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问冬天,冬天想吃怎么办?”

丹年不依,肯定是粮食上出了问题,事关经济大事,她一定得弄清楚,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地主婆。

“没有。”丹年声音放柔了许多。

第二天小石头来念书,脸色如常,看到丹年,依旧是带着腼腆和羞涩叫了声“丹年妹妹好!”

丹年原想着果树结果了,还能卖上几个钱,家里的生活虽然不愁,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沈立言每天都要到地里和佃户们一起干活,慧娘也要操持家务。

第二天一早,丹年迷迷糊糊中就被一个高亢的尖利女声给惊醒了。

小胖子手里牵着一个有些黑瘦的女孩子,看起来跟丹年差不多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钰和小石头看。

沈立言和慧娘原想着是这半年找好了佃户,买好了种子,等明年开春了再开种。

搬完东西后,慧娘和沈立言忙着收拾东西,吴氏也来帮忙。三个小孩没什么力气,阿钰和小石头依旧在练字不敢偷懒。

慧娘略带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瞒夫君,还真有这个意思。再说了,那小石头的奶奶整日在我们家院门口嚼舌根,我可恼恨的很。”

等到了中午收拾完碗筷,慧娘又把柴禾抱到了灶房。十几张嘴要吃饭,柴禾要消耗的快,要不是昨晚上沈立言连夜劈了一车的柴,怕是今天都没柴禾用了。

自从这个绸布男人一出现,族长的气势就弱了一大截,只顾点头称是。

果然,张氏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走了几步,叉腰挺胸往前挺,胸脯还一颤一颤的。

沈家族长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脸,花白的头和胡子,丹年含含糊糊的叫了声爷爷,族长夫人还拿出来一双小绣鞋给丹年做见面礼。

沈立言驾着马车带着他们去看了前方的几个人,原来还真有土匪拦路抢劫,那四个土匪已经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扔在路旁。

丹年歪歪的靠在床上回想着往事,稍有些凉意的天气里,穿着大红的小外褂,大红小裤子,肉乎乎的手腕上和脖子上还戴着李老太太找人打的银镯子和长命银锁,银锁上还刻着丹年的名字,丹年辨认了很久,认清楚了是“沈丹年长命百岁”几个繁体字,让她心里暖了好久。

沈立言知道李老丈说到了伤心事,也不打断,笑眯眯的继续给岳父斟酒。

沈立言微微笑了起来,感慨道:“要是三年前的我,沈立非给我来这招,我肯定是和他当众吵翻脸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小一辈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要做戏他要升官,都随他去吧。”

慧娘转身看了看正在睡觉的俩孩子,叹道:“我们大人倒没什么,可苦了孩子们了,这么大冷的天,要奔波这么远,遭这份罪。”

梅姨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就掉了下来,握住慧娘的手,哽咽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走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要是大全他不愿意跟着小姐和姑爷走,我让他写了休书另娶就是了,碗儿我自个带着,还能跟小小姐做个伴!”

梅姨听到慧娘这么说,笑了起来,附和着连声说道:“是,是,是,我的好姐姐!”

床的另一旁传来了沈立言和妻子压低声音的谈话。丹年奋力扭过脑袋去看他们,两个人围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支着一口铁锅,锅里面熬着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炉子旁边放了一个矮的小圆木桌,上面放着些碗和勺,有木碗也有瓷碗。

到了这会上,丹年什么都明白了,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看样子这些人是不打算让自己继续活下去了。可恨眼下自己是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婴儿状态,人人都可以鱼肉之。

年轻的娘亲迟疑着开口了,“公公婆婆,他们不知道我要生了。我也不知道相公去哪里了,一大早就走了,也没说去哪里了。”

门楣上黑底红字写着“六芳斋”,店面也算是干净,各种糕点摆放在柜台上,想要哪种伙计们就拿夹子给你夹哪种,上称称过后拿油纸包好。

丹年不禁对店老板感到佩服,不但伙计们衣衫整洁,称东西的过程中更是连手都不曾接触过糕点,也不大声说话,怕唾沫飞出来沾上了糕点,这店老板不是个俗人。

店里的伙计看到慧娘三人在那里站了半天,过来打了个招呼,客客气气的问道:“大嫂要些什么,可要小的给介绍一二?”

丹年看伙计素质不错,对店老板印象更好了一些,“你们老板呢?我们是来送货的。”丹年抢先说道。

伙计看了看抱着坛子的慧娘和吴氏,虽有疑惑却也没说什么,点头应了,转身进了里间。

不多时,一个穿着青布衫子的中年男子出来了,四十岁上下,看起来有些消瘦。拱手向慧娘和吴氏行了个礼,“二位嫂子,在下姓冯,是这里的老板,听伙计们说你们是来送货的,这……”

慧娘连忙说明了来意,店老板倒是对慧娘所说的能存放半年时间的果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尝过之后对味道也很满意,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和慧娘约定先留下二十包,预付一半的钱,等三天后慧娘再来,如果卖的好,就付清余款,剩下的他全要了。

慧娘看时间也不早了,再等会老财叔的驴车拉完了货回家,让人家等也不好,便收了店老板二十个大钱,带着吴氏和丹年走了。

一路上,吴氏都很高兴,笑了一路,还偷偷抹了眼泪,见慧娘不解,解释道:“嫂子,我今天可真高兴。我头一次赚到钱,高兴!”

丹年有些怜悯吴氏,张氏经常来串门,说的最多的就是吴氏,在娘家的时候哥哥不成器,嫂子把她当狗一样使唤,到了婆家也不受待见,她也只能默默忍耐,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小石头了。

回到家里,沈立言听说果脯预售了二十个钱,也挺高兴,说白糖统共不过花了十个钱的。丹年白了他一眼,桃子虽说是自己家的,不要钱吗?人工费不要钱吗?烧火的麦秸秆也要算成本的。果然是书读的久了,不是做生意的料。

慧娘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六芳斋的老板问这个零嘴叫个什么名字,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叫啥好呢?”

丹年差点嘴快就要脱口而出:“叫果脯!”还好及时刹住了。这个时代没有这个东西,说不定连“脯”字都没有,安全起见,还是装不知道吧。

沈立言想了半天,“不如叫甘果如何?”

丹年抚额,爹,您取名还是那么没创意。

晚上临睡时,丹年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们把果脯交给了六芳斋的店老板,没要个收据没要个凭条什么的,万一店老板不承认怎么办?不是白亏了二十包果脯进去吗?

也不知道古人有没有维权意识,剩下的钱还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丹年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终究抵不住困意,还是睡着了。

等到了和六芳斋冯老板约定的日子,丹年一早就爬起来,缠着慧娘带她一起去。因为丹年是女孩子,对于学业上的要求自然没有对沈钰要求高。丹年撒娇耍赖了会,慧娘也就由着她了。

慧娘和吴氏这两天又做了两坛果脯,因为技术熟练了,出来的成品度快了味道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这次沈立言得了空,吩咐沈钰和小石头好好在家念书,驾着家里的马车带着慧娘丹年和吴氏去了城镇。临走时,丹年得意的冲沈钰直做鬼脸,沈钰气哼哼的不理她。

一路上吴氏都在担心果脯会不会受到人欢迎,冯老板还会不会继续跟他们合作。到了六芳斋,却现冯老板已经在店里等着了。

原来果脯当天下午就卖了一半,到第二天上午就卖了个精光,这两天还不停的有人来问还有没有。据说深得少爷小姐太太们的喜爱,连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喜欢,嚼起来有点脆软还不粘牙,有钱人家也不在乎几个大钱。

冯老板见他们来了,连同上次的钱和这次带来的果脯的钱一次性付清了,拐弯抹角的想打听果脯的做法。

这可是商业机密,让你知道了我们还卖什么?沈立言一句轻描淡写的“小时候长辈们做过,传下来的。”打掉了冯老板。

冯老板倒不愧是做生意的,没问到答案也不见一点不高兴,和和气气的跟沈立言约定,以后果脯做出来,只送他这一家,他按两个大钱一斤的价钱收,绝不拖欠。

沈立言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慧娘和吴氏在城镇人生地不熟,老是让两个女人出门他也不放心,他也没空经常往城镇里跑,有人肯全面代理是解了他们的大难题。

由于这次出来是驾了自家的马车,沈立言把马车停在了集市一头,让两个女人带着丹年到处逛逛,等到晌午再回去。

这次慧娘带丹年逛的地方全是卖花粉头绳布料的地方,一路走下来,几乎要看花眼。慧娘吴氏看见好看的头花和小衣服,就往丹年头上身上比划,恨不得把丹年打扮成公主。

丹年闹着嚷嚷肚子饿了,要回家吃饭,慧娘和吴氏依依不舍的抱着丹年回去了,怕丹年饿着了,还给丹年买了一个葱油饼和一串糖葫芦。

丹年擦着脑门上的汗,暗地里下定决心,再也不跟慧娘和吴氏一起逛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