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说太子爷的容姿比上次见面更添几分风采,仍旧没什么储君架子,倒是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儿。

云菀桐诧异,料不到男子将自己叫过来,竟是问这个,回忆了会儿,柔声恭敬答着:“许是有六七位吧。”

跨进一楼大厅,朱廊玉柱,游龙藻井,金碧辉煌。

今儿一听云菀沁能进宫,方姨娘更是心花怒放,太后亲办的宫宴上,什么高位的男子都有,岂不是大把的机会。

“啪啪啪啪——————”

眼前老婆子话里虽然一口一个夫人,这态度和语气,分明已经只是把自己当成寄居在云府的一个下人。

掌声过后,四个人一同上前一步,举起剪刀,同时剪下红绳。

许少是云小姐的表哥,又是京城皇商家的少爷,估计深谙商业谈判,账也算得清楚,到时在场,肯定能够帮一把。

“那奶奶想要怎样。”云菀霏捏着脾气,她本就娇纵,对这个从没相处过的祖母,哪里有什么感情,现在见童氏叫人将添香礼从自己屋院里统统搬出来,恨不得好生咒她一顿。

看白雪惠的样子,似是并不知情,也难怪一脸的痛不欲生,几乎癫狂!

今晚不但是黄四姑的好机会,也是云菀沁的好机会。

这么大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然将娘的话都听进去了,一句句都记得牢牢。

不过,幸亏他还有些眼力劲儿,当了外人没叫自己沁儿,否则还真是一百张嘴巴解释不清。云菀沁眼珠子骨碌一转,扫了一眼云菀桐,浅笑:“三姑娘叫太子错过了戏,就让三姑娘为太子表演一出戏,不知这样,太子的心情可会好一些?”

这种污言垢语,云菀桐养在闺里什么时候听过,再听这流氓将自己跟青楼的姐儿比较,吓得半死:“来人呐,快将这人拉开——”

云锦重一张巧嘴说得绘声绘色,童氏也听呆了,她也听说了,是云菀沁将孙儿给拉了上来,自己个儿倒是摔下去,两三天才找到人,如今一听宝贝孙儿说好话,责怪的意思烟消云散,反倒换了欣赏和嘉许的目光,对着云菀沁笑了一下。

施遥安一条长臂从背后暗中箍住慕容泰,手掌心那匕首已伸进他袍子,笑:“秦王可没功夫时时刻刻亲自来欣赏二少被打的戏码。只是见二少今天又不乖,跑来侍郎府扰人清净,小的来提醒一下。都快成婚的人了,还在搞什么花花肠子?”另一只手绕过景象,不轻不重地“啪啪”拍他俊俏的脸:“啊?二少?”

等姚福寿再进去时,帘子内,已是有些浓情蜜意的衣裳摩挲与男女缠绵声,登时老脸儿羞红,打了个手势。

施刑的家丁过去伸出手指,放乔哥儿鼻下一试,扬起头:“方姨娘,人昏死过去啦!”

云菀沁下巴被他扭住,只能被迫盯住他眼。

桌子上空荡荡的,岳五娘没像前两天一样,早早就把早饭端上来。

瀑布四周找遍,都没弟弟的踪迹,只有这个沟的另一面,下雨前应该还没冲刷断,弟弟有可能会在那边——

铁锤一听马婆子教训,这才连忙噤声。

因赫连氏过几日是寿辰,谈笑间,蒋皇后顺手将自己收藏的一柄九环金步摇恩赐给她,说只当是个贺礼。

云菀沁刚才在卧室内捣鼓那芙蓉果冻,穿着一身宽松便服,后来跑去祠堂又出去侧门,再跑去正厅,一来一回奔波解决事儿,此刻早就发髻松散,妆容全无,哪里像郁柔庄今儿外出打扮华贵,大半时辰坐在轿子里,慢移莲步的清凉无汗。

刚在屋里,莫管家已将自己的身世说了。

夏侯世廷正要上车,背后传来女子柔婉的声音:

“这是什么香,闻着很独特。”

云菀沁虽猜到他来了,可这会儿亲眼见他堂堂个王爷出现在自家侧门的小巷子里,却也有些局促,再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一副严肃脸怪瘆人的,正要打破凝滞,他目光一闪:“说好的不叫秦王呢?”

“听说回来路上被秦尚书喊去天兴楼,估计迟了些,”初夏低声应道,“不过奴婢刚去喊莫管家时,听下人说老爷已经到了巷子口,这会儿,应该进门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云玄昶忍气吞声,也不能回嘴,一颗心重重摔落地,本想着借亲事与秦立川拉近关系,没料还被猜忌了,跌跌撞撞地下了天兴楼。

偌大个云府,云菀沁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人却忧心得很。

也没有太严重,只是漂亮的发型都是靠发量支撑的,发量要是不够多,梳的发型就有限,来去只能梳那几个单调乏味的髻,平日赴宴或者见外客,郁柔庄都是靠佩戴漂亮乌黑的义髻,也就是假发来修饰。这个短处不好意思大肆宣扬,郁柔庄一直暗中找寻名贵的生发药和各类头油,可非但没什么效果,倒是弄得头发油腻呼呼,不胜其烦。

秀儿一愣:“云小姐,这个是……”

“哎,说起青眼有加……你听说了么,前日皇上晚间微服出宫过一趟,听我一名熟人太监说,是朝着侯府的方向去的……”

云菀沁头一偏,男子下三路最是薄弱,没出阁的大家闺秀不知道,她多一世的经验还能不清楚?在他脸庞贴下的一瞬,她膝盖一弯,不遗余力地顶了上去,趁男人因疼痛松开,迅速一边扯紧了衣裳,一边捡起巷子一块板砖砸过去——

慕容泰正是得意,云菀沁反手拎住茶壶,抬高过男子的脑袋,壶嘴儿里的热茶“哗啦啦”倾盆而下,将他的脑袋淋得透湿,发冠也散了。

茶盅哐啷一声,好像从指缝里滑了一下,与茶几轻撞。

认识个手握权势有资源的人却不用,实在太暴殄天物!

“秦王这一身的伤毒怎么来的。”云菀沁实在忍不住,吸了一半,抬起头。

云菀沁吓了一跳,她胆子也不小,可对于这种软体无骨冷血动物还是有抵触心理,想着屁股与它们亲密接触了半天,更一阵恶寒,管不着什么礼仪了,手伸向腰下摸了两把,心思却一动,这些是药?都是活蛇,肯定不是用来吃进肚子的,他身上那些圆形伤口……

云菀沁找来找去,却只闻到气味,没见到药在哪里,谁叫现在嗅觉比眼睛更灵敏?

云菀沁套上了其中一名农户的外袍,另一名汉子将同伴的柴火递给她,张着大黄牙:“待会儿公子跟着俺进去,不出声就好。”

这事可大可小,不知是真是假,管事人还有点分寸,跨上马车:“带给夫人的话,你有什么资格问?快赶路回去!”二人再不多说,上车绝尘而去。

几日后,下人回来汇报。

神龛台子下的帘子里,钻出个佝偻的物体。

方姨娘心里叫苦连天,本想这次过过当家做主的瘾,没料反倒成了奴婢,被人骑到了颈子上!今后恐怕成了提线木偶,被这大姑娘钳着了,她指东边,自己还能朝西?她嘴巴一说倒是轻巧,老爷和白氏发起火来,还不是自己扛?

过了会儿,初夏从帘子后抱着一个檀木大盒出来,掏出一把银丝钥匙,插进锁眼儿,“哐啷”一声响,盒子打开了。

许氏身子垮了,自知时日不多,怕自己一走,白雪惠若是霸占了后院,一双儿女会受苦,想来想去,临终前两个月,许氏将方月蓉主动给了丈夫,叫云玄昶收了房,至少能叫白雪惠分些心争宠,不会将矛头只对着云菀沁姐弟。

云菀沁顿了一顿:“咦,总听说秦王身子不大好,到底是什么病?”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既愿意维护自己,又不愿跟自己扯上关系?又为什么会好像——能预知母嫔赫连氏的命运?

手臂被他抓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