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别人?君言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却也不敢抬头去看那孩子。

贤妃的身子已经不能下床了,日日躺在床上,面色渐渐灰败,可还是执意护着自己的肚子。

只是贤妃的孩子,是必定容不下的。

君言出于私心,也出于帮助,支持郡主嫁到了何府上,郡主出嫁那一日,披上大红嫁衣,君言看到了瑞馨公主眼中的泪光。

后宫里有贤妃张牙舞爪,而齐缙借由贤妃有孕一事,已经将贤妃的绿头牌撤下了。贤妃虽然心里郁结,但也不好上赶着要求放上去。

同样都是庶出,贤妃的皇子与君言的皇子,谁都能比较出来谁比较贵重。而就算是个公主,贤妃的地位也会愈加稳固。

贤妃手里握着帕子,又是几声干呕,一时间宫宴的歌舞停了下来,声音显得尤为清晰,齐缙终于蹙起了眉尖:“贤妃?今儿是宫中年节盛宴,你若是身子不适,就早些回翊坤宫歇息吧。”这话的言下之意可不就是,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何苦在这儿闹得大家伙不痛快。

过完了大皇子的满月,年关也就快要到了。皇后显得尤为兴奋,可能是小孩子家爱热闹,一见郡主走了进来,就连忙上前拉起她的手:“郡主姐姐你来了。”

“都是自家人,郡主快快请起。”君言端的是一派亲切可人的模样,亲自搀扶起郡主,往里间走去。

君言像是有些理解为何齐缙能与这位姐姐聊得来了。小皇后不怕冷,刚进屋就解开了紫底牡丹花刺绣斗篷,上前拉起那位郡主的手:“姐姐生得真好看,快些起来吧,地上凉。”

“在朕眼里,言儿怎么样都好看。”齐缙的手从鬓顺势而下,抚上君言的脸蛋:“皇上……!”君言余光扫过屋子里满满站着的宫人们。

如今大家也只能大皇子大皇子的叫着,只有君言私底下起了一个佑佑的小名,取上天庇佑的意思。只是这小名终究搬不上台面,只有自个儿叫着。

这四个字说得极轻,极缓。他不知在床榻边坐了多久,直到霂佑忍不住在门外轻声呼喊:“皇上,皇上?”

“喏!”云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君言回到正殿,火急火燎地请来了赵太医,这见红可是大事!难道又有人谋害了小主嘛?云迟又惊又急,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顿了顿,继续道:“顾姐姐就不同了,顾姐姐就算进了去锦宫,皇上也照样能找了进去,可顾姐姐不要忘了,是谁把皇上带到了你的面前,顾姐姐得了圣宠,却忘了妹妹。还口口声声情意深重,这份情,妹妹真是受不起!”

缓竹原本想着听从皇上的吩咐,就算被埋没,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命,自己宫外早就没有了亲人,还不如在宫中度日。

尔欢摇摇头:“奴才愚钝,夜色太暗,实在看不清那人长相,不过奴才听慕云称其为小主,临走时还看见裙角似是织花锦的面料,上头还绣着些小花儿,并不大气,看着……看着像是铃兰花?”

尔欢更是抬起头来:“奴才这就去把那慕云叫来任小主处置!”说着就想是要抬脚走出正殿,“站住!”君言呵斥一声。

君言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清明了许多,缓竹心下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问出口,她垂下头等着君言说话:“那依姑姑看,这事儿像是何人所为呢?”

“当真?”太后的眼眸又转回郭氏身上,宝姑姑隐蔽地拉了拉郭氏的衣袖,郭氏一愣,嘴唇蠕动了几下:“啊?……恩是的!”

“岳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君言柳眉一挑,“妹妹与本主说说,是哪些人背后乱嚼这些舌根子,主子也是她们能议论的嘛?难道宫里还有不好想与的姐妹不成?”

“若是这能祝本宫夺得凤印,那荣修仪又是什么难事呢?”

以贤妃为头,妃嫔们鱼贯而入,对着上座的身影盈盈落拜:“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记得动作快些。”齐缙又补上了一句,可怜的周秀女连殿选都未参加,就被扫地出门了。到了殿选当日,君言软磨硬泡,撒娇耍赖,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大殿上,作为被特许参与殿选的妃嫔,君言是品阶最小的,所以坐在最下的位置。

“禧嫔小主本就是个泥性子,生了气也不会往外撒,奴婢听说当日那李小主是撞上了皇上,栽进了皇上的怀里,言辞还十分大胆。”缓竹说得精彩,君言也听得认真。

“小孩子心性,若说漂亮,谁比得上荣修仪,朕是那种人吗?”齐缙不怒反笑,十分纵容君言的小脾气。

“嫔妾谨遵贤妃娘娘教诲。”君言还是欠了欠身,鸭卵青的衣衫将她衬得十分素净,与贤妃的浓妆艳抹形成鲜明对比,眉宇间也尽是柔和。

齐缙自然知道她说的宫里人是哪些人:“朕做什么,何时轮到他们来质疑?只是委屈了你,在去锦宫里头养胎。”

齐缙甚至在外人面前,也没有用上朕。就好像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丈夫从外归来,对在家中的妻子笑笑,告诉她我来了一样。

一个疯子哪里会听这些,不管不顾地继续抱着,嘴里依旧喃喃自语着,面上不停地傻笑。

“进了去锦宫,日子久了又有哪个神智清晰的。”杜嬷嬷笑的更是阴森,君言浑身一凛,张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盛大的生辰宴生生变成了一场闹剧,寿星被打入冷宫,禧顺仪失了孩子晋为禧嫔。

贤妃面色依旧沉着冷静:“太后娘娘息怒,臣妾并不知此事,臣妾方才已经说了,臣妾只负责一应食物,这酒水并非臣妾安排。”

贤妃一身藕荷色对襟襦裙:“哎哟,妹妹快快请起,今儿妹妹是寿星,这礼本宫可受不起。云迟快扶你家小主起来。”贤妃说着拉了一旁的婉淑媛坐下,反倒是安婕妤受了冷落,一人在落后一位的地方坐下。

挽歌终于把贤妃交代的话给说了出来,宋美人还是歪头笑着:“敬姐姐事儿忙,诺儿怎好意思同敬姐姐提呢,还是挽歌姑娘心细。”

“皇上把禧顺仪的胎养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是个什么意思,本宫又岂会不知?可是这孩子,本宫偏不想让他出生,皇上又能奈我何?”贤妃神色里带着高傲与不屑,久居高位的她早就不知恐惧是何物了。

君言不敢多想,心里庆幸着自己的悬崖勒马。

君言眸光暗沉,就连太医处理肿胀时都没有出一声惊呼,缓竹犹豫着拿出无痕胶:“谢太医,劳烦您帮忙看看,这无痕胶……”

“有什么好惶恐的?本宫便不爱这些,难道人人都喜欢的东西,本宫也要喜欢上才对不成?”宜妃摆了摆手,说的更随意:“本宫性子直,实在不爱说个话儿都转十八个弯。多说多错,本宫便不愿再多说。”

君言知道若是自己再多说什么,齐缙只会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不堪大用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但作为一个同样怀过孩子的母亲,君言不知道该怎么去下手。

怪不得一向势利的父亲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些闪躲。

君言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贤妃得了准话,面上笑意又浓了几分,嘴里却道:“姐姐怎好一人做主,这不,唤了诸位妹妹过来出出主意,赵妹妹觉着呢?”

听了消息的齐缙出乎意料的问了君言的意见:“言儿,你怎么看?”

说着又对着暮归开口:“小主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却血口喷人!”

那姑姑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与君言道:“公主问你,可是暂居启祥宫主位的那位敬婉仪?”

养心殿离启祥宫也并不是很远,启祥宫门口缓竹早已候着了,搀扶了君言下舆,便一路跟进了小厨房:“小主,时候有些紧,方才奴婢已经吩咐了熬上了碧梗粥,可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地方嘛?”

扎桩摇和悬桩摇的交替手法,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侍女举着锦盒将它放回箱底,宜妃只带过一次这些东西便被太后娘娘训斥,才锁在了箱子里。只是宜妃实在太喜欢这些个亮晶晶的东西了,每日都要拿出来赏玩。也是宫里出了名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