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那也总比住着山大王的山寨子好!”此时的凝梵,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也颇为让晴墨惊讶,相较于前几天的淡定从容,此时倒更符合她十六七岁的本性。

“你知道什么?!”倾月咆哮起来,魅惑的美目此时含着晶莹,带着深刻的恨意和愤怒。寻常人只看到了她一颦一笑千金重,又何尝了解这些虚妄的东西背后藏着她多少的苦难。

“我知道。”晴墨双手紧紧握拳,却最后只是无奈地说出了一句,我知道。他知道,一直都知道,甚至知道他们何时有了肌肤之亲,可是他却舍不得责备任何一个人,只能独自藏着。他知道,爱情从来都怨不得人。

“怎会,大人是九爷跟前的人,小女子自当有礼的。九爷今日难得在?”紫菁一边说着,一双弯若桃花的媚眼在晴墨身后游弋。不过晴墨那从始至终的冷面,让她不敢更多问些什么。不过她自有办法。

片刻之后,玄狐便出现在倾城大门前,此时的他,已然披上一件墨绿的外袍,深黑色的狐毛裹在颈上,雍容儒雅,苍白的肤色,也因着灯火而显得略带酡红。

“嗯,你现在去发倾城令。我先安置好她。”玄狐慢慢踱步至凝梵身边,将她扶抱起。

“咻~”一声破风呼啸,带着金属特有的嗡鸣直逼凝梵门面而来。

“九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十一丢开鱼翅,跑到桌子边上,眉头微颦。却见九哥只是皱眉盯着一边的凝梵,而并不说话。

“喵呜~”黑猫换了种轻蔑的调调,瞥了一眼十一,然后转身没入灌木。

这第一步,好艰难,不仅仅是踩在了凝梵自己的心上,也是踩在了瑾暄的心头。只这一步,她深吸了口气,却流下了泪水,在流珠帘子的遮掩下肆意奔涌。她开始走得很快,越走越快。

他最后依旧换回了一张和煦的温和笑脸,指尖微动轻轻放开了凝梵的下巴,将手溺爱地揉在凝梵的发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静秋口中的五皇子。这张脸,凝梵自然记得,算不得浓眉大目,却也是浓眉炯炯有神,略有些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隐隐带着些柔和之气,不过与先前在娉婷水苑初遇的模样,倒是有些差距过大了,今日的他,少了那日的冷峻之气,多了些浪子豪情。

“要是疼,就叫出来好了,不必忍着。”瑾暄心疼地轻轻擦着药,不时抬头看看凝梵,却见她咬着唇,一张小脸已泛白,却还坚持着对他笑了笑。他心里渐渐泛起一丝愧疚,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才来第一天,竟让她落得这个地步。

瑾暄走罢,凝梵也开始无事可做了,在屋子里东坐一会儿,西站一会儿,从前有书解闷儿,如今这儿也没什么书可消遣。

“不。。。不会的,不会的,不。。”她断断续续地呓语,水眸里涔涔泪光,映着火焰翻涌下来。想来巫谷的情况,大约,她脑里浮出了若干年前的事来,看来,也被那些人给发现了。想到这里,凝梵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我,风语风黎熙。”

无心婆婆和往年一样,坐于安主边上的上座。最后的评判,也是由无心婆婆定夺。

“现今弟子里有些受了凝梵指点,有些未接受,层次不一啊。”夜叉公依然是潇洒落拓的性子,从来不高兴正儿八经的坐堂论事,说这话儿的时候,已经二郎腿翘起,百无聊赖地摊着。

“我刚从那儿逃回来。吓死我了。我刚刚在草原上采集捕猎,不巧来了伙草原上的浪匪,高声喝着马,估计不知是从哪里打劫了回来。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运气这般不佳。不曾想,听到了银铃声。”老人似乎是心有余悸,左顾右盼稍稍,才又继续说,“我估计是人家传说的原上妖灵来了。”

“柒景,那时候,梵儿不是有心的吧。那并非她自己的心意。”他转头,眉头微颦,目光里尽是无限的温柔,似四月的阳春,暖化了人心。

“梵儿,你去吧。”终于,瀚宇转身,淡淡地撇下一句离别。他忍受不了目送的哀伤,只能背过去伪装自己的冷漠,“爹,让她去吧。”

娘死的时候,胸口就是刻着这个铭文的剑,爹死的那天,那个男人手里的那把剑上,也是这个铭文!记忆似乎玩笑般变得格外清晰可见,也分毫不差,如此触手可及的恶梦,醒不来也睡不去的折磨着她。

“驾。”瀚宇一声喝,脚上微夹马肚,朝着凝梵日思夜想的地方驰去。也许她想看的不是那个地方,而是那个人的尸骨。可是,她大概什么都看不到了。

“二小姐,您。。。”少年欲言又止,手上微微用力。

“那无心婆婆,您什么时候回来?”安主不放心这老人家一人出远门,无心婆婆至今也有一百多岁的高龄了,虽然身手依然矫健,但是全然不会什么好功夫,出远门,怕是。。。。。。“我今天去帮你安排安排。您一人出去,晚辈不放心。”

凝梵点点头,不敢有丝毫分心。看来“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这句话一点儿也不错。

凝梵遥遥头,将当日之事又完整叙述了一遍,直到泪涔涔,哽咽了,仿佛又生死了一次。

“抓紧了。”说完,纵身轻轻一跃,飞上了屋顶。

“爹,娘,姑姑,孩儿也吃饱了,想出去走走。”凝梵放下筷子,起身向安主等人退安。其实已经有很多和凝梵一般大的孩子老早蹿出了殿内,到处去玩儿了。

良久,霏羽的眸子稍稍清澈了些,略带惊讶地盯着安夫人。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一大早就得瑟个什么啊?”千荨不满地碎碎念叨,双手却立马将它放开,任它自己晃晃悠悠地跑进内室去。

“不长见识。这是极其珍贵的西域玉蚔,整个中原,除了我有,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饲养了。此虫专吸食毒血,越毒长的越好。”语罢,毒老甚为珍惜地细致将几条虫子收好。“把那伤药拿来,等等我配两服药,那解毒的药你叫人另外煎,先服解毒的,半盏茶后服另外一帖。”

“嗯。”千荨起身,转头向墙下躺着的男人走去。应该也是具尸体了。千荨从腰间拔出扇子,掂起男人的脑袋,这张沧桑而邋遢的脸上带着笑,看得千荨莫名奇妙的。“死了还笑那么开心?”

若是晚一步,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缪玲儿,你去吩咐人安排三个房间给三位爷。记得每位爷的房里点上龙须香,放好温宜水沐浴。你弄好了就再回来招待几位爷。”倾月起身退出房间,然后拉过在门外守候的缪玲儿,在她耳边轻声叮嘱,“三爷他们也来了,我出去招呼招呼。你自己要灵活,不要让他们碰上。”

“是。倾月姑姑,缪玲儿知道了。”说罢,缪玲儿领着几个仆从,一身水墨云纱攒动,婀娜身姿摇曳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而倾月,从袖口里掏出一面轻薄小铜镜,微微照了照,理好妆容,也缓缓朝着倾城的上弦走去。

“你们老板娘呢?!快点叫她给我过来。”上弦的尊贵客房里,玄靖正在大发雷霆。前些日子被劫亲的笑话,如今人尽皆知,弄得他脸上颜面尽失。派了大量人马出去寻找,都毫无音讯,拿到手的,只有一双破旧的彩凤绣鞋,凤冠霞帔和破烂的嫁衣。这么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生死未卜。

麒麟月庄那方,目前也是毫无头绪,派出去的人回来,都是徒劳无功。即使尉迟瑾暄未曾向玄靖施压,玄靖自己也明白,此次瑾暄忍痛割舍挚爱嫁给自己,已是很大的让步,如今却被劫亲,新娘下落不明,已经让瑾暄十分狂躁,这也是玄靖从未见过的瑾暄。不禁让玄靖有些担忧。毕竟他是见过瑾暄的手段的,若是此事处理不得当,自己真的是得不偿失。

此时的玄靖又恼火又懊悔,后悔自己一时起色心,想得太美,如今让自己陷入了危机之中。不过好在严阁老替自己撑着,能管教管教这个尉迟瑾暄。

“这些废物,没一个顺心的!”窝着一肚子窝囊火的玄靖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酒水的都洒溅了出来。

“哎呦,我的好三爷,您一个人儿今儿怎么生这么大气啊?”倾月听着拍桌子声,赔笑脸推门进去,里面和往日一样,坐着玄靖、玄昊、六皇子玄志、十皇子玄儒,以及几个朝中重臣的子嗣。

倾月略略瞥过一圈,然后直接奔着玄靖,这一群人里面,虽说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但是只要让玄靖高兴了,其他人多少都会给些面子。

玄靖见倾月进来,也不说话,油嘴一撇,坐着闷生气。

“倾月姑姑,你这儿的人都也太不识规矩了吧,从来我们三爷要邀请的姑娘,都没有不给的。你们今天这么拖拖拉拉的,推三阻四,叫个紫菁姑娘都不肯,是不是都活得太腻味儿了?”几人中一尖嘴猴腮的男子,怀里搂着一个姑娘,扯着嘴角阴笑几声。