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虽然赏心悦目,小厮却没忘记职守,美滋滋欣赏了半会儿,仍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我家三爷从来不接受外客拜访的!”

许泽韬说是为了防盗墓贼,其实相当于彻底封死了坟墓,阻止云玄昶百年后进墓与妹妹合葬。

此刻,一股温热潮流涌上眼眶,云菀沁喉头酸酸:“娘说官家千金,应该知书达理,气度非凡,容人所不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但也不能叫人随便欺负!从今以后,女儿向您保证,这天下,再没有能够肆意挞伐女儿的人,至于侮辱过您、欺瞒过您的……女儿亲手押在您面前,女儿叫她虽为人,却身似鬼,为您阴灵忏悔一世!”

“你这丫头,”云菀沁瞟了一眼初夏,合上账本,扬起声音教训:“奴就是奴,主就是主,姨娘再怎么也是半个主子!”却端起茶盅,悠哉地享用了一口,润了润喉。

云菀沁原来也以为娘烧了方氏的卖身契,要来檀木盒后才知道,娘根本就没烧,临终前那张纸是故意做给方氏看的,防的就是今儿这一天,怕方氏说一套、做一套!

母亲临终前对方月蓉的托付,历历在目。

可,前世……他又为何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携妹出京?

夏侯世廷见她递来签纸,眉眼一动:“云小姐这是干什么。”这女孩果真聪慧,稍一提点,就能猜到他的意思。

“然后,请三殿下帮我去屋外,瞧瞧有没有一种尖头椭瓣的绿色叶子,叶多,气味浓重而刺激,若有,请多摘几片进来。”云菀沁吩咐。

另一个家丁语气多了些猥琐:“你说呢?那云家二小姐的光屁股蛋儿都被几个官宦公子看到了!听说,跟咱们二少正在房里那个呢!被人堵着个正着,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槐树下,小姐们麻雀似的说着话,殊不知隔着一堵粉墙背后,伫立着一抹英魁修拔的人影,也停了许久。

这档口没法子去找什么解毒的玩意,云菀沁想这季节,厨房都备着绿豆,搭配大量清水,或许能清热排毒,正想跟初夏找个灶房去拿点儿应个急需,后面传来叫唤:

第一次见面,被她丢在院子里,晾成条干鱼……可他偏偏欠她个人情。

最后,沈肇还是答应了。

脚步声起,一名丫鬟端着茶往这边走来。

白雪惠与对面坐着的太尉夫人闲聊了几句,转头无比慈爱地看了云菀沁一眼,眼色不易察觉的一阴,面上却笑道:“沁儿半天不讲话,是不是闷了?你与太尉家的小姐同龄,应该有话聊,两人去玩玩吧。”

“没事没事,我爹那样器重你哥哥,怎么会打你!”云菀霏一喜,迫不及待了,还真是个二傻子,又催促:“快点快点!”

出了主院,初夏神清气爽:“原先知道小姐懂胭脂水粉,没料到能耐这么高,一闻就知道白氏的熏香有问题!”

陶嬷嬷被她一说,更加惧怕,见她如春风细雨,还主动搀扶自己,赶紧讨可怜,哑着嗓子:“求,求大小姐给奴婢叫个大夫……奴婢的脑袋破了,流了许多血……”

白雪惠才二十七八,一向自恃美貌和年轻,被云菀沁羞辱年纪大,本就怄了一肚子火,再听她已知道熏香的名字,手捏作拳头,有点忐忑。

现在不仅是谋害长女,还是在同僚面前揭穿,云玄昶面子和里子都丢干净了,到这会儿还感觉背后有人在嘲笑自己。

云家二小姐长得虽算不错,但浑身裹金套银的,丝绸绫罗,再看这专横的表情,一看在家中就是个跋扈的,贵客们心中已经全部偏向了云菀沁。

上次来云府,大家并没瞧清这个云家大小姐的样子,想不到近距一见,是这么个出众人!

许慕甄浓眉一扬:“换谁?”

眼前公子爷面如璞玉,眸似辰星,满身的富贵气息,却又不像是来寻花问柳的恩客,乔大山吞吐:“这位公子您是——对小的说话?”

白雪惠回头望了一眼主院,面上浮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噙着势在必得的笑,将女儿的鼻头一点,安慰:“你对那慕容泰的心思,娘亲早就知道了,我早就同你父亲提过,说你与慕容泰更匹配,若联姻,对侍郎府的帮助会更大。你父亲其实也考虑过,将慕容泰转给你,只是没找着机会。你看,老爷什么时候跟你姐姐单独说过话?我瞧,这次,怕是要跟那丫头摊牌了呢……”

所以,慕容老夫人的寿宴,她去定了。

绣榻上的少妇明紫色绫罗对襟勾金长衫,乌发珠翠缭绕,身材苗条而饱满,前凸后翘,脸色却并不算太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太子夏侯世惇。

给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前两年,沈子菱的嫡亲姐姐沈子蔓进了宫,封作当今天子——宁熙帝的贵人。

云菀沁稍一沉,问道:“沈二小姐走了没?”

妙儿是侍郎府大管家莫开来的亲妹妹,今年十六岁,听说以前一直养在乡下,前年进了京投靠哥哥,没分去主子的房里,就跟着哥哥身边,主要做些打杂跑腿的活儿,有时也会跟着出去采买物事,为人泼辣大胆,口无遮拦,撒起泼来,连几十岁的老婆子都顶不住。

“我只报复害我的人,陛下比我厉害得多。”

那个声音又从远方飘来:“你也要同邢老夫人一样,觉得你夫君是冤枉的,想要为你夫君求情?”

自己的病情,继母和妹妹虽然知道,但是不能生育的事,却只有慕容泰和替自己看病的侯府女大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