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这女孩语含玄机,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事情,不由愣怔道:“怎么?姑娘这话好像有什么针对性?敢问姑娘是做什么的?”

我之前倒还真没想过和梅盼盼出门会引关兴疑忌这个问题,此时真切感受到了他由内而外的愤懑,我心头不由晃悠着浮上几许兴奋之情、畅快之感,脑子快想了想,便嘴角挂着悠悠笑意挑逗他道:“这个调查比较棘手,难以有固定的时间安排,另外还要根据情境,不同情境下,可能会产生一些戏剧性的小插曲,这些小插曲即便跟课题无关,但也会影响调查进度,你说呢,盼盼?”

欣月撇了撇嘴道:“我从庵堂回来后考虑好些日子了,就想着用什么方式来着手这件事,找离婚证只是个小计划,更大的计划在后头呢?”

欣月蓦地冷冷一笑道:“李智,你为什么总想让我忘掉过去,难道你心里已经没有商姐了吗?”

这天我回家算是早的,欣月正在沙上看电视,看到我开门进去,面露喜色,跑过来给我拽出拖鞋,又接过我手里的外衣挂在衣架上,待我换好鞋子,关上门,她就一把缠住我的脖子给我一个香吻后道:“老公今天回得早,给你一个吻做奖励,以后要再接再厉!”

众目睽睽之下被市长大人表示亲昵,我还有点不适应,不自然地一笑后,点头道:“现在方便,好的!”

方市长话这么一说,关兴的脸色立刻又阴沉起来,不过也只有我这么锺意于他的人才能敏感地现他的表情变化,毕竟是在方市长面前,他还不敢太造次。

方市长面对着我这个方向,看到我带着梅盼盼兴高采烈地朝他们走去,略一愣怔后,笑逐颜开地对高院长说:“老高,你看你这两个老部下,现在混得多风光,我听郭局长说,卫生局两个最漂亮的姑娘,就分别给他们当秘书,你这个老领导,这脸上得多有面子啊!”

我心里升起无尽的苦涩,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呵,多亏郭局长开导,以后还要靠您多给我做做思想工作,升华我的思维境界呢!”

关兴走近了点,脸上的蛮横涂满了整个大肥脸,他鼻子哼了哼一脸鄙夷道:“哼,心虚了吧,装什么装,还秘书呢,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这个秘书?”

我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苦涩,感觉自己好象越来越不是自己了,可又有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不由苦笑摇头,快步离开了郭局长的办公室。

郭局长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按理也应该给你指定一个干活的,我倒把这事给疏忽了,主要是没想过你只是负责课题研究也需要一个专职秘书!”

我于心慌意乱中缓缓回过神来,尴尬于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手道:“你先用你先用,我等一会就是了!”

我冷冷一笑道:“可以,我态度可以很好,不过得有个前提,那只针对光明正大的人,对于暗地里放冷箭的东西,我就不只是态度不好的问题了!”

我茫然地望他一眼,喃喃自语道:“是吗?这就是关照吗?让我只管着一个课题,这副局长当得也太没份量了吧!”

谢志新乖觉地开门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欣月恼道:“别跟我嬉皮笑脸,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可再也不会理你了!”

我本来是不太愿意让方市长送我的,不是我不愿意领方市长的情,而是总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别扭、不自在,不管他表面上对我多么亲热,哪怕他真是有那么点真心,我都知道我无法消除和他之间的距离感,不是那种官衔和等级的距离,那种距离对我不起作用,是那种因了某种共同的心理背景而产生的心的距离,这种距离太深刻了,是不可能得到消弭的!说到底,我和他,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郭局长明火执仗地表明着对我的支持可如何能让关兴不恼火,但碍于方市长就在眼前,他也不好有任何作,只得强自忍着,使脸上阴沉如寒铁。

漫不经心地聊着天,用心地去感受着梅盼盼,时间就这么过了一会,忽然,门外响起一串粗俗的声音:“哇操,今天咱卫生局改善生活啊,这富海大厦来得次数不少,可还真他娘的没来这富海厅里享用过,瞧门口这妞多正点!”

方市长却一把拉住我不知道该放到哪里的手,牵着我就往他座位旁边的那个空位引,一脸亲切自然的笑,边走边说:“来,李大医生,坐我旁边,让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沾点健康气息,或许以后可以多活些日子!”

谢志新愣了愣,想了想,又恍然醒悟的样子道:“李局,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心里竟然有这么种想法,我觉得你和梅盼盼要是能在一起,真地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一点都不觉得出格,而且您也别误会梅盼盼,她不是您认为的那种作奸犯科的女孩,虽然关局长苦心孤诣追逐她,她也只是在工作上尽量配合她,除此之外,顶多也就是在介于工作和生活之间的界线上满足满足他的要求,为此,关局长也苦恼得很呢!”

谢志新看我脸上阴晴不定,陷入一时沉思,便有点惘然道:“李局,你以前认识关局长吗,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我终于不可避免地和这个女孩照面了,她在虚礼方面没有显露出什么异常,和她的同事们一样中规中矩地站了起来,站起的时候蛾微垂,略显羞涩,立定抬头的时候,她晶亮的瞳仁在礼节性地和对视之前,先是快捷无伦地射出一抹神异的光彩,不过一闪即逝,很快就转换成青涩而娇羞的微笑。

直待她窈窕倩影消失在廊道的那一头,我才颤颤巍巍地站稳身子,脑袋里乱成一锅粥一样,凭着仅有的神识,辨清了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摸索着走到门口,掏钥匙开门,恍惚间目测了一下刚才女孩所进入房间和我办公室的距离,那应该是一段很近的空间距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却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欣月先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反应,待我说完后,她还是沉静地坐了一会,半响后,她突然抿一下嘴唇问:“她长得很象商姐吗?”

高院长突然又呵呵一笑道:“小李,你就放心吧,方市长那么器重你,院里又这么支持你,你就等着多快好省地去当这个副局长吧,以后咱医院也是朝中有人了,在政府那里你要多给医院说说话,有什么经费和项目,优先考虑考虑你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直视着科主任复杂的目光,我心里不禁感到惭愧,惘然道:“主任,您真地不在乎我去当这个副局长吗?您心里没有恨铁不成钢的遗憾吗?”

科主任在讲话的时候,一向从不接电话的,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能够让他破例。

云雨过后,欣月幸福地偎依在我怀里,微闭着眼睛静静地躺了一会后,她突然抬起眼皮道:“李智哥,你真地打算去当这个副局长吗?”

我心里一阵暗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哪有什么事,欣月你别胡思乱想,时间不早了,睡吧!”

方市长被我阴阳怪气的语调弄得眉头直皱,带点好奇地看我一眼,犹豫着回答道:“关兴这几年干得还不错啊,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局长了,再过几年,现任的郭局长一离休,估计就是他当局长了!”

我愣了愣,茫然道:“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方市长眼睛并没有马上离开电视屏幕,而是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将歪斜的身子端正了一下,顿时成正襟危坐的姿态,这才抬眼看向我,拍了拍他旁边的沙,和颜悦色道:“是的,小李,来,过来,坐这儿!”

话毕,我也不再多话,从顾秘书的怀抱中不卑不亢地走出,望一眼高院长,就向已经被小王开启的电梯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潜意识里故意要向方市长示威,总之,那一刻我一点都不懂得尊卑先后。

我呆立在电梯间,愕然望着手中的两张金光闪闪的名片,此时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刚才因为大人物降临而被搅动起来的热烈空气业已隐退,手术间里即便还有正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的病人,那对于如此寂寥的夜色来说似乎也已变得微不足道了,我只能听到在自己骨骼和心脏里流动的生命呐喊。

我忙诚惶诚恐道:“哦,是,方市长教育得对,当官就是要象方市长这样高风亮节才对!”

方市长面容平缓下来,泰然一笑道:“行啦,别唱高调了,回到正题,你刚才也查看得差不多了,有什么想法和思路?”

我脑子快一转念,装模作样地思考半响,正色道:“嗯,既然方露女士一直都住在这里,那更细致地检查就有意义,方市长,为了不疏漏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我想将房间里每个可能的地方都打开看看,当然,要是您觉得不方便那就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