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晓静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坐在边上,想想心事,开开小差,当然有时候她也会尽可能地用心听一听政良和尹朔文的谈话。对于政良和尹朔文之间如此诸多的共同语言,她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一些些羡慕。但对于她听不懂的话题,她也绝对不会胡乱插嘴。她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她能做的只是耐心地等待,等待她的心上人突然想起某件她能帮得上忙的事情,然后交给她去做。那个时候她会满怀着幸福,并且尽自己所能地帮心上人把那件事情做到最好。

可养母说,她变性的目的不是为了离开养父,而是为了帮助这个家。

“是啊。可是你怎么知道?”时政良突然又瞪大了眼睛望着卫晓静,关于他父亲病死的事情,2o8o的人不该知道啊?难不成卫晓静也不是2o8o?

尹朔文说,当然有,等恢复了1998以后,所有的人都将恢复正常餐饮,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喝人血有多么可怕了。

但是现在,他们必须面对现实,他们必须每天花费大部分的时间去解决饥饿的问题,除了解决饥饿的问题之外,他们还常常需要解决一些其他的类似于饥饿的问题,比如说困倦问题等等,等到这些问题都一一解决了以后,他们已经花去了大部分的时间。剩下的一小点点时间才能静下心来,真正思考有关1998该如何恢复的科研问题。

的确,有些时候,当政良的脑子里总想着美好事物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老天确实是挺厚爱他的,不管怎么说,至少老天把尹朔文派到了他的身边,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种恩赐。

尹朔文低头不语,样子楚楚动人。

政良又说:“或许我去了那里可以找到恢复1998的方法?”

这样的说法虽然蹊跷,但是2o8o本来就是一个蹊跷的世界。而且尹朔文是有备而来的,她带了一件丝绸的衣服也要政良穿上试试。

“——1998——”

这会儿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突然变得充满陌生感,这一点让他从生理上也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就比如他的胃时常会感到一阵阵地在委琐,他的腹腔里时常会感到有些东西在往下落。胸腔里面更是空荡荡的,就好象自己从来就只是一个铁皮做出来的机器人,而工程师忘记了把那个最重要的器官放进那里面。

这样的餐厅政良是吃不起的,因为到这样的餐厅里进餐需要用三五倍的血剂量来交换。也就是说如果你在这个餐厅里吃掉一千血的话,就需要付出三千血甚至五千血。这样一来不但得不偿失,而且身体也未必承受得了。再则在这样的餐厅里进餐的客人大部分都不是平民阶层,这也意味着,倘若有客人用自己身体里的血来支付餐费的话是要遭人耻笑的。

由于污染严重,2o8o的家庭每个礼拜都要对房子进行一次去污,每个月消耗掉的去污用品堆起来可以形成一座小山。所以这些去污系列的产品也就成为了这些大型市里最热销的产品。只看见那货架上里三层外三层地陈列着各种品牌、各种类型的去污产品。有去污粉、去污液、去污膏、去污精华素等等等等。听说母亲很快地找到了她最常用的那款RJ牌去污粉,然后由父亲带路又直奔去了下一个货架去买除味露。由于去污产品融合了各种各样的化学药剂,所以人们每次对房子进行去污后,都会在房子里留下浓烈的药水味道,越是有效的去污产品,留下的味道越是浓,并且久久都不能散去。(这种味道除了难闻之外还会对人体造成各种各样的疾病。)而除味露就是一种可以消除去污产品留下的浓烈药水味道的有效产品。只是这款产品也有一个缺陷,就是它需要配合光洁油一起使用。因为人们的房子每次在经过除味露的喷擦以后,总会失掉一层光泽,于是就需要再擦上光洁油才能使墙壁、地板恢复光泽。而选择光洁油又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先,这种产品几乎每个月都会出很多的新款产品,有颜色的更新,气味的更新,光泽度的更新,消费者永远是还没来得及比较出哪一款是最好的,旧款的产品就已经被大批大批地淘汰了。此外,此类产品的包装和价格比值也都非常的不规则,即使是同一品牌、同一款型的光洁油也要比较上很长时间才能买到最划算的。就拿gh牌鹅黄色、6o度标准光泽的光洁油来说,就有许多种的卖法。有7omL一袋,售45张兑换券的,有39克一盒,售23张兑换券的,有1oo克一大盒,售55张兑换券的,还有5omL一袋,售35张兑换券的。(注:2o8o的市使用的都是兑换券,该市为了薄利多销,兑换券基本都是一个月一售,买得越多越优惠,一千血只能换一千张兑换券,两千血就能换到两千四百张兑换券。)时政良2o8o里的父亲母亲一般每个月都用五千的血一次性换入6ooo张兑换券。

政良回到病房后,把先前那个绿脸小护士送来的两袋血浆也都一饮而尽。他父亲见他胃口大增放心了许多,脸上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晚上,他的父亲又告诉他,他的母亲也来看望他了。政良这次的入院可把母亲吓坏了,她匆匆地赶来医院,对着政良嘘寒问暖了一大通,可是政良却始终都没有看见他父亲所说的那个母亲。

女医生关掉了水龙头,拿起那个碗,把里面那些粘稠的东西全都喝了下去。然后她又看了政良一眼,眼神无比温柔地说道:“你放心,这些虽然都是病人的血,但都是经过消毒的,不会有任何的病菌残留。”

政良被神经科吓得不轻,赶紧搬下了男人的手,并对他的关心表示感激。他安慰男人说,自己绝对没烧,先前不过是饿了两顿,加上刚才又睡的太沉,所以现在会有点暂时性失忆而已。“不管怎样请你放心。”

然后政良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漆黑,天旋地转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政良着急地问:“除了谢谢之外,你就不想对我说些别的了吗?”

时同学着重澄清这一点的原因是,他渐渐开始现在这所高等学府里面,朋友之间相处应该格守的一些原则性的条款。也就是说,作为哥们,你可以视他的友谊为粪土,但是绝对不能对他的智商流露出丝毫的不敬。

男人终于再次打开了门,脸上满布着厌恶和不耐烦的表情。这一次母亲也出现了,可是她远远地躲在男人的身后,用奇怪而空洞的目光望着政良。

依然是忙音,政良握着电话,站在空荡荡的宿舍走廊里,陷入无尽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