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国握住她的手,双眸莹然有光,郑重道:“只要你喜欢,甚么我都为你办到。

雪子听了不由大是颔,称道:“确然,宋延清之诗,没有仅仅从描述景致下笔,而是投帝王所好,处处为其歌功颂德,亦为此次‘龙门诗会’罩上了一层关心黎民百姓的耀眼光环,试问武皇又如何能不欢喜哪。”

李辅国一听,眼神中颇有赞许之意,轻轻点了她的鼻尖,笑道:“不错,她是要在这里召开‘龙门诗会’。司仪自然是由机敏聪慧的才女上官婉儿担当。她传出武皇的旨意‘今日,百官以龙门景色入诗,诗先写成者,可得御赐锦袍一件!’赏格一出,百官自然踊跃纷拥。第一个交出答卷的是左史东方虬,他作的诗为‘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他忽然停住,扶栏凭风,问:“你觉得这诗何如?”

李辅国原待直取了司马青山性命,却不料苏缘儿会挡在前方,便直收了掌势,脉脉笑道:“你说不杀便不杀!”

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众贺客齐到大厅,赞礼生朗声赞礼,同门俩师兄陪着司马青山出来。丝竹之声响起,众人眼前一亮,只见闵亦柔陪着苏缘儿婀婀娜娜、步履轻盈地步出大厅。苏缘儿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

苏缘儿别过身去,低低道:“难道女子都不如男么?况且,我对这些并无任何兴致。”心情激荡,又回向他,“爹,女儿甚么都不要,你将掌门之位传与大师兄好么?”

苏缘儿看着父亲的背影,他原本俊逸的身姿此时却略带着蹒跚之态,似乎一夜之间就平添了无数的斑驳颓态。心中百般难过,眼前这个人虽非生身之父,却是自小抚养自己、疼爱自己的人,况乎,母亲虽背叛了他,他却仍是不计前嫌,一心一意地爱着母亲和自己。他身上的担子实然太多太多了,试问自己又何能够再将愿责推到他身上呢?

“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活着,承受这种痛苦的。”苏缘儿抬头静静地望着那片黑蓝的天空,嘴角划出新月般微凉的弧度,笑得凄楚,那深重的忧伤仿若被露水沾湿了洁白的鸟翅,沉沉地抬不起来。

手中执起的手缓缓落下,苏缘儿心头一紧,忙别过头望着母亲。但见母亲只是温婉一笑看着另一头,苏缘儿这才瞧至苏昊逸正在旁边。不过一瞬,苏昊逸已上前握住文茵的手,眼里含泪,饱含深情。

“母亲,你爱父亲么?”

苏缘儿反握住母亲的手,笑着凝视,“近来爹娘都在为着战事操劳烦心着,缘儿不能帮着甚么,又怎敢来叨烦您二老呢?功夫虽在练,却丝毫不见增,可不知为何。”

“唔。”她的双眸温柔如水,贝齿在嫣红的唇上轻轻一咬,“我只知道,我欢喜你,你也欢喜我,这就够了。”隔了许久,她又举眸,郑重道:“只是你得答应我,不要伤害我衡山中的任何一人。”

司马青山大吃一惊,又探身细听,前处苏缘儿衣衫也微略一抖,微微挪近了一步。

他仍是满眼温柔地望着她,道:“此人不死,那么你衡山数百基业势必毁于一旦。”

回看着那镂刻着无数繁丽花纹,金辉烁烁的明铸铜殿,人影僮僮,声声喝彩,苏缘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所谓正得秋而万宝成,不外如是。”

话音刚落,人群中已有人附声道:“这话说的极是,应立即推举出盟主来。”说完,又有数十人一并应和,接着有时数百人。

苏缘儿望着他如春风拂过江南般温柔的笑容,芊芊一笑,道“请。”

(旁白)即便人影僮僮,景致莹明,我的心却依旧落寞无限。而父亲,终于在这次英雄大会上圆满地成就了自己的梦想,他终于微笑着给了世人一记漂亮而又辛辣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