神色带着些骄傲,又恢复了那个略带自负的帝王,甚至还透着些孩子气txt下载。

最缠绵的情话也抵不过这三个字的重量。

吵吵嚷嚷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屋子里,可是经历了之前的惊心动魄,君言和云迟都没有那个胆子再去打开屋门,只当是霜凝又在病了。

君言拉起云迟,替她掸了掸身上的灰:“是嫔妾鲁莽了,敢问嬷嬷,这位是何人?为何……神智像是有些不清?”

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宫。里头关着的都是犯了错的妃嫔,辰统帝即位不久,还没有妃嫔进过去锦宫,里头的女人都为先帝在位时贬去的。

那宫女泣不成声的呜呜哭了起来。

“嫔妾顾氏给宜妃娘娘,荣修仪娘娘请安,二位娘娘万福。”

“挽歌姑娘……”宋美人犹豫地开了口,“诺儿对这些也不上心,不必麻烦贤妃娘娘了,诺儿心里过意不去。”

“你明日亲自送些滋补药材去棠梨宫见见她,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不用本宫教了吧?顺带提一提荣修仪如今的风光,懂了吗?”贤妃眸光中闪过一丝算计,嘴唇勾了笑,一句吩咐的话语却说得有些戏谑。

“朕的言儿实在有趣。”齐缙随口夸了句,“当初不过是看言儿实在可爱,便开了个玩笑,后来见你当了真,就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言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迟红着眼睛站在身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君言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安抚,做了个写字的动作。

她顿了顿又道:“喝进肚子里的东西和本宫的红宝石簪子怎么能比?听闻内务府每月送来的茶都极其名贵,若是能换成银子,本宫早就不用了。”

想到这里君言的眸色暗了暗。她喃喃的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辰统帝的名字。齐缙。

里头的君言神色有些呆滞,重活一世也从来没想过原来叫了十六年的母亲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禧顺仪。这封号倒真的是吉利的很。只是上一世自己就知道怀上容易,能不能生下来……

贤妃的话停顿在这里,她扫了一眼下头的众人:“不知各位妹妹可有什么人推选的?”

霂佑听了命令,准备下去办事儿,刚走到门口,就听敬婉仪娇声:“皇上好大的恩典,这惑乱后宫可是要受些罪的,这事儿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怕是没这么简单。”

暮归却还是一口咬死:“小主的心思奴婢又怎么得知,奴婢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小主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得做什么。”

“公主说,以后与你住得近,若是不嫌弃她不能说话儿,可常来常往。”姑姑说着生硬的汉语,听起来有些别扭。

那宫女顿了顿又道:“皇上说必得是小主亲手做的才行。”

这时的赵婕妤倒是识相的闭了嘴,只是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像是要狠狠撕碎了一般。

宜妃素来爱穿金戴银,每日里都要细细的取出她的宝贝饰与纯金的物什,小心翼翼的擦上一边才行:“知道了,你下去吧。贤妃那儿定是等着本宫动手。可那朝露又碍着本宫什么事儿。本宫野心可没她何璃枝那么大,想着后位不放。”

“朕先去瞧瞧婉贵嫔,这事儿她还不知,想来必是高兴的。你这儿也准备着,虽说只是迁宫,该带的也要收拾停当了。”辰统帝吩咐着,君言应了声,刚想送他出门,却见他回过身来又道:“朕下次来用膳,希望能见到敬贵人亲手做的膳食。”

辰统帝看都不看她一眼,笑骂:“怕不是离不开敬贵人,是离不开敬贵人的点心吧。”说着一旁的太后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