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尹朔文正在宿舍里回想时政良刚才跟她说的1998和2o8o的荒谬言论。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说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一件事情,还有她生命中最感动的一件事情,还有她生命中最难忘的一件事情。这些事情曾经都被语文老师出在各大升学考试的作文题目中,有时候一张考卷上连着有两道作文题目,一道要求是一千字,另一道要求是三千字。考生必须在两个半小时之内,完成前半部分的基础词汇、阅读理解和后半部分的这两道作文题目。记得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尹朔文常常是一个字接着一个字飞地往考卷的空格里填,忙得除了能清醒地不把错别字写在考卷上之外,其他一点动脑筋的时间都没有。但是尹朔文每每还是能在这些考试中取得出色的成绩。尤其是遇上那些《最快乐的事》、《最感动的事》等等题目,她总是想都不用想就能大段大段把方块字填到那张考卷的空格里。

政良目瞪口呆了许久,暗恨这一连串自肺腑并从内心里面生长出来的东西竟不能和他生活的这个新环境相融合。这使得他十分矛盾,也十分痛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把这种有问题的判断能力进行到底呢,还是应该就此彻底改变它。

它的毛很软,把政良蹭得手心痒痒的。

这两次的目光交织仅仅只是巧合吗?政良听见自己大脑里思路急流动的声音。

广告图片下面是此医院整形手术的内容简介,大大的黑体字写着,本院整形内容包括:鼻梁抽骨、色素添斑、五官移位、皮下充脂等等。看起来耸人听闻,难以置信。所以为了证明广告的真实性,医院还特别出据了几张某顾客整容前和整容后的照片作为证据。此顾客整容前皮肤白净、身型修长,尤其让她烦恼的是,她有一个高耸并且纤瘦的鼻子。照片左下方的顾客心语里记载到,正是因为这个鼻子,她一直遭到同事朋友们的嘲笑,使她不能安心工作,交友也受到很大影响。不过幸运的是,她得到了娇美丽美容整形医院的帮助……(娇美丽美容整形医院即该广告里的这家医院。)结果是,此顾客经过了该医院的整形美容手术后果然脱胎换骨、效果非凡,瞬间就变成了杂志封面上那象藕一样的女孩。

政良回答说:“除非你能告诉我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尹朔文不仅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好学。她实在是一个太特别的女孩子,这样的女生总是会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却又忍不住垂涎三尺。此刻政良看见她失落地站在那里,心里不禁翻江倒海。

“外面是谁啊?”

政良望着他面前的那张试卷,坐在那里起呆来,他完全不知道现在他还能做些什么,他很清楚,他手上的这张哲学不算哲学,数学不算数学的试卷对这堂数学考试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可是他却还傻傻地坐在那里。于是他又有些后悔起来,刚才他应该在那个美丽的三角尺老师赶他出教室的时候就离开才对。与其坐在这里呆,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老师已经把试卷了下来,齐瑞看起来还有些生气,但教室里太安静了,政良本来还想跟齐瑞好好解释一下的,但此刻,他必须遵守纪律,安静地开始考试。

他的确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但齐瑞的“咯咯”声却丝毫没有空隙可钻,政良不禁感到有些失望。他纽头径直向前走,齐瑞终于笑够了,他追上政良。

在活动了一下被掐疼的手指后,时政良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符合客观现实的解释——恶作剧!这封信应该是那群既可恶又无聊的同学们搞出来的恶作剧吧。

男人怎可能放得下心,他说,你连我都不认得了,还要我怎么放得下心。

政良放软了语气答道:“我说了是暂时性失忆嘛……”

男人又问:“那你现在能不能记起我是谁?”

“……记得……记得了。”这一次政良只能回答说记得了。

男人继续紧追不舍,一定要政良说出记得的内容,到底他记得他是谁。

政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这似乎已经到了他必须作出选择的时候了。与他卖力地说服自己,这个世界已然改变,而且这还是他个人的力量所不能挽回的改变,那么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一定要固执地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呢。事实上,按照政良原来的想法,世界的改变应该是和他的选择没有太大关系的,他原本的计划是准备用沉默的方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先在里面和和稀泥。管他人是2o8o还是1998。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摆在他面前的必须是一个选择,要么你就选择鹤立独行,要么你就和2o8o同流合污。

政良清楚知道,此刻的他倘若不回答男人的问题,或者是回答错误,他都会被送到该医院的神经科,做一份2o8o社会的调查问卷。而这份问卷对于他来说是高难度的。因为他对2o8o还全然的不了解,所以那最终的检查结果一定会是不合格的,他一定会被鉴定为有精神错乱然后被送往近郊的疯人院。不管怎么说,政良不希望这样的时候再有这种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生在自己身上了。

望着男人关爱、慈祥、焦虑、惶恐的双眼,他选择了同流合污。

时政良回答那个男人的问话,说:“我记得,你是我的爸爸。”

就这样,时政良在2o8o里认下了一个新的父亲,从那以后,他再也搞不清楚,他究竟该对哪个世界里的自己负责任。

所幸的是政良2o8o里的父亲是个不错的男人,他长着一张俊秀的脸(至少政良认为是那样),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个高高耸起的鼻子和一个轮廓分明的脸形。除此之外他还和政良1998的父亲使用同一种味道的精油。时政良这才恍然大悟,难道那封来自过去和未来的信,是出自这位父亲之手!

可是日期还是不对啊……

政良的这位父亲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告诉他,这次政良昏倒后,很多好心人都来为他献了血。有两个女孩子个子特别小,象是得了瘦弱症的样子,可是她们仍然毫不吝啬的来为政良献血。政良闻讯十分惊讶,他想他只是饿晕而已,犯得着要接受别人的捐血吗?父亲答,正因为你是饿晕的,所以才需要血啊。父亲忍不住心疼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会一整天都忘记饮血呢?你从小就饿不起,食量大,估计你妈怀你的时候没好好进补,弄得你先天性体质欠佳。”

政良安静地听完父亲的说话,不敢再对以上话题提出任何质疑,因为任何疑义都会暴露他对2o8o的无知。

不久以后一个小胖护士走进政良的病房。她的脸上涂满了绿色的粉,眼皮上画了橘黄色的眼影。除此之外她还捧了两袋鲜红的血浆在怀里。

小护士说,这都是学生们的捐助,刚从体内抽出来的,要政良乘热饮用。政良面对着血浆,依然不敢露出太多讶异。为了保持平和的微笑,他的脸部肌肉开始抽筋。

他颤颤微微地回答说:“我暂时不渴,可不可以过会儿再喝?”

“不可以。“小护士铁面无私地拒绝并且非要看着政良趁新鲜的喝下去。政良说不过她,偏偏笑病又在这个时候作了起来,而且一不可收,那笑得列开的嘴用双手按都合不拢。小护士见了政良的情况被吓得不轻,赶紧跑出病房去找医生。一路还嚷嚷着说,17号病房的时政良得了羊痫风。

于是政良的病历卡上从此多了一列莫须有的疑似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