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政良跟着卫晓静一起回他2o8o的家里时。他的养父和两个居委会派来的胖男人正紧张地冲着阳台方向大叫大嚷。其中的一个胖男人涂着草绿色的唇膏,无比性感,他正冲着阳台喊:“有话好好说!就算你老公不同意,你也先下来,上面太危险!摔坏了什么事也做不成!”(这个男人原是居委会的王大妈,上个月刚做了变性手术,从女人之身变过来的,时政良的养母就是看了他的例子很是羡慕,于是萌生了向他学习的念头。)

时政良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真的有些太严肃,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眉眼间的距离,和颜悦色道,这样不吓人了吧。

可惜在2o8o里,所有的人都认为喝血才是正常的餐饮,所以,政良现在倒是时常会觉得吃肉是件挺可怕的事情。

于是尹朔文一边吃着政良的牛排,一边愤愤地嘀咕说,“2o8o的人都是神经病,搞不懂他们怎么喝血也能喝出那么多脂肪,喝血也能喝得那么津津有味。”

让政良觉得比较幸运的是,他现在能整天整天地和尹朔文呆在一起。不管他和她能不能相爱,至少他现在不算是落单的。根据主观意识定理,只要你个人觉得生活幸福,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就是美好的。

政良感叹地说:“只可惜有这样的理想的人,往往是很难实现这样的理想的。”

政良望着尹朔文美丽的眼睛笑了,他心想,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第一,为什么世界变了,所有人的想法都变了,可政良却没有变?

尹朔文一字一句地说:“1998才是真实的世界。2o8o是一个假象!”

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就是说,工人们的技术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就凭工人们现在的样子,厂子已经对他们很厚待了,作为工人要懂得知足,要感恩带德不计代价地继续为厂子卖命。这个满手黑毛的男人就是用这种口才每天上上下下地做着许多工人的思想工作,以至于时政良2o8o的那个父亲和那些工人都说不过他,只好听他的摆布,继续留在这吭人的厂子里卖命工作。

要知道看得见的东西未必真实,看不见的东西也未必就不真实。但政良又想,这看得见的东西都未必是真实的了,那看不见的东西不更虚幻得摸也摸不着了?

政良想,或者这不过只是暂时现象而已,等自己在里面待得时间长了,就自然而然地能看见了。

政良四处打量一下,奇怪道:“可这里怎么连个餐具也没有啊?”

政良放软了语气答道:“我说了是暂时性失忆嘛……”

哲学老师仍是那副数学老师的面孔,并且戴着人家的那副黑框架眼镜。她一脸严肃地对时政良当天扰乱考场纪律,并且交白卷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批评。政良看见数学老师恶狠狠地从他的左边走到他的右边,又从他的右边走回他的左边,躯体里面有一种灵魂恨不能把他吃了。说到躯体里面,他又想起了齐瑞说的那个被很多男同学暗恋着的哲学老师的形象。说不定此时此刻,她正藏在这个数学老师的外壳里面,用另外一副嘴脸在跟自己说话,只不过自己看不见罢了。

尹朔文还是那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态度,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反问道:“那除了谢谢之外,你还想听我说些什么呢?”

男人驯服的声音回答道:“哦,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在告诉政良这些事实之前,齐瑞原本还以为时政良刚才在考场是故意调戏哲学老师,但直到这会儿,他看见政良脸上瞠目结舌的表情后,才开始明白政良是真的出问题了。

政良听见女老师用极其严肃的声音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事实上,齐瑞的笑跟这件事情是毫无关系的。反倒是学校的生物课老师需要对齐瑞的笑负点责任。因为昨天下午她跟同学们说了一种很便捷的减肥方法,那就是大笑,因为大笑可以把身体里面的脂肪在不是很枯燥,也不是很吃力的情况下瓦解、消耗。从那以后齐瑞就变得很爱笑,任何一点点小事都可以让他笑上好几分钟。

“这封信也是恶作剧吗?”政良疑惑着。“可是来信是那样的真实,那土黄色的信纸上面的的确确写着父亲的字迹,字里行间也流露着父亲惯常的口气,叮嘱自己好好学习、天冷多穿衣。甚至那信封上还留有父亲生前常用的那种精油味道。这一切是那些恶作剧的家伙们绝对办不到的呀。

尹朔文回答道,她并不觉得卫晓静是新成员:“你觉得她是,那是因为你有不良企图!”

“我哪有什么不良企图!我可不是这种人!”政良嘴上虽是这么说,心跳却噗嗤噗嗤地愈加活跃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心脏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反应,难不成自己真得对卫晓静有了不良企图?就算是有也不能让尹朔文看出来呀,于是他反咬尹朔文说:“你这是在吃醋!”

尹朔文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说:“谁吃醋啦!谁要吃你的醋!”她气急败坏,最后还白了政良一眼,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