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世廷骄矜低调,沈肇沉默寡言,两个人都是冷清货,很难建立什么深厚关系。

慕容泰还是老样子,太看重仕途和名誉,容不得升迁路上的一点阻碍。

厅内,几名怕热的官夫人和千金小姐择了座位,各占一角,正在聊天品茗,等待开席。

正在哭着,屋角一扇门窗外传来窸窣声。

这满打满算的精明算盘。这城墙一样的脸皮哟。

云菀沁笑道:“话糙理不糙,丢人的事母亲都做出来了,我连实话都不能说?母亲做错事差点害了爹爹的身子,我的实话却能挽救爹爹的身子。”

云玄昶一愣,刚刚一进主院,女儿就说这熏香的香味闻着奇特,还挖了一坨,进了内室,借灯细细看去了。

云玄昶回神,这就是自己宠出来的好女儿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嗓音气哑了:“将二小姐带到南院的小屋子里去禁足!不得允许,不得出来!”

云玄昶牙一咬:“将那不孝女带过来!”

云菀沁前世跟他不熟,但表哥许慕甄是个喜欢到处结交人脉的,年龄与他又相当,似乎有些来往,关系也还不错。

陆清芙能见太子一面,就是毛遂自荐、展露风姿的大好机会,自然感激云菀沁到骨头里了。

迎春教坊是邺京最出名的寻欢所和销金库,云集最漂亮的姐儿,迎来送往的恩客也是身份不凡。

一提到落水,云菀霏笑不出来了。

将女儿的手暗中一抓,白雪惠露出个“不要心急”的表情,瞄向云菀沁。

紫鹤香炉袅袅吐着幽香,闻者舒心,较一般普通熏香,多了个过人妙处,香味每过半刻,就从清淡转浓,如此循环往复,叫人时刻体验不同,心醉神迷,尤其能叫男子动情。

可——许慕甄怎么能够搞定陆清芙?

云菀沁稍一沉吟,拍拍好友的手背:“曹凝儿,翰林院祭酒之女,京城有名才女,父亲交结的名士文人、才子大师多不胜数,送柳氏墨宝,看似是投曹凝儿所好,其实不过是班门弄斧,说不定曹凝儿还觉得不屑一顾,好笑得很。我那二妹既懂得行贿,咱们也顺她的套路,配合玩玩。”

而……最开始提议去荷花池边的正是云菀霏。

云菀沁手一紧,绞了绞指间的银线缠枝罗帕。

况且后来又染了病,憔悴不堪,美貌也就递减了。

云菀沁虽接触朝政不多,但毕竟出身官宦人家,其后嫁的又是侯府。

是好奇,玩味,还带着几分欣赏。

这女人,竟是没有一点醋意,对自己竟是一点不在意吗?

云菀沁可笑可叹,自己上辈子只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不知道人心黑到极处时会是多么的险恶。

画扇一下子慌了,却灵机一动:“不用不用!奴婢家少爷刚刚服了药,这会儿该已经睡下了!有劳公子关心了!”

几个公子这才消停下来,画扇也吁了一口气。

云菀沁在走廊梁柱后听完里面对话,对初夏交代了几句。

初夏演戏现在也熟了,进了厅内,走近画扇身边:“是二少院子里的画扇姐姐幺?”

画扇见来者是个陌生丫头,将初夏拉到一边,疑问:“你是谁?”

初夏满脸的难言之隐:“我是云侍郎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刚刚与小姐在满府的找你呢!见到画扇姐姐在这儿,太好了。”又望外一瞄,轻声道:“我家小姐在那儿。”

画扇一听更加疑惑,云家大小姐?那个与少爷有指腹婚约的云菀沁?找自己干嘛?顺着初夏目光,画扇看到天井处的参天老槐下站着个娉婷丽人。

身着烟霞银罗花绫子如意襦裙,绾着一具婉约而流畅的乐游髻,浅施薄妆,多一点嫌厚,少一点儿又嫌太素,雅净中透着无形的明艳。

在今天赴宴的所有女眷中,女子的美貌和气态,也数一数二。

画扇微微一怔,这是第一次见到云菀沁,但她早就将这个女子当成了假想敌。

她虽然是个奴婢,却是侯府的家生子,又是一等丫鬟,平日吃好的用好的,看惯了荣华富贵,心眼并不小,七岁就跟在慕容泰身边,爱慕他快十年,早就将他看成自己的男人,可自己的出身没法当慕容泰的正室夫人。

一个与二少素未谋面的女子,竟能与她的二少白首偕老,怎能不叫她妒恨。

画扇过去福了一礼,淡道:“云小姐找奴婢什么事?”

话音一落,手被面前女子抓起来,画扇一讶,只见云菀沁大大的美目盈满泪水,失魂落魄道:“你就是画扇?我知道你是二少身边最得力最受信赖的丫鬟,今天就只有靠你来帮这个忙了!”

白菊茶害得云菀沁到现在热气还没散,脸色红得厉害,样子当然装得也像。

画扇越听越糊涂:“云小姐到底什么事?”

云菀沁将画扇拉到一边隐蔽处,泪珠子断了线一样滚下来:“我二妹这几天因为犯了错,在家中被爹爹禁足,可我刚无意看见……她偷偷跑来找二少,还进了二少的房间……”

“什么?”画扇惊叫起来。

这云菀霏没脸没皮,今天这么多人,还敢上门勾引自家的少爷?

画扇知道慕容泰和云菀霏私会过几次,相对于云菀沁来讲,她更讨厌云菀霏。

云菀沁起码是长辈们承认的,又从没与少爷来往,可那云菀霏却是个狐媚子,每次勾了少爷跑出府去厮混,有一次甚至一两天没回,也不知道云家怎么管教的!

画扇妒恨回想起,那次,云菀霏到了侯府后门,命她去叫少爷出来,她推脱少爷这段日子学业繁忙,云菀霏竟指着她的鼻子,冷冷讽道:“别以为是泰哥的贴身大丫鬟就了不起,我迟早是你的主子。”

要不是少爷看重云菀霏,画扇真恨不得把这个云家二小姐与男子无媒苟合的丑事抖出去!

想当自己的主子?还看她有没能耐!说起来,云菀霏虽然出身比自己好,可跟自己一样,与少爷也是没名没分的,有什么了不起?她真想让世人都瞧瞧,官宦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与男子厮混的倒贴贱人!还不如丫鬟呢!

这样一想,再听云菀沁拜托,画扇心中一喜,这可是个打击云菀霏的好机会,面上却平静:“奴婢只是个下人而已,大小姐说这些,奴婢能帮什么忙?”

这个画扇,前世今生,果然都是那样喜怒不言于表啊。云菀沁唇角不易察觉地一勾,却含着眼泪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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