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又是摇头道:“你让某下山,某便下山?说的倒是轻巧,也罢,你前面带路便是,我随你上山,若是有甚图谋,某手中朴刀也不是吃素的!”

那小二也是点头附和,张薇娘只拿眼儿横着翠儿,袖出一块碎银子,赏了小二,那小二千恩万谢,一路奉承着,出房下楼。张薇娘便拿手指儿指着翠儿笑骂道:“我把你个碎嘴的小蹄子嘴扯破,没得这么指派我的!”

苏文扎了步子,将那刀吐了个势,却是个七星跨虎交刀势,见那穆武来势凶猛,便使了个青龙出海,人马相交,但见:一来一往,如岩虎争食;一上一下,似蛟龙戏珠。

说了一回,苏文又唤张诚进来,与那吴大牛做了介绍,那吴大牛也是个爽利人,三人私下便以兄弟呼之,苏文见说的兴起,便一边吩咐了军汉,张罗了一桌酒席,三人吃的熏熏的。这一顿酒食,直吃到日落时分。

那赵家小姐见张薇娘行动潇洒,不由暗自笑道:也是个有趣的人儿。一面想了,又将那琴弦调弄了一番,用那春葱的指儿拨动起来,但闻的琴声悠扬,又有哪唱词婉转,词曰: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苏文低声笑道:“这太尉,又拿我做挡箭牌了,既如此,也罢,成全他罢了!”

张薇娘正待说话,却听得翠儿已然大声叫好起来,忙不迭的答应下来道:“这感情好,你家主人倒也是个爽快肯帮人的!”因又道:“先前是我莽撞了些,我先道个歉!”翠儿素来也是爽快之人,也不会动甚心机。

苏文道:“薇娘此心,越让我无地自容,先前在下身负冤案,也是薇娘与张阁老牵挂调转,才使得在下没有背了凶名,坐了冤案。如今之计,便是再去寻她们回来!不过想来小姐既然出门必然乔装打扮,若是派出寻常人等打探,估摸也不中用!”

那丫头莫约也便信了七八分。听得此言疑惑道:“翠儿小姐与小姐出门之事你没听说?听得那管家的婆婆说,两位小姐已然不在府上好些日了,至今无音信,却不知是为何?”

陈氏见翠儿如此,知她心中苦楚,便叹道:“你这丫头就是心眼实诚,明明自己心里苦了,却不肯说出来,还要陪我这老太婆强颜欢笑,真真难得,十二等的贤惠!”

那芙蓉眼见得苏文说出这般话来,便只笑道:“大人怕是想岔了,陈大人乃一府之尊,岂会向妾身问些什么?无非都只是一些诗词琴画之类,妾又懂得不多,见识浅薄的紧,也没说甚么,想是让那府尹大人失望了,每一刻时间,便送了我回去。”

虽是落棍轻了一些,却也臀高腿肿,鲜血淋漓,那两旁有军事搀了,又来见杨太尉。那杨太尉点头,又吩咐去那医馆处讨药去敷,因道:“此番只是为了军纪,若是在私自斗殴,便如那吴刚一般,脊杖充军,永不回籍。”

林观大笑道:“这却是我的贵人,便如我兄弟一般!”因又笑对苏文道:“还不与陈府尹见过?倒学会拿势了!却不知还是你上司呢!”

那演武场又一个少年男子,莫约十五六岁,一脸英气逼人,又一身短葛白衫,脚踏纹鱼革,正在练枪,但那枪舞得风车也似,竖挑银枪一线天,横扫秋风满地叶。那少年生性警觉,见有人来,便手枪抱拳,却面不红气不喘,端的好身手。

薇娘疑惑道:“这又有何不妥之处?”

杨太尉也跳下马来,手把苏文手臂,哈哈大笑道:“输便输了,哪有这般甚么冲撞?校场较艺,若是怕冲撞了,那沙场上还不将那性命丢掉?”因又向苏文道:“今日一战,大块吾心,甚是痛快淋漓,巡检如此武艺,他日沙场之上,正需要巡检报国效力之时!”

林观见不是头,便要圆场。却听得那杨太尉笑道:“此番也不急于一时,今日我等只是饮酒,明日里,你我不如去那演武场,再行比试如何?”又见那苏文面带犹豫,似有不决之事,因笑道:“巡检只管放心,我等只是演武,点到即止,也无须顾忌我上差身份,到时只管使出十分本事!”

早有军汉在旁大声喝道:“无那老头,好不识趣,那不让开,莫耽误了大人迎接得胜将军!”

不多时那苏文上来,与林府尹与林逋见礼,但只见两人,独那潘阆不再此座。想来三人这些时日,形影不离,因道:“却不知潘大人何处?”

回身再寻那马武,却不见人影,早有军汉禀告,说那骑马的贼,见势不妙,已经往回逃了。苏文便纵马往回寻去,却仍不见踪影,待到那张诚引了前军上前,两厢会和,又寻了一阵,不见那马武,只得罢手。这一仗,只将那千来人的匪徒剿的一干二净,而官府军士却只十余轻伤,却是因要拿贼邀功,奔走的急了,自身跌断了腿儿的。若不是走了那马武,便是圆满功劳!苏文先自派人去那扬州府衙报功,又打扫了战场,便与张诚引得胜之军,押着数百俘获的贼众,往扬州城而回。

那小小眼见得这景儿词儿,心扉摇曳,只管调好琴弦,将那词儿唱将出来,又想到这冤家便在眼前,却不知明不明白这番心意,心情激荡出,正是:心事付瑶琴,弦断有谁听?一曲终了,那苏文正自凝眸秦淮河上那繁星点点,却听得耳畔“噗——”的一声,不知何事。众人俱都惊醒,张望时,却见小小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但见:白襟尽染桃红,双靥又生艳丽。虽是那红润的脸色,却不知小小病由此生矣。又因这一曲,尽心竭力,却又是心力交瘁,把持不住,只将心中淤血一口喷将出来。

马武点头笑道:“还是哥哥所谋深远!”两人计议一番,自去安排不提。

林逋叹道:“只得如此,退而求其次也是识时务者所为也!”

这三五人俱都浪行大笑,却耳边听得一声断喝:“都与我绑我!”一时间,便有军士上前,将那三五人等掀翻在地,拿了绳索,将那几人绑得如那粽子一般。

张诚道:“先打四角酒来,但有好的下酒菜,只管将来便是,休得啰唣,再来搅扰我与哥哥吃酒!”那小二忙忙的答应一声,自去准备。不多时,酒菜流水般上来。

苏文笑道:“却不曾,先前只是在那府里衙门做些差使!”

道不尽风流韵事,说不尽缠绵悱恻。苏文与小小一夜风流,次日醒来,却是日头三尺,苏文睁眼,却见那鸳鸯绣被上,搁着一条雪白也似的胳膊,那散乱云鬓,只顾堆在那绣花枕头上,美人双目未睁,却从那樱桃也似的嘴儿里,传出几声娇憨之声。

那姚铉亦点头笑道:“正该如此!”

苏文笑道:“却是谬赞了。在下还要谢相借之情呢!又敢问兄台名姓?”

那陈府尹便又重新升堂,在那衙内上座,将惊堂木一拍道:“那仵作,你只要如实禀明便是!若有半句欺心的话,休怪无情!”

早有几个如狼似虎的汉子上前,将那三人就地按倒在那坟头,扯开了裤襟,露出臀儿,扯开了那滚圆的棍棒,便“噼啪”的打将起来。

那翠儿虽不明白那词儿的意境,但也知道却是郎君写给小姐的情意,见小姐这般,只道是伤了他的心,便道:“姐姐这是为何?却不要吓我才是!”

苏文别了翠儿,从后门径出,只往家里奔来,却远远见那屋子门口,蹲坐着三四名差人,拿着锁具,四顾张望,只待自己前来。

那小二答应一声,不多时,那酒便来,那鸡鸭鱼肉等菜肴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又满满的为两人筛满了酒盏。

行的半山腰,却端的是个好所在,两头青山相拱手,中间湾里水潺潺,九转八弯,只看那薄雾绕山顶,伸手可摘星,一洞通腹地抬脚是机关。那山道险峻,却是个易守难攻的形势。

苏文与陈氏俱朝那门口望去,却见翠儿姑娘提了一个食盒,便走了进来,见了礼,便道:“这是小姐做得一些点心,着望翠儿来送与公子与大娘的!”

张小年冷笑道:“若是这般,便可出卖兄弟,换取富贵?”

张小年急急道:“只管啰唣,我等兄弟,且说出来一同商议!”

那苏文离了万花楼,一径便往那府衙内来,见了那陈府尹,却早已打那赵頫回转,一人正在那衙门口打转,见得苏文回转,便疾步上前道:“那芙蓉姑娘可曾来了?”

吴大牛粗声笑道:“俺大牛也不似这般的体弱不禁风,一则是府尊大人今日有令,取消了那假期,二则是俺一人闷在家中,甚是无趣,不若活动开了,更是痊愈的快些。”

苏文摇头叹道:“小姐对在下之情,在下亦了解,心中感动至深,只是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小姐的身子还孱弱非常,便是日后有缘,又能怎的?不若小姐先将养好了身子,再作计较可好?在下也不能应承小姐如何,一切有待缘法罢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们且一切都看缘法吧,这日后,在下与小姐相交也无须接翠儿之手,若能得你父亲同意,要见便见,也不是难事。”

苏文细细考量,却也是一个避祸的主意,只是自己若得他人避祸而放弃原则,定然也是难以接受,再说那张阁老昨日种种,已是公然得罪于那赵頫,亦是丢了那赵臣远之面皮,这修书一封,到底管用不管用,却也是个未知之数,便笑道:“张阁老为在下所虑极是,只是在下之事自有计较,不若在下先去瞧瞧小姐,看在下能不能帮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