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重生后第一次来拜祭,之前不是不想来,而是云菀沁觉得愧对于娘。

可这会儿,她总不能将茶壶甩在桌子上,想想那檀木盒里的卖身契,忍气吞声弯下腰,在室内几名家奴的目光中,给云菀沁倒满了茶水。

方姨娘生了几分狂躁,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云菀沁将她隐藏着的不高兴尽收眼底,这个方月蓉,在母亲身边当贴身丫鬟时,性子还算老实,可自从当了姨娘,心就野了,尤其被白雪惠压制了几年,刚有机会能翻个身,怎么能不好好图表现?

原来,沈肇一直还记得,真的在履行兄长的责任。

云菀沁不知道他为何会帮自己,估计还是为了还水榭的那份恩情?毕竟,通过前世他登基后的行为,她也算清楚他的个性,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片毫之仇,万箭穿你的心!

穿好后,云菀沁舒了一口气,看见他居然也面肌一松。

“哪能看得到啊,这么丢人的事!侯爷叫人将西院都封死了,不让人进,这会儿只怕连客人们都快送走了!哎哎哎,你刚在那边干活不是看到了吗,说说,到底怎么样?”

云菀沁心思活络了。若说之前的志愿是要保住娘遗留的铺子、花田和花圃,那么现在开始,不仅要保住,还要发扬光大。

跟画扇刚一分开,云菀沁就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不知道是不是演戏太耗精力,以为压下去的白菊茶药性又在体内窜起来,看来白氏下手还真不轻,也不知是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猛药,含了那么一点都够呛。

想要认识云菀沁,本来只是为了拉拢许慕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云菀沁,好像比许慕甄——有趣的多。

他脑子里浮现起少女清丽的面孔,那天云府后院,还朝自己遥遥一笑。

云菀沁本来还在头疼,怎么把云菀霏和慕容泰弄到一起给人欣赏,现在可好,这个二妹,自己迫不及待地找来了情郎的院子。

今天场面大,什么身份的贵客都有,这一撞见,可是大好戏!

妙儿无奈:“好吧,那奴婢跟你把窗户开了,您可千万别出来,不然奴婢会被打的!”

云玄昶大喜过望,也没听出女儿话里的讽刺。

云菀沁将老刁奴的眼光尽收眼底,还走近两步,将陶嬷嬷搀了起来:“啧啧,真是可怜,流了这么多血……”

“母亲,”云菀沁笑了,“您年纪虽大了,但应该还记得我生母家是做什么生意的?皇宫里娘娘用的胭脂水粉、名香花露都是我舅舅商号提供的,许家常年在大江南北搜寻花卉植物,花心思提炼成分,是行业翘楚,舅舅每次见面都会教女儿一些外人一般不知道的常识,女儿也读过舅舅家中一些专业书籍……区区一个迷境香,女儿还是知道的。”

但这事不一般,很大条。

曹凝儿、陆清芙装作没看到,齐刷刷扭过颈子。

少女肤白如玉,身量窈窕,眉目娟丽,初透国色妖娆。

盈盈目光盯住许慕甄,云菀沁转移话题:“太子并不能帮你青云直上,换个人吧!”

乔大山抱着扫帚一愣。

母女俩一出门,云菀霏便跺脚发起脾气:“娘怎么能让姐姐参加寿宴呢!您随便想个理由不准她去不行吗!您说了她不敢不听的!”

当她愿意再见慕容泰那男人?她才不愿意再与慕容泰成为夫妻,可她要借由这次寿宴,彻底断了与慕容泰的关系。

这就是为何从平民爬上来、心智应该很强悍的云玄昶,从第一眼瞧见白雪惠就如痴如狂,冷落了襄助自己起家的结发妻子许氏,任许氏气得要死,也要将白雪惠纳为妾,许氏病逝后,还将白雪惠扶正。

不出意外,表哥这时候应该跟大宣朝时下某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开始走近了。

曹凝儿和陆清芙都是京城大家闺秀,吃穿用度,样样不缺,珠宝名饰,有什么没见过?

沈家武将门户,不像文臣家规矩多,沈子菱的脾性养得天不怕地不怕,有些男孩子性子,从小就跟着祖父、父亲和兄弟耍枪舞剑,偶尔更女扮男装跑到爷爷的军营里随军操练,久而久之,骑射皆强,还练了一身好武艺,总放言要当大宣的女将军。

云菀沁倒不是瞧不起沈子菱,但不愿忤逆继母,以为继母真的对自己好,跟沈子菱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

妙儿凑在两个婆子的耳朵边,用手掩嘴,说得脸色涨红。

她不自觉地用力弯起了嘴角:

云菀沁被初夏扶着出列,对着神袛一般叫人睁不开眼的英伟男子行跪拜大礼。

刚刚听见云菀霏的话,她心中已经像是雷电一闪,疑窦升起。

捧杀表姐留下的独苗儿子,这便是你在母亲病床前泪眼婆娑地承诺过,一定会好好培养锦重的结果吗?!

施遥安跃下马,懒得多说,将他衣襟一抓,拉下车,亮出腰际一块玉佩。

京城官宦人家的家奴见识不少,许多达官贵人的信物都见过。

紫绶,龙纹,是夏侯皇族的标记!

管事人大惊:“大人的主子是皇室宗亲中的哪位?”

施遥安好笑:“废什么话?不管哪位,都能将你碾成尘埃。”

管事人一愣,只得乖乖和盘托出。

听着听着,施遥安眉头蹙紧,稍一度量,抽出一袋鼓囊囊的银袋甩到他怀里:“从今后,不要再在京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