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大唐万户侯 > 卷二 风骤起 龙争虎斗锦官城 第五十六章 暗访

初冬的成都昼夜温差不大,晴天也不多,常常弥生大雾,今天也不例外,天空阴沉沉的,没有月亮,大街上已经被浓雾笼罩,能见度不到十丈。

门轻轻地敲了敲,“东家,想和你商量个事儿”是席掌柜的声音。

“父亲今天是怎么了,自己这些年哪天不是这样过来的,为何今天却如此罗嗦?”海中天心中诧异,但却不敢吭声。

李清刚到门口,早有招客的老鸨迎上来,她长有一双毒眼,见李清鲜衣怒马,一副有钱阔少的打扮,但却脸生,还有几分犹豫,显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便低眉顺眼笑道:“我们君归楼,在成都不敢说第一,但前十名是进得了的,公子若赶时间,白腻纤瘦样样皆有;若有雅兴,听歌看舞、吟诗作赋倒有几个上品姑娘。”

“对不起!”

“大人!海澜老爷子来了”府内的王管事战战兢兢来报。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窃窃议论声骤起:“姓李,又是长安人,看来那些消息可能是真的,此人真是宗室子弟,否则节度使大人怎会给一个商人面子。”

“南将军,我们不能全在酒楼内,倘若杀红了眼,他们会放火的。”

章仇兼琼思索片刻又问道:“此事你报过地方官没有?”

李清已无暇思考,他刚刚学会骑马,正好用上。

嫉恨之心既去,杨钊也隐隐替李清担忧起来,他年轻时就在成都混,这成都的水有多深,他心中清清楚楚,世人只看成都的繁华,却不知这繁华的下面全是一道道湍急的暗流。

海澜瞥了一眼,摇摇头道:“中恒,你今年也二十四岁了,应该关心一下政治,在大唐为巨贾者,哪一个没有政治背景,我们原是吐蕃人,为寻找后台,我才将你姐姐送到郯王府,还有李道复,要没有他们护着,我们能做到今天吗?我们和吐蕃人的那些交易,那一件不足以抄家灭门,要是郯王倒了,也就是我海家灭亡之日,你以后要谨记,郯王这棵大树要死死抱住,每年给他的例钱只能多不能少。”

......

“二!”

鲜于仲通突然明白了李清的意思,他竟是暗指公媳**,当事人还是皇上,不等李清再说下去,鲜于仲通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是!他是我在阆州认识的大哥杨钊。”

掌柜早看出李清是这一群人的头,故一直不离他左右,见问,便笑吟吟答道:“小店拿手的就是面饼夹肉末,饼薄肉厚,再佐以热腾腾的大碗菜蔬肉汤,客倌可有兴趣?”

李清听他说得郑重,心中突然想起一事,猛地一惊,难道他要进京了不成?

宋妹就是那个做粗活的妇人,三十出头,脸色通黄,是个寡妇,却有三个孩子,日间她来店里出工,三个孩子便关在家里,孩子中最大的一个有八岁了,是个女孩,虽然唐时有不少殷实人家的女儿也能读书识文,但她却肯定不在此列,她要照管弟妹,必须留在家中,说到她们的家,不过就是一间小破茅屋,吃饭、睡觉、拉屎尿,都在里面,第二个是男孩五岁了,最小的女孩只有三岁,一家四口全靠宋妹替人浆洗衣服度日,每月挣不过百文,日子过得着实艰难,每日里为省几个菜钱,便趁天黑带着三个孩子去市场拣菜叶,有时候男孩想吃肉叫嚷得凶了,宋妹便会狠狠给他一巴掌,然后娘四个又会搂在一起放声痛哭,没有男人的家庭是天下最不幸的。

东主微微一笑,取出一张精美名刺递去,“到成都后,若有难处,就按上面的地址来找我,凡事尽管开口!”

“李掌柜,东主正等着你呢!”掌柜探头看见李清,急招手让他进来。

“大嫂!你在干什么。”李清脸胀得通红,手足无措,手里拎着药,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早晨那一幕他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李清当时的手足无措以及后来的表情,和他平时的冷静机敏简直判若两人,杨钊当时就突然思出一计:“美人计!”

“咱们再招几个人吧!你看看这情景,真有点忙不过来。”

想到了解决办法,这顿饭李清吃得格外香甜,仿佛他眼前的饭菜都变成了银两铜钱,他东拉西扯,向二女憧憬着未来,房间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越过院墙、越过树梢,连天上的月儿也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他脸上立刻堆上笑容:“看兄弟说的,这等体力活自然不能让她们两个小娘去,我去!我去!”他笑呵呵接过水桶和扁担,到后院寻水井去了。

那东主哈哈大笑,直笑得李清面红耳赤,他方止笑道:“我和人谈买卖,首先要问对方的本钱,迄今为止,最低的也有三千贯,公子却说只有三十贯,真委实有趣。”

一席话听得杨钊大失所望,连脸上沮丧的神情都无法掩饰,他低头不语,只管一口口喝着闷酒,李请见火候已到,又给他满上一杯酒笑道:“不知杨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清拦住巷口,护卫二女跑远,此时他的摊子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红绿棒冰滚得一地都是,茶壶被踩扁,装钱的瓮也被抢走,四、五个人呈扇型慢慢向他围来,那青疤脸被人扶起,脸肿得如猪头一般,眼睛射出刻骨的仇恨,只是嘴里说不出话来,李清背后便是小巷,但他却不敢跑,只死死堵住巷口,惟恐二女跑得慢了,被歹人追上。

“公子,咱们就在这里吃饭吗?要不换一家吧!”帘儿见酒楼豪华,有些担忧地向李清望去。

骡夫见他不关心二女的感受,心中更是鄙视,便随口道:“我那亲戚说,他那房子一般要三百文一月,但就因为有闹鬼的传闻,所以只好便宜租,八十文一月。”

帘儿听他笑得龌龊,又见他眼光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扫,怎不明白这家伙的坏念头,不觉连腮带耳都通红了,举起粉拳猛捶他胸膛,大嗔道:“你这个该死的,在想什么呀!”

刚进城门就发现无数的人向城中心涌去,仿佛那里放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将四周的铁末粉屑都吸了过去,李清扯住一老汉笑问道:“老丈,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赶去。”

李清一阵风似的又从桥上冲下,突然在街角看见几个衙役,顿时想起件事来,自己答应过给那狱头摸彩的方法,昨晚已经写好了,正好带在身边,可顺路给他,仪陇县小,李清只转个弯便看见了让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地方。

“是!是!”柳随风陪笑道:“属下也是觉得李公子所犯之事依唐律不足定罪,只是听他敢自称鲜于府之人,所以想要弄个明白,倘若他胆敢冒充,属下定绝不轻饶,现既然属实,便再无拘押之理,所收之钱,也当奉还。”

刚要答话,却听见远远有呼喝之声赶来,正是来搜寻的家人,帘儿如受惊的小鹿,两步便跑到鲜于复礼身边,哀求道:“公子,帮我躲一躲”

“让我再想想,听说此人和张府有关,风险可不一般.”

帘儿又紧张又害怕,想哭却哭不出来,听李清说得严重,只死死记住他的话,拼命地点点头,转身急慌慌跑了。

“哪里?客倌当然可以卖!”马贩见来人比自己要高一个头,又瞥一眼那斗大的拳头,心中一阵发怵,急陪笑道:“我不是不买,只是这马实在有些、有些—”

“哪还能怎样?还有以后,我何以为生?官府里也没有我和爷爷的户籍,也没有地,卖身葬了爷爷,我自己也有口饭吃,反正我本来就是多余的人,连亲生爹娘都不要我了。”说着,帘儿的眼泪又要滚落下来。

“可是—”张员外刚想提十贯钱之事,却感觉自己的大腿一阵巨痛,竟是张夫人在他腿上狠狠揪了一把。

鲜于叔明听李清说得有些道理,怒气也消了几分,他本来也不是很信,外甥虽荒唐,但也并非这般蠢笨,这种话怎会乱说,再者现在离乡试还是大半年,找捉刀人似乎早了点。只是鲜于叔明恨外甥不求上进,早就心存不满,突听此话,也就把平时的怨气都借故发了出来。

一丢笔,抚掌笑道:“如何?你可看得出?”

严先生却眼睛一瞪:“放课前必须写完,少写一个字,就抽一戒尺!”他扬了扬手中的铁尺,抱怨声嘎然而止,随即传来一阵嘈杂的背书声。

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一大眼睛丫鬟,年约二八,长相甚是甜美。

刚刚闻讯赶来的张福看到这副情景,恨不得一头撞死,他多次提醒过张喜,不能在府里拿回扣,可这笨蛋就是不听,简直蠢到了家,又突然见他求助的目光向自己看来,张福心中砰!砰!地敲起了重鼓,这里面他也拿过张喜送的好处,不行!不能死在这个蠢人的手上,他见势不妙,便要悄悄溜走!

“我以为你昨天就该来,不料却多等了一天。”

说完一推杯盖:“送客!”

“原来此人一个月前还是个道童,不知有何本事,竟被聘为张府的西席。”柳随风听他出身低微,便有几分鄙视之意,而他要告之人,竟然有张员外的妾,柳随风对张家知之甚深,自然明白这是张夫人想利用此事,撵走二夫人,可这家务事自古难断,自己若是插手了,到最后未必能讨好。

老人笑笑道:“除了三停五官,面相其实还有别的辅助判断,比如发线、眉、颧骨、下腭、位等等,我刚才说的就是位,位其实就是面相的细化,比如我说你上停好,天庭饱满、额头光洁,这样就完了吗?其实不然,人的面上分布有一百个位,一位表示一岁,第一位到第二十八位都集中在上停,看上停就是细看这二十八个位,应以饱满光洁为佳,若晦暗表示病,若破损就表示灾。小哥今年二十三岁,对应的二十三位则在左眉上方,在那里有道先天破损,从旁边的二十二位横来,止于二十三位中,所以我推断小哥去年到今年都有灾。适才我听小哥声音洪亮、语气愉悦,不应是受灾的表现,所以我叫小妞看清楚了,那破损究竟是不是先天生来,若不是的话,我倒不敢下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