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可以出院的,他们本人和家属也愿意,就安排他们出院吧,特别是那几个家庭情况很不好的。”陈浩然说。

一行六人,走出寺庙的门,可老僧仍然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李亚芳在下完最后一步台阶后,回头看了一眼,见老僧还站在那,她向他很虔诚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心里想着老僧刚才的禅语,联想到这些天来的各种谣传,又想到来的路上车里做的梦,她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怎么啦,她总感觉好象要有什么事生似的。

陈浩然听到亚芳很关心的问自己手术的事情,马上回答:“很顺利,比任何时候都顺利。”

李亚芳在售票口买了索道票,带游客来到索道入口排队。

“小雨,你的鸡腿为什么不吃?”小胖已经先把自己的鸡腿啃完了,可还是觉得肚子空空的。

“唉!别提了,我家那位博士呀,你也知道,是个很守旧的人,要他一下子转变观念,难啊,他一会放心不下父母,一会又说对不起导师和学校的培养,总是犹豫不决,我是苦口婆心的,说得心烦得很,懒得说他。”李亚芳一提起她丈夫,心里就憋屈。

“和你在一起,我不紧张。”杨凡的脸慢慢的爬上红晕,感觉到脸烧了起来。

李亚芳穿上牛仔裤,上身穿了件蓝色T恤,正准备着要带的挎包,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是小张的,知道他到楼下了,按下接听:“小张,到楼下了,好,我马上下来。”挂上电话,她匆忙的穿上件外衣,拿上包和一顶遮阳棒球帽,穿上双旅游鞋,走出家门。

“唉!我又要制造个残疾人出来了!”陈浩然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的伤感,作为一名医学博士,对患者进行截肢,是万不得以才做的,也是他最不想做的手术,有哪个医生愿意让患者变成残疾呢。

家长和孩子们都很听话,马上不再说话,各自找到坐的地点,围成圈的坐下,夏老师站在圆圈中间,小雨也加入到坐在圆圈的人们中,她背后有一个很大的塑料筐,里面有很多的气球和泡沫玩具,她身上,还背着那个爸爸交代不能离身的绿色儿童水壶,她妈妈刚买的红裙子,很鲜艳的穿在她身上,在小朋友中,尤其的显眼。

“每个家庭,都要表演在家里排练好的节目,现在,我按名单叫小朋友的名字,叫到的小朋友,要和家里的人到圆圈中来表演,还要自报节目,每个家庭,有五分钟的时间,由老师我来打分,分数最高的前三名,要参加我们幼儿园六一儿童节到市里的表演。”夏老师话才说完。房间开始剧烈的上下颠簸起来,坐着的家长和孩子们,叫喊着想站起来跑,可哪站得住,站起来的,又被震倒,有几个孩子吓得哇哇的大哭起来。

夏老师也被震倒在地上,但她很镇定,嘴上大喊着:“家长们快带着孩子跑下楼去!”她自己跪爬着来到小雨坐的地方,可是没了小雨的身影,她急得大喊:“小雨!小雨!”

家长们这个时候,有的已经抱起自家的孩子,冲出了们,朝楼下跑。

小雨在震动开始后,被震得朝后仰倒了,接着那筐气球和泡沫玩具倒了下来,正好把她给压在下面,她挣扎着扒拉起那些气球和泡沫玩具,想爬出来,可颠簸把她震动得晕头转向的,不知道该往那里出来,她很害怕,但没哭,正没办法的时候,她听到了夏老师的喊叫声,马上回答:“我在这里,老师!老师!”她大声的叫唤着,手不停的扒拉那堆她平时很喜欢的气球和玩具,可此时这些气球和玩具,她觉得是那么的讨厌,开始恨这些气球和玩具。

家长们抱着孩子,在颠簸稍微减弱时,都从夏老师的身边跑了出去,有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在跑的时候,把刚站起来的夏老师给撞倒了。

夏老师听到小雨的喊叫来自那堆气球和玩具间,想站起来跑过去,可是刚站起来,被一个人给撞倒,她倒地后,想再次站起来,但房子开始左右的摇晃起来,才站起一半的她,又被摇倒,在倒地的时候,还不忘记喊:“小雨,别怕!老师来了!你别动!”

小雨已经把气球和玩具扒拉开,钻到塑料筐边,可是筐外是白墙,没看到夏老师,她又回头朝身后扒拉玩具,想看到夏老师,她在扒拉着那堆玩具和气球的时候,听到了老师的声音,让她别动,她很听话的马上停止了手脚的扒拉,乖乖的爬在气球和玩具堆里,被摇晃得痛苦的闭上双眼,嘴巴里叫着老师,但还是没哭。

一波摇晃结束,夏老师立刻站起来,冲到那堆气球和玩具前,把塑料筐搬开,气球和玩具都散开来,露出了小雨,见她瑟瑟抖的抱着头爬在几个气球上。夏老师伸手刚抱起她,颠簸和摇晃又开始了,而且比刚才还来得猛烈,她抱着小雨,站立不住,和小雨一起摔倒在玩具和气球上,可她没松手,仍然紧紧的把小雨抱在怀里。

小雨正害怕得双手抱住头,捂住耳朵,忽然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她马上反身扑在夏老师的怀里,把头埋进夏老师的胸前,始终不敢睁开眼睛,身体还在瑟瑟的抖。可是,才感觉到一丝稳定塌实的她,马上又被摇晃颠簸与夏老师一起倒在了玩具和气球上。

夏老师紧紧的抱着小雨,被摇晃得真想大哭大叫,可她没哭也没惊叫,在孩子面前,她觉得不应该惊慌,要是自己都惊慌失措,那孩子会更加害怕的,夏老师睁着恐惧的眼睛,看着墙壁在晃动,天花板一块又一块的往下掉,那些平时很漂亮的装饰灯,也一盏一盏的掉落下来,她躲避着天花板和灯,随时准备着站起来逃生。在剧烈的摇晃颠簸后,机会终于来了,她马上站起来,抱着小雨,护着她的头,跑向房门,冲出游乐室,朝楼梯方向跑去。

今天是全幼儿园开展的一次联艺活动,是按每个班级独自进行的,所以家长们都来了。在楼下,家长和孩子们,都已经跑出了大楼,在院子里哭叫着乱成一片,家长们都把自家的孩子紧紧抱住,有的爬在地上,有的坐着,每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一脸的惊恐。

夏老师抱着小雨,平时没觉得从游乐室到楼梯有多远,可今天,她感觉这段距离,有如一公里甚至还要长,她飞快的跑着,刚到二楼的楼梯下,忽然剧烈的颠簸和摇动再次出现,房子象是一堆稀泥一样,忽然往下垮塌,夏老师的脚下楼梯,一下子塌陷了下去,她一个踉跄,踩空了,朝前飞扑出去,摔倒在二楼与一楼相接的楼道间,她在自己朝前摔倒的那一刻,心里想到的是小雨的头,担心摔倒时,把小雨的头磕伤,她用胳膊护住小雨扎着蝴蝶结的头,在摔倒的一刹那,她的胳膊重重的磕碰在水泥地上,小雨的头刚好撞击在她的手臂上,而夏老师的头却撞在了一块水泥板上,当场昏了过去。

小雨一直是闭着眼睛的,她感觉在夏老师的怀抱里,犹如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的安全,她的耳朵里,不断传进人的哭叫声和房子震动声,她紧紧的双手搂抱住夏老师的脖子,在夏老师朝前摔倒的时候,小雨的头部受到重重的冲击,被压在夏老师的身下,也昏了过去。

楼外的草地上,大人和孩子,在摇晃和颠簸再次来临时,都各自保护着爬在地上,幼儿园的老师们,也各自抱着头爬在地上哭叫着。没一个人看到夏老师和小雨被埋在了里面。

在幼儿园的三层大楼垮塌时,在院子里的孩子家长和孩子们,被一阵灰尘蒙盖住,都咳呛起来,有的家长们抱上孩子,飞快的跑到了街道上,加入到奔跑的人群中。

几分钟的震动和颠簸终于过去了,大街小巷,哭声和惊叫声连成一片,都在叫喊着自己的亲人,父母找着自己的孩子,孩子找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垮塌的房屋里,不断还有人跑出,那些早些时间跑出来的人,有的哭喊着开始在自家的废墟里翻找着还没跑出的亲人,很多人都朝比较宽阔的地方跑,人们能想到的地方,先是广场和宽大的马路,都不敢在高楼下停留,生怕大楼垮塌下来,老年人在年轻人的搀扶下,走不动的,被年轻人背在背上的往外跑,有的人还拿出电话来打,可都没打通。

幼儿园的院子里,那些家长开始抱起孩子,随着人群,朝更宽阔的地方跑。不一会,院子里的人都跑开了,连老师们都跑开了,他们都以为人都跑了出来,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没一个老师清点人数,也来不及清点,更没法清点,谁也不知道夏老师和小雨被垮塌的大楼埋在了废墟中,因为他们没看到,也没人注意。

虽然地震没有再次出现,可那些被震得东倒西歪的楼房,还在不断的往下垮塌,每次的声响,都把被惊吓的人们吓得再次惊声惊叫起来,人们都象是惊弓之鸟,四处奔跑。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年轻人,男男女女都有,不断的从坍塌的废墟里救出生还者,而那些生还者们,又加入到救人的行列里,把救出的伤员,背的背,抱的抱,朝医院方向跑去。整个城市,灰尘漫天,呛得人呼吸都很困难,大家相互叫喊着,哪里有需要救助的喊叫,立刻就会围上去几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此时都象是一家人,每个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量的救更多的人从废墟里出来。

消防车的警报声开始响起,警车也鸣叫着,消防官兵、警察和武警战士,开始大量的加入到抢救废墟里的伤员队伍中,各医院的医生,穿着白大褂,在医院的大院里和草地上开始收治伤者。

所有的惊叫和声响,夏老师和小雨都没听到,她们昏迷在垮塌的大楼废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